事關錢財,自然無人肯退讓。
張富貴那是視財如命的主兒,如今的湯武自然也不會好商量。
這商人往來素來只看重一個字。
“錢”
錢是穿腸毒藥,錢是世上至寶。
錢能讓男女都爲之瘋狂,甚至顛倒。
這世上沒有比錢財更可愛的東西了,對商人而言,不少商人爲了天大的富貴,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親爹親孃,這便是商人。
商人本質上便是追逐利益,甚至商人都是盲目的,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湯武和張富貴便是如此,甚至沒有過問,這些皮究竟來自何方。對於他們而言,他們既不想問,也不想管,只要能夠發財就比什麼都強。
只不過,湯武還算是有點良心。
至於張富貴則是真的喪盡天良。
湯武是寧波生人,家在當地,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從商之前,便是一個極爲仗義的主兒,可以說,十里八鄉都受過他的好處。
自從經商以來,雖是視財如命,但也至少保持着應有的底線。
他畢竟只是爲了讓家人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罷了。
張富貴則不同,他是外地來的商賈,早些年間,在京城經商失敗,四處舉債,最終落得一無所有,成了當地的笑柄。
老婆跑了,而孩子也不見了蹤跡。
老父老母則爲了他花盡了家財,最終雙雙吊死在了家中。他從此之後,覺得這世上,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他從京師逃難,到了寧波避風頭,又開始做起了生意,他本身便有基礎,但也有仇敵,生意一直做得不大。
這周圍也沒人肯嫁給他做個填房便一直單着。
但都知道他家財萬貫,不少圖他錢財的人想要入他家的門,都被他拒絕了。
從此之後,一心撲現在的事業上,錢拿了也不花,直讓他在家存着,他也是心滿意足。
便是這般一個守財奴。
而且也因爲錢,他曾對着自己的恩人大打出手,甚至在有了錢之後,將原本收留他的恩人趕出了家門。
弄得那戶人家家破人亡。
只因爲他覺得他覬覦他家中的財富。
這般的角色,便是說如今錢財便是他親人才對,至於親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見得湯武還要再說,劈手奪過布匹,罵罵咧咧地說道:“無知小兒,你可知道這布匹的來歷?”
湯武搖了搖頭說道:“有何來歷,何況既然你買得,爲何我買不得。”
“這是官布!”
張富貴冷笑道:“這些小子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的這種東西,這是上等貨色,若是被朝廷知道我們做這些事,那可是要殺頭的!”
湯武說道:“既然是官布,你還在買的興起,倒是有趣。”
“哼,山人自有妙計,小兒無知,能知道些什麼東西?”他年紀大了,便喜好倚老賣老。
湯武說道:“我自也有辦法料理,你想要低價買入,那我可沒這種要求,只要價格公道,我自然是會按照價格買下,小哥們,你看如何?”
衆多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猶豫不決。
他們做如今的事情是大有風險的,一不小心甚至有性命之虞。
而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年輕人,顯然沒有什麼後臺,而這個說的牛皮哄哄的中年人,雖然說話陰陽怪氣,但畢竟看似成竹在胸。
他們是爲了求財,並不是爲了送命。
他戰戰兢兢地看着兩人,開口問道:“我們想問問,你們之中當真有辦法安然無恙地將這批貨出手嗎?
若是不能的話,我們另找高明……”
說着他們將布匹裹緊,便是要走。
湯武不知如何是好,他確實沒有什麼人脈,相比於張富貴這個擅長鑽營的人而言,他也是過於坦誠。
他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我沒什麼路數,但我這邊價格還算高……”
那幾個少年說道:“那我們也想要個高價,但實在是,事情多端,我們也不想進去吃牢飯,所以……”
湯武看到這些人倒向對面已是知道了他們的答案。
便當自己討了個無趣,先行遠離了開去。
做商人和做海盜其實也是共通的,只不過其中之一算是姑且合法,但另一個就算全然違法了,但都極爲畏懼官府。
只是因爲做商人的這輩子都地位低下,一輩子都要看官府顏色辦事,他看着遠處不由得有幾分苦惱。
畢竟到了如今,實際上他賺來的錢,很多都給了官府,巧立名目之時時有發生。
他也不算不想改行,但若是能改行也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世上總是這樣那樣的困苦,走到最後只剩下無奈和憋屈。
他看着張富貴大搖大擺地在幾個少年的接引下前往別處,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幾個少年的神色有幾分奇怪。
而且,他與大部分走南闖北的客商打過交道,知道這些人的口音難改。
那些少年說話的聲音,並不像是當地人,也不是北方人。
如果比這兒還要南方,那麼……他們做生意的可能性本就很大,甚至不需要寧波這個中轉港,他心中疑雲叢生。
不知道是暗自慶幸,還是如何,他出了巷子,收拾起了攤位。
哪怕世上再艱難,家中總還有一個遮風擋雨的港灣。
他不由得想起母親做的飯食,和溫柔的妻子。
所謂的不義之財還是不取爲上。
更何況,其中誰又知道有多少的貓膩呢?他嘆了口氣,而後大搖大擺地走向家中。
與此同時,在商業街上,幾個少年見得湯武和張富貴等人分頭離開,已是對着對方點了點頭。
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道:“根據少東家的安排,我們已經都做妥當了,
都好久不曾看到少東家了,甚是想念。”
“我們都在替少東家辦事,也無所謂見或是不見了。”其中一人大笑着說道。
“說的也是道理,少東家既然要謀劃一場蛇吞象,總是要人替他把事情實現了去,哪怕再難再苦,不也還能再動彈一二嗎?”
有人搖了搖頭說道:“並非是我們替少東家,而是少東家神機妙算,如今這出大戲將要開場,全賴少東家的功勞,你們吶,都不過是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