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祖義時代,對於內部海盜的壓制極爲殘酷。
其中關於叛徒與自立山頭互相攻訐的事例,用的乃是三刀六洞的大刑,除此之外,若暗害手足兄弟的,不僅自己遭殃,父母親朋盡皆吊死。
而陳祖義還專門成立了特務機關,用以專門調查這些存心不良的老兄弟。這也是爲何大部分的海盜越發與陳祖義離心離德的根本原因。
每個人都想要當陳祖義,但每個人都唯恐在自己白日飛昇的時候,一把被人拽斷了翅膀。
而到了這個時代,陳祖義的影響力早已式微。
大部分的人雖然家中口耳相傳,將陳祖義神話成了一個開天闢地的明主,但都逃不過流言蜚語,更多的事實與歪曲出現在了陳氏的口耳之中。
其中又以吳六叔這幫並非是真心誠服的人爲最。
這些都是在村子裡擺在明面上的事情。
就連陳家人都無可奈何。
謝敬看着吳六叔,最後淡淡地說道:“到村子裡再說。”
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各家各戶的半大小子,相對於其他的青壯,反倒是這些孩子對於出海極爲積極。
畢竟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天地。
如果在這裡繼續紮根下去,他們面對的事情很簡單。
就是跟着上一輩繼續務農,亦或是繼續做苦力,他們可能有朝一日,能夠翻身做主人,但乃是機緣巧合,而且也不過是手染銅臭,讓自己的祖宗們看不起。
十三四歲的孩子對於海外充滿了幻想和希冀。
而且這也是一個極力想要擺脫父母影響和束縛的年紀。
他們都不自覺地圍攏在了謝敬的身邊。
彷彿跟在後頭的陳氏壯丁與他們也像是毫無瓜葛,這些孩子甚至用警惕的雙眼看着父輩們的舉動,有幾分甚至有點鄙夷。
吳六叔還想趁機發難,但看着謝敬就像是個悶聲葫蘆,無論他怎麼抽打,都沒有動靜,只能不甘不願地走到一旁,他看着圍攏在謝敬身邊的孩子們,不由得破口大罵道:“一羣小兔崽子,還不給老子過來,忘了生你養你的是誰了?”
他罵的是自己的孩子,卻隱隱似乎將謝敬也給罵了進去。
幾個青壯大笑了起來。
那些孩子卻惡狠狠地盯了那些人一眼,頭也不回地跟着謝敬繼續在大山之間穿行。
吳六叔彷彿面子上掛不住,急匆匆地衝到了孩子羣裡,一把擰過一個孩子的耳朵。
正要往後拖,卻是看到謝敬冷冷地盯着他,他還沒說話,謝敬已是出手如電,兩根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輕點了一下。
吳六叔彷彿被蛇蠍所咬,趕忙收回了手,惡狠狠地盯着謝敬。
“我們走。”謝敬繼續走在前頭,兩隊人已是拉開了距離。
玉娘湊到了謝敬的身邊,她此時已經洗了把臉,身上的樣子也不再那麼醜陋不堪,只是身上仍舊散發着異味,眼睛也腫的厲害。
仍是能看出些許風姿。
“你們村兒裡,這幫人是羣白眼狼,不好帶嘛。”她說話直接。
謝敬搖了搖頭:“都已經失了銳氣了,不要也罷,只是盡人事,答應別人的事情,總歸要做一做。”
玉娘嘿嘿地笑了一聲,姿態神秘。
一羣人在山間穿行,到了深夜便點起篝火,村子裡的壯漢多有獵戶,便有人入山打了獐子與山雞,大家將之剝皮剔除內臟,大快朵頤。
便是連玉娘都多吃了許多。
飯後衆人睡得睡,疲憊了一日,早已狼狽不堪。
謝敬給玉娘安排了一個偏僻的角落,以避開那些青年,可就在這個夜晚,卻有一個鬼祟的身影,正在靠近這個方向。
他的腳步很輕,不多時已經到了玉娘所在的樹下。
在陳氏的村子裡,幾乎都是些尋常的村婦,長得大手大腳不說,皮膚粗糙,面容醜陋,甚至不如男人。
這個女人長得可真是俊吶。
也不知道謝家小子是從哪裡拐來的這麼個上等貨色,與其便宜他還得跟着他去海上送死?不如便宜了我!
回頭就把家裡的黃臉婆休了,跟着我吃香喝辣有什麼不好的?
他滿不在乎地想着,畢竟他往日裡在村子裡話語權很重,如今看一個女人也是十分看輕,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揭開女人的外套。
玉娘睡得也是迷迷糊糊,可能是因爲吃的太多,又都是肉食,不多時已經肚子腫脹,好不容易入了睡。
她這幾日擔驚受怕,睡眠又是很淺,所以稍有風吹草動,她便醒了,一睜眼,便看到一張乾巴巴的老臉,正擠在她的面前。
她下意識地想要大叫。
她認識這個人。
正是之前和謝敬交談的吳六叔。
可這個男人手腳麻利,已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惡狠狠地盯着自己,而後小聲說道:“別叫,不然殺了你!”
玉娘掙扎着擰動身子,那吳六叔反倒是淫笑了起來。
“哎喲”一聲叫了起來。
女人披頭散髮,口中帶着血,他慌忙收回手,發覺掌心已是多了一排清晰的牙印也是他近些年來都忙於下地,手上老繭多,方纔只是輕傷。
他勃然大怒,他往日裡可受過這等委屈?
哪個女人不是對他服服帖帖。
他抄起手邊的一根樹枝,已是狠狠往女人腦門上敲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橫亙在了兩人面前,旋即他手中樹枝,已是被人徑直打飛了出去,他擡頭一看,反倒是謝敬衣着整齊,正攔在他的跟前。
玉娘彷彿尋到了主心骨,躲在男人身後,正瑟瑟發抖。
她雖然冰雪聰明,但到底只是一個弱女子。
吳六叔看到來人是謝敬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哈哈大笑道:“這不是阿敬嗎?”而後他瞥了一眼,正在發抖的玉娘而後用猥瑣的口吻說道:“原來你也早已看上了這個小娘子?
以後你要帶着他們去哪兒,是遠走高飛,還是另有圖謀,叔概不干涉,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