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快被那種劇烈的呼嘯聲撕裂一般,而伴着呼嘯聲,一架大型運輸機正在向那條筆直的跑道下降高度,起落架已經降下,機輪很快接觸到了混凝土跑道,發出“呲”的一聲摩擦,在接觸到跑道的那一瞬間,起落架的緩衝杆猛的收縮了一下,這似乎可以表明,運輸機的載重量很大,貨艙裡的貨物很重。
這是一架中國空軍的重型運輸機,而且是一種全新的型號,機場航空指揮官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佈局的軍用運輸機,雖然它只有兩臺看上去像是螺旋槳引擎的發動機,但是飛機的體積看上去卻很大,很難相信,區區兩臺發動機居然可以確保這架飛機升空。
幾分鐘之後,當這架運輸機被拖車拖到停機坪上,天空中又傳來了飛機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又一架同樣型號的軍用運輸機出現在了指揮塔視野範圍之內,並且很快也在機場跑道上降落了。
這兩架飛機採用的雖然是螺旋槳動力系統,但是它們的引擎卻不是舊式的活塞式內燃機,而是一種全新概念的航空發動機,學名“渦輪螺旋槳發動機”,簡稱“渦槳”,這種發動機是由渦輪噴氣式發動機發展而來,它兼具噴氣式發動機大推力和內燃機省油的雙重優點,用作運輸機引擎非常合適,尤其是遠程運輸機,要求在油耗與動力之間取得最佳平衡,於是,就出現了這種“渦槳運輸機”,類似的還有一種用於直升機的發動機。
已經降落在安卡拉空軍基地的這兩架運輸機就是渦槳運輸機,是中國航空工業的最新產品,剛剛完成首次批量生產計劃,因此機場的航空指揮官並不認識這種飛機,只有爲這種運輸機護航的戰鬥機飛行員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種運輸機,這種運輸機就是“天鵝”。
當“天鵝”在機場跑道降落之後,戰鬥機飛行員們的護航任務也就結束了,也跟着在機場跑道降落,並很快剎住了飛機,飛行員們跳出駕駛艙,地勤人員則忙着用拖車將這些“閃電”式噴氣機拖到機窩維護。
跳下飛機之後,趙啓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到停機坪那邊瞧熱鬧,說實在的,這一路駕駛“閃電”將那兩架“天鵝”從德黑蘭護送到這安卡拉城,他腦子裡一直在琢磨,那“天鵝”的貨艙裡裝的到底是什麼貨物,居然要整整一箇中隊的“閃電”護航,直覺告訴他,“天鵝”貨艙裡的貨物很可能是一種秘密武器,但是到底是什麼,他還需要親眼去瞧瞧。
這裡是一座軍用機場,沒有閒雜人等,在場的都是軍人,而且顯然,與趙啓文一樣好奇的人還有不少,那些無所事事的值班飛行員和地勤人員也都趕到停機坪那邊,想看看從運輸機裡到底能夠卸下什麼貨物。
但是讓衆人失望的是,當飛機尾部那個蚌殼一般的貨艙艙門被地勤人員打開之後,人們看見的只是幾隻大木箱,不僅釘着釘子,而且外頭還貼上了封條,幾名空軍校官一直護持左右,旁人是休想靠近看個仔細。
木箱外頭沒有任何標識,連發貨機場都沒有。
與其他人一樣,趙啓文的好奇心很快轉爲失望,從木箱外頭是看不出究竟的,於是,衆人也就迅速散了,地勤們繼續在機場跑道附近忙自己的事情,飛行員們則聚在俱樂部裡喝茶聊天,順便看看報紙,聽聽新聞,趙啓文就坐在俱樂部裡,與戰友們聊天喝茶,他們的駐地還在德黑蘭,戰鬥機維護完畢之後,他們下午就會飛回去,安卡拉這裡,他們最多隻能呆幾個小時,於是衆人商議,是不是利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去安卡拉郊區走走?
不過他們很快被駐紮在當地的飛行員告之,最好不要到處亂走,因爲德軍仍在不時朝安卡拉發射V2導彈,前天,就有一顆V2導彈落到了距離市區只有兩公里遠的一座村莊裡,炸死了一些羊,相比之下,還是呆在機場比較安全,因爲機場就在市區,而德軍導彈的瞄準點也正是市區,這個時代的導彈,瞄準哪裡,基本上也就打不到哪裡。
正鬱悶時,俱樂部裡的飛行員們突然聽見天空中又傳來了那種比較特殊的發動機轟鳴聲,正是“天鵝”的發動機發出來的,衆人都有些好奇,難道機場又來了“天鵝”?於是幾人出去一瞧,果然,機場跑道上又降落了兩架“天鵝”,而且,從其中一架“天鵝”上還走下來了一名將軍,一名上將,這批運輸機顯然不是從德黑蘭起飛的,因爲護航戰鬥機是來自中亞軍區的空軍部隊。
那名從運輸機上走下來的上將雖然身穿空軍將軍服,可是在跑道上東張西望的那些飛行員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他,這可就奇怪了,瞧那將軍白髮蒼蒼的模樣,應該是軍中元老,可是爲什麼這麼多飛行員中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呢?好事之人急忙跑去俱樂部找趙啓文,讓他來辨認一下那名老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中隊裡的飛行員現在基本上都知道趙啓文的背景,總統的公子,認識的老將軍肯定是多,畢竟,趙大總統是一位軍裝總統,那家裡的常客可不是什麼文人騷客。
趙啓文跟着戰友趕去跑道附近,定睛一瞧,果然,那位老將軍他還真就認識,不是別人,正是中國炮兵元老沈尚濂。
不過趙啓文並沒有立即曝光那位老將軍的身份,因爲他心裡也非常好奇,據他所知,以沈尚濂的年紀,應該已經退役了,怎麼現在還在軍隊裡呢?而且更奇怪的是,不僅軍銜從中將提爲了上將,而且連軍種也變了,從陸軍變成了空軍。
沒等趙啓文琢磨明白這個問題,那邊跑道上已經奔來一人,是名空軍中校,徑直趕到趙啓文跟前,說了一句。
“是趙啓文中校麼?沈將軍叫你過去說話。”
趙啓文點了點頭,跟着那名中校軍官跑了過去,等趕到沈尚濂身邊時,這位炮兵元老正在向幾名空軍軍官叮囑事情。
“建立起司令部之後,你們先把這個彈體組裝起來,引信和裝藥分別保存在地下彈藥庫裡,並派專人二十四小時武裝看管,等候上級命令再做下一步安排。”
叮囑完畢,那幾名空軍技術軍官立即跟着一名機場指揮官趕去倉庫,而沈尚濂則轉回身,看了眼趙啓文。
“啓文啊,你什麼時候回德黑蘭?”
“今天下午就飛回德黑蘭。”趙啓文回答。
“小皮的部隊即將從高加索戰區調到德黑蘭休整,你們有空的話就聯繫一下。”
聽了沈尚濂的叮囑,趙啓文滿口答應,“小皮”就是沈尚濂的小兒子,在陸軍炮兵部隊服役,是與趙啓文從小玩到大的發小,自從開戰之後,兩人已經差不多一年多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與發小聯繫固然要緊,不過趙啓文現在最關心的是沈尚濂到這安卡拉來做什麼?聯想到今天降落到安卡拉機場的這四架“天鵝”運輸機,以及剛纔沈尚濂叮囑那幾名空軍技術軍官的話,趙啓文的好奇心又被提了起來,他很想知道,這些“天鵝”運輸機運到安卡拉的到底是什麼貨物,以致於要一位上將親自押送,而且還要建立什麼司令部。
“沈伯伯,您不是已經退役了麼?”趙啓文找了個突破口。
沈尚濂笑了笑,說道:“怎麼,你父親沒有跟你透露過?他特批了條子,讓我在軍隊裡多貢獻幾年,所以啊,我就暫時不用退役了,這不,連軍種都換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我呀,現在是戰略空軍司令,‘巨人’導彈的報道你也看過了吧?沒錯,現在呀,所有的‘巨人’都歸我管。”
“您是炮兵……管導彈?……哦,原來如此。”
趙啓文先是有些糊塗,但是轉念一想,立刻明白過來,沒錯,“巨人”導彈那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大炮,叫沈尚濂這個炮兵元老來管,倒也不算過分,那個“戰略空軍”的叫法,多少是有些誤導的成分。
“明白了?明白了就好,省得我再跟你羅嗦。”沈尚濂點了點頭。
“難道這幾架‘天鵝’運過來的是‘巨人’導彈?”趙啓文思維立刻活躍起來。
沈尚濂一愣,然後立刻搖了搖頭。
“你可猜得不對。嘿嘿,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乾脆,你也別幹空軍了,打報告過來跟我幹這戰略空軍吧,進了戰略空軍,你就可以親手操作那木箱裡的武器了。”
這番玩笑般的話,簡直就像是跳蚤一樣撓着趙啓文的好奇心,不過既然沈尚濂不肯說,那麼趙啓文也只能無奈的回到了俱樂部,與飛行員們一琢磨,衆人都覺得那“天鵝”的貨物有古怪,但是到底是什麼古怪,衆人確實也猜不透。
好在這裡是軍事基地,而且地勤人員技術嫺熟,“天鵝”運來的那幾只大木箱被拆卸之後,需要將裡頭的東西拼裝起來,而跟着“天鵝”過來的技術軍官人手不足,爲了趕時間,一些零碎的活就交給機場地勤人員了,所以,有兩位地勤有幸看清楚了木箱裡頭的那些零件拼裝起來之後的那件東西的模樣,於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趙啓文和幾名飛行員請地勤人員吃飯,順便就請教了一下,然後,那兩名地勤就畫了個草圖給飛行員們開開眼界。
這一看之下,衆人的好奇心立刻就淡了,因爲這草圖上的東西他們以前好象是見過的,至少見過相似的。
沒錯,這個讓飛行員們好奇了很久的神秘東西其實就是一架無人操縱的飛機,它的外型與納粹德國的那種V1導彈有些相似,但是體積卻大了許多,空軍裡也有類似的飛機,不過那都是靶機。
德國的V1導彈在高加索戰役和土耳其戰役期間曾多次露面,德黑蘭、巴格達都遭到過這種巡航式導彈的襲擊,襲擊造成的人員傷亡雖然不大,但是造成的恐慌卻是相當明顯,這種V1導彈相比V2導彈,最明顯的特點是,它不是高拋物線的彈道,而是像飛機一樣起飛、遊弋,然後像飛機俯衝一樣撲向目標,準確的講,這其實就是一種無人駕駛、一次性使用的自殺式攻擊機,因爲飛行軌跡和速度很像噴氣式飛機,因此也被德軍用來迷惑敵方的雷達。
德國軍隊在喪失制空權的情況下動用V1導彈襲擊目標,這主要是爲了製造恐慌,這種導彈的精度與V2一樣都很低,不能指望它們能夠發揮什麼具體的戰術作用,但是,如果將導彈的彈頭換成大規模殺傷性彈頭的話,那麼這就是一種很有威力的武器,比如說化學彈頭、生物彈頭,甚至是核彈頭。
難道,這種正被嚴密保管在機場倉庫裡的很像V1導彈的飛行器也是一種巡航式導彈?聯繫到沈尚濂的身份,莫非,這種導彈居然還配備了核子彈頭?
想到這裡,包括趙啓文在內,所有的飛行員立刻意識到了這件武器的戰略價值所在,所以,他們也立刻閉了嘴,不再討論此事,好奇心是一回事,泄露軍事機密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衆人還是有些好奇,他們猜測着,戰略空軍把這些很可能是核子彈頭巡航式導彈的玩意弄到安卡拉來,這是打算幹什麼呢?難道,真像前幾天廣播電臺裡廣播的那樣,要對納粹德國、法西斯意大利採取全面核打擊麼?可是爲什麼不用“猙獰巨人”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迷,而謎底卻未必掌握在那位戰略空軍司令手裡,其實他也與飛行員以及地勤一樣,都只是這架威力強大的戰爭機器的一個小小零件而已,而開動這架戰爭機器的人現在卻遠在埃及開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