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複着這句話，語氣平緩，聽不出其中蘊藏的深層含義。
周天明低着頭，看着腳下紛繁的枯葉，半晌，方纔說道：“是他的女朋友，又怎麼樣？”
“又怎麼樣？”洛雪將周天明的話重複了一遍，就像是在斟酌他這句話究竟是在問什麼。
“我是說，是他的女朋友，可也不能因爲這種看起來根本無所謂的事情而讓自己不開心。”周天明深吸口氣，擡起頭，停下腳步，看着洛雪，“如果與他在一起已經讓你覺得不開心了，爲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呢？”
“……”
兩人均是陷入相對長久的沉默中。傍晚的秋風輕悄悄的拂過他們年輕的臉龐，以試圖在其上刻下什麼痕跡似的。
“你這是在勸我和你的哥哥分手嗎？”忽而的，洛雪輕輕地一笑，“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周天明微微搖了搖頭，“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就像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失蹤了很久，爲什麼不回我的簡訊以及電話，不知道你在被什麼憂慮着，不知道你在爲什麼不開心。”
“對不起。”洛雪臉上掛着淡淡的歉意，“我不是故意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你聯繫，我心中也很過意不去。但是…那個時候，我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周天明微微聳了聳肩，說道：“那麼，現在結束了你的隱居生活？”
“我這不是約你出來了嘛。”洛雪微微一笑，說道：“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其實我也是呢。”
“噢？是什麼事情？”
“比如我就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跟你在一起都很開心，就好像自己之前所憂愁的那些事情全部都煙消雲散了一樣。恩…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那些繁瑣麻煩的事情全部都跟自己無關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澈起來。”
“…”
“我真的可以令你感到開心？”
“雖然你不太會說話，也不懂我的心思，更不會說一些笑話解悶，不過…和你在一起，只要有你在身旁，一切就似乎變得簡單又輕快，這樣的感覺，很好。”
周天明緩緩地合上眼眸，似乎在細細的感受洛雪話中的意思，“那…和我哥哥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感覺？”
洛雪不去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淺笑着繼續往着不知道盡頭的前方走去，“噯，天明，你說，如果是我們倆先認識，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不一樣的事情？”周天明跟着洛雪輕緩有度的腳步，說道：“是什麼樣的事情？”
“我也說不好啦。但是最近時常有這種念頭。”
“…”
周天明再次陷入沉默中。
“對了，最近，和溫藍怎麼樣？我聽說咯，似乎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她的關係突飛猛進嗎？”
“什麼突飛猛進…”周天明苦笑一聲，說道：“不過是因爲有時候想知道你的消息所以要與她見面聊一會兒而已。充其量就算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那也算是個
不錯的進展嘛。我聽她說，你們還是很能聊得來的。怎麼樣？我介紹的姑娘，也不全是隻看重你有多少身家的，是不是？”
“是是是…”周天明唯唯諾諾，“能認識這樣一個朋友，我也感到很開心。”
“真的？”
“真的。”
“那…”洛雪依舊走在前面，周天明落後她半個步伐，這半個步伐，就好像是橫亙在二人間某樣東西，周天明不願意追上去，洛雪也不願意放慢腳步，她微微仰起頭，說道：“現在可還有點兒喜歡人家？”
“…”
“可要跟我說實話哦。”洛雪就像看透了周天明的心思一般，笑着說道：“即便你說謊，我也能聽得出來。”
周天明深吸口氣，半晌沒有說話。洛雪也沒有再說話，她十分的耐心在等待着周天明的回答。
“是喜歡。”突然地，周天明像是鼓足勇氣似的從口中說出這三個字來。
洛雪的腳步不禁意的慢了半拍，而後又一如既往，“看，我就說她會適合你的。”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兒，漂亮、大方、熱情、有活力、身材也不差，很難有男人對她不動心的。”周天明說，“說實在話，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兒。”
“…”洛雪微微低下頭，語氣輕了幾分，“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嗎？”
“不想。”
“爲什麼？”洛雪忽而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周天明，“你喜歡她，卻不想和她在一起？”她清澈的眼眸凝視着周天明，其中蘊着意味莫名的期待。
她在期待什麼呢？周天明那個時候不知道，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她約莫是在期待一個答案？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
可是什麼樣的答案才能讓洛雪滿意呢。即便是現在，周天明也還是不知道。
“你在想什麼呢？”唐蕊見面前的影武者忽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不由歪着腦袋，笑着問道：“該不會是在想某一個女孩兒吧？”
“…”影武者搖了搖頭，他聽見橋上響起的警車的警笛聲，不動聲色的說道：“S他們到了。你待在這兒，不要亂走，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他說完，站起身，往遠方緩慢的走去。
“幹麼這麼急着走？”唐蕊也跟着站了起來，她望着影武者的背影，說道：“就這麼丟我一個人在這兒？”
影武者停下腳步，說道：“剛纔那幾個殺手在這裡吃了虧，斷然不會再回來。而我，最好還是不要被多餘的人看見的好。”
他說完，身子便隱沒在漫長的黑夜中去了。
唐蕊見他說走就走，心中自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今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到現在想起來，還是猶如在夢中一般。
周天明是影武者這個事實，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影武者離開後，走在行人稀少的荒郊野道，接通了與凱瑟琳的通訊，“凱瑟琳，我需要你幫我查五個人。”
“你終於還是肯跟我說話了？你知不知道莫名其妙掛斷我的…”凱瑟
琳雖然氣惱周天明之前無禮的舉動，但是話說到一半，聽出他的語氣顯得十分虛弱，不由轉問道：“你怎麼了？是受傷了？”
“一點兒皮外傷。”影武者說，“我碰見暮月的殺手了，五個人，他們與我之前碰見的殺手很不一樣。”
“你希望我幫你找到這五個人？”
“是的。”
凱瑟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們的相貌？特徵什麼的，你如果能告訴我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查到。”
“都沒有。”影武者平靜的說道：“但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近身劍術十分了得，我覺得那劍術應該是來自於日本。”
“就這麼一個訊息？”凱瑟琳緩緩地說道：“你知道暮月有多少殺手嗎？又有多少人擅長日本劍術的？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訊息，我無法幫你查到什麼。”
“就根據這個訊息查下去吧。”影武者說，“不管怎麼樣，總會有個範圍的。”他停頓了一下，說道：“這五個人十分危險，雖然現在已經死了一個，但是還剩下四個。如果這四個人繼續盯着唐蕊或者陳韶華的話，我恐怕應付不來。”
“會是靈能殺手嗎？”
“不會。”影武者這次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妮娜.凱爾手下的靈能殺手一般兩人爲一組，非緊急任務是絕對不會出動的。只是要抓一個唐蕊，妮娜斷不至於一次性派出五名靈能殺手。而且，與他們的交手中，我也沒有感覺到靈能波動的存在。”
“知道了。”凱瑟琳簡短的說道：“我會盡快幫你弄清楚的。但是究竟要花上多少時間，能有多少收穫，我也說不清楚。”
“謝謝。”
“不用。”
影武者與凱瑟琳通訊完之後，身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索性摘下自己的面具，挨着冰冷的牆壁，接通了電話，“喂，我是周天明。”
“喂，是我啦！”電話那邊傳來唐蕊嬌柔婉轉的聲音。
周天明深吸了口氣，微微一笑，說道：“有什麼事兒嗎？”
“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跟你說，我…現在正坐車準備回家呢。”
唐蕊的說法十分委婉，但是周天明知道，她這是在跟自己保平安。他笑着說道：“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別遇上什麼壞人了。”
“恩。”唐蕊簡短的應了一聲，在快要掛掉手機的時候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今天，還是無論如何要謝謝你。”
周天明沒有回話，將手機卡拔出，隨後將手機摔入了路邊的垃圾桶中。
往後的兩天，也沒有再傳出任何政府官員被殺的消息。而唐蕊與陳韶華那邊也是相對平安無事。法庭二審的時候已經基本給S所抓獲的那些黑幫分子定了罪。誠如S所說，黑幫的高層是可以保釋出來的，但是大部分的中下層的人都免不了二十年以上的刑期。
周天明這兩天來也不敢怠慢，時時刻刻在暗中保護着陳韶華與唐蕊，但是暮月的人似乎經過那晚的失敗後就像銷聲匿跡了一樣，再也沒有了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