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跪於下首,方纔知其父也一直在秘密打探天醒的下落。正思忖之際,墨王又問,“那有關玉碧天醒,可有消息?”
“這玉碧天醒暫時還未有消息,不過,爲臣發現了一個人的行蹤。”
“哦?是誰?”
“蘇長仁。”
“哦,五年了,他總算是現身了。”雖說墨王極爲好色,又治國無功,但當年也是從爭奪王位的腥風血雨中過來,也定不是個草包之輩,“他在哪?”
“北燕康豐,開個小醫館,表面以醫爲生,但臣懷疑不是,他常年以採藥爲名,一年約有大半不在康豐城中,爲了不打草驚蛇,臣曾派人跟之,但很不幸,總是被他溜脫。”
“蘇長仁,蘇長安都在北燕。”墨王冷冷哼了一聲,“唱得好大一齣戲,玉碧天醒怕是也在蘇家手裡吧,周賜,加派人手,將蘇家每一個人都給我截來,這叛國之罪,定也不虛。”周賜點頭領命。
“墨王爲何一定要天醒?”偏就這句話,周策瞧見自己的爹向他拋過來一個示意眼神,他也不是不明白,想了想,還是說了自己的想法,“雖然有關天醒的傳說有很多,但也只是傳說,作不得真。”
“雖然傳說很多,但有一條總是真的,得天醒者得天下。”邊上的雨妃替墨王答道,她的纖纖玉指摟着墨王,惹得墨王頻頻含笑點頭。
那天祁王朝得了天醒,又未何會落敗?不過,周策也只是想想,未曾開口,得天醒者得天下也確實成立,天祁王朝再怎麼衰敗,但人家得了天下五百年也確爲是真,又沒說要永保天下。聽說早在天祁王朝之前的數個朝代,就因天醒而戰亂紛紛,人人都想爭天醒,得天下,因此天醒也成了禍之起源,亂之根本。
不過想到此,他又稍有些放心,若蘇長寧真的跟天醒有關,那麼墨王就不會輕易要了蘇長寧的命,在墨王看來是要留着放長線釣大魚的,那天醒可比蘇長寧的命值錢多了,不過,這也終究是個結,如魚刺在喉,不得安生,周策不由向周賜使了個眼色,父子倒也有默契,周賜轉而向墨王道,“這蘇長寧現關押於死牢中,墨王要如何處置?”
“哎,真是頭疼啊,白日裡長公主進宮,向朕求情,令朕十分爲難啊。”墨王有些醉意,由雨妃扶着站起來,眼色越過十里雪色,微微瀾珊。
一日周策下朝回到府宅,馬車纔到門口停下,便聽到馬伕口中罵罵咧咧之聲不絕於耳。周策自己揭了簾門下車,只見有一個人,都穿着臃腫的大羊皮襖,戴着有遮耳的狗皮帽子,連男女都看不出來,正蹲在門口的石獅子旁,似在避風躲雪。但那人擡頭時映着門口的燈籠火,臉龐異常清晰。
“你是......”周策認出這人,隱隱覺得事出有因。
“大人,您看這戰亂之年,我家裡老的老,病的病,這日子實在無法生存下去,還望大大行行好,讓我在您這兒謀個參事,也好混口飯吃。”那人說到難處時聲淚俱下,低頭跪着叩頭不停。
“這......”周策假作思索一陣,才道:“也好,我這邊缺了個打掃的下人,要不你明兒來試試。”
“好,那就多謝大人了,您真是青天大菩薩啊。”那人看起來十五六歲歲,長得卻有一股子機靈勁,他從身後的地上拿起一個竹藍,拍了拍籃底,塞給周策,“大人,這是我家院裡長的冬棗,可甜了,家母說大人是個好人,一定要給您帶來嚐嚐。”
那人走後,周策拿着冬棗直接去了書房,旋又命人不得打擾,這才安心的將書桌上騰出一角,將棗子翻出來,最後纔在籃子的最底下發現了一封信,看完後不停的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臉容嚴肅,思緒沉重。
現在墨王的腦袋裡亂糟糟一片全是天醒,以爲得了天醒,便能不戰而驅兵,保他天下,保他一統七國,怕是根本無瑕去管邊疆的戰事,以爲浮驥可以替他解決一切戰爭問題,所以至今還沒有采用葉京來的割地求和的辦法。
離開問天府已將近一月餘十天,根據浮驥向墨王傳過來的戰報,池晏和翟景的二支大軍已成功匯軍,進軍問天府,但受到浮驥將軍的全力抵抗,頑強奮戰,成功將北燕軍退到了蠻嶺山脈以北。
但現在周策卻收到了莫聞人的飛鴿傳信,事實根本就不是如此,雖然浮驥也確實是作戰英勇,頑強抵抗,但他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平時累積的惡習——“喝兵血”,即軍隊中的將領軍官吃空頭餉,就是士兵陣亡或者退伍不報,照樣按照原來的花名冊領軍餉,甚至僞造花名冊騙軍餉,好處流進軍官腰包。
當然這也是軍中大規模流行的一種惡習,浮驥便是如此,以至於軍隊集結的時候搞不清自己有多少士兵,有的甚至整營人馬都是憑空編造出來的,這樣的結果是浮驥的虎豹軍預計二十萬實到十萬,可能更少,這樣的軍隊還要採用“分進合擊”的戰術,一分下來每路兵馬不過一兩萬人,雖然有一些忠勇無雙的悍將,但是如此腐朽的軍隊能打勝仗才叫怪事!所以問天府失守了,而浮驥居然瞞而不報,只帶着留下來的兩萬士兵退至居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