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的內心裡空茫茫的萬分難受,雖然她極想如這天上積壓許久的雨水一時由念隨性瓢潑,但她的眼淚卻依舊一滴未落,只是行走在這雨中頂着一團莫大的悲涼,不知自己此番該是何去何從。從皇宮到蘇宅這一路上的街巷都頗爲陰暗,她卻在一條又一條巷子裡漫無目的地轉。
照說人生本應是因爲那情字而美好,但一爲慾念即萬般淪陷,即枉自薰心,即隨意剝奪,否則爲何有那麼多人會爲一己私慾而抹殺他人的諸般權利?將原本人世間最單純的本真從心頭驅逐消失不見?說到底人也不過是被慾念控制的工具,蘇長平如此,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蘇長寧擡眼向子矜街望去,那天也陰暗雨也瘋狂的子矜街上好像就只有她一個逃不脫塵世羅網的遊魂,蘇長寧收了步,身子和着子矜街轉角處那燈籠之火在風中孤零零的晃盪,長寧抹了抹眼睛,那燈籠之火明明滅滅如鬼火般慢慢忽忽飄近,似是那日在天龍城所做之夢的延續,雖是邪惑,卻也熟悉,熟悉得彷彿是那夢中之人不經意間衝自已翩然一笑。
“你是……” 蘇長寧面上一愣心頭卻一陣迷茫,只見那人提着燈籠火慢慢走近了些。欲是看得真切,身子卻不遂人願如泥巴一團在雨中再也堅持不下,倚着牆壁暈了過去。那人在她的身邊蹲下,斂了笑意伸手在她臉上一摸卻是一股溫熱的斑斑淚痕。
蘇宅現在已經荒廢,就連大門門口的銅獸嘴銜的環子也已經脫落,怕是不久惜日亭臺茂盛花柳遮顏如今卻是多了一個舉目迎風、廓然寥落的所在。
許是睡了一覺,蘇長寧纔有些力氣從牀上下來,但額頭依舊燙,眉頭緊鎖着,開了窗閣看外面已是清晨微光乍現,那紅誘誘的一片怕是世間再也無它能壓得住那麼嬌豔明媚的一份燦爛了,底下的院子裡本來還稍有些許雪意,但被昨兒夜裡的大雨一沖洗倒也乾乾淨淨清爽無比,院子居中正有一個年輕人在那兒習武刀劍颯然,似是感覺到蘇長寧呲着嘴笑,那人停了手,也不躲閃蘇長寧的目光反把一雙眼睛大大地向蘇長寧臉上盯去似在品鑑她的相貌一般,倒是把蘇長寧鬧得臉上一紅忙忙回頭心裡道:自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穿着女兒衣裳被人這麼看過呢。
“不對……”這蘇宅已經敗落無人連老鼠大概都搬了家,這般朝氣的年輕男子是打哪兒冒出來,該也不會是昨兒夜裡遇了鬼或是狐狸變了來鬧她心的?“不對,不對……”蘇長寧撫着被燒得暈頭轉向的額頭穩了穩思緒,方纔反映過來這人怎的如此熟悉?
“龐即。”蘇長寧一拍手想起這麼個人,再探出頭去證實那年輕人卻不知去了哪裡,被窗外的風一吹倒也有了幾分清醒,就聞着屋子裡漫延開來的苦澀味道,急忙下了樓出了閣左轉右轉尋着她心裡的那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