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全身的力氣都似乎用盡了,那原本微弱抵抗的龐大生物才吐出最後一口氣,‘轟’的一聲,龐大的身軀倒地,連平穩的土地都似乎跟着震顫了幾分。
蕭絕雙目充血,直勾勾的盯着那倒地不起的棕黃色物種,半晌,他才艱難的從喉間溢出一絲痛苦的低吼。
向來睥睨天下,桀驁不馴的王者,此時痛苦的全身都似痙攣,他抱着腦袋只聽‘嘭’的一聲,雙膝驀地跪地。
“阿琬……”
一片山河寂靜中,只聽一聲壓抑着痛苦的低喃從他慘白的薄脣中逸出。
不知過了多久,蕭絕只覺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暈迷的狀態,腦袋鈍痛的厲害,明明身處險境,他卻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而在稍稍有些清醒的時候,源源不斷襲來的自責和懊悔又將他的理智幾乎衝破,他抱着頭喃喃自語,他爲什麼要同意帶她來?爲什麼當初沒有堅決的反對?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蕭絕此時此刻恨極了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就不該一時心軟帶她前來,他就應該狠狠心把她留在王都。
他突然不可遏制的想起她跳下護城河的那一幕,那麼決絕的連道別都捨棄了,而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從高高的城樓上跳下,連半分遲疑都沒有。
灼熱的淚珠順着乾澀的眼角緩緩落下,熱辣的燒灼着他的眼球。
天地一片混沌,眼前一片模糊,朦朦朧朧中,眼前似乎突然出現了一團黑色的影子。
蕭絕回過神來定睛一看,赫然是方纔被那老虎壓倒在地的黑豹,它居然還沒死!此時正瞪着赤血的眼珠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蕭絕面容陡的一沉,看着那黑色的豹子冷冷的笑了,“正好,寡人今天奉陪到底。”
他的心早已死去,此時徒留的不過是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他重新拾起地上的長劍,兩指併攏,緩緩從劍鋒上劃過,一絲血線從他指尖滑下,惹的黑豹低頭低低的吼叫了一聲。
他突然就笑了,只是眼角一片冰冷。
可預想中的生死搏鬥並沒有開始,那黑豹看着他陡然呈現出來的攻擊之勢,竟緩緩的後退了一步,再然後,那方纔還與他劍拔弩張的黑色豹子霍地轉頭,出乎意料的朝着更深的叢林裡跑了去。
等那黑色的龐大身影真的消失不見,蕭絕才收回手中的劍,捂着發疼的心口緩緩跪坐在地。
如果那黑豹真的發動攻擊,
他才真的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有力氣反擊。
空氣中的血腥味慢慢的開始濃烈起來,他看了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開始流血的傷口,恨恨的低咒了一聲,再看一眼那倒地的老虎,他突地起身,大跨步走過去,捏住那老虎的嘴掰開到最大弧度,然後,伸手從那老虎的嘴裡掏出了那塊還帶着血絲的翠綠色玉佩。
想到那人,他心口驟然一痛,竟是不敢再想。
右手狠狠握緊了手中的玉佩,而後,他擡起頭,朝着那密林更深處看去。他還沒有忘記此行的最終目的,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死,不過,別擔心。
他低頭輕輕的吻上手中的玉佩,喃喃道:“阿琬,等我找到了救朗兒的解藥,便來與你相見。”
說着,他目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方纔的頹然灰敗一掃而空,向着叢林深處再次邁開了步伐。
這是一段艱難的行程,可即便最後只剩下他一人,他也要咬牙堅持着走完。
“哎?”行至一半,慕容琬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林青裴幾乎是立刻回過頭來,不難看出面上的緊張之色,“怎麼了?”說着,人已經傾身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開始打量起她來,“是不是碰到什麼東西了?讓我看看。”
感動於他的細心與呵護,更多的卻是對他的愧疚,就在林青裴伸手過來的一瞬,她突然輕輕的握住,“阿裴,我沒事的,你太小心了。”
聞言,林青裴雖然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問她,“那你方纔是怎麼回事?”要知道在這樣一個危險無處不在的地方,慕容琬的一驚一乍都讓他提心吊膽。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空蕩蕩的衣袖,不好意思的說:“好像掉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纔躲避蜈蚣的時候掉的,總之,她一直藏在袖中的那塊翠綠色玉佩不見了。
林青裴自然也是想到了方纔的逃亡,俊眉微蹙,“重要麼?”
她微微愣了一下,見林青裴面有異樣,脫口道:“不重要的。”可不知爲何心中會突地一痛,就好像身體裡的某一塊陡然缺失了一樣。
林青裴未及多想,便真的只當是不重要的東西,恰好執素的聲音在前方傳來。
“這裡有一條河!”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的順着執素的方向走去,臨到近前,才真的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掀開擋在眼前的繁茂枝葉,印入眼簾的是她怎麼也
想象不到的美妙景色。
潺潺的溪水緩緩的從腳邊淌過,不遠處是一條由溪水匯聚而成的狹長瀑布,而周圍的青青綠意更是讓人心曠神怡。
慕容琬幾乎是一下子便被這美妙的景色給吸引了。
她喃喃的低嘆一聲,而後看向清澈見底的小溪,她感嘆着大自然的神奇,那水清澈的幾乎能倒影出她的身影。
她這下子便感覺更加的神奇了,一旁的執素已經快速的捧了水洗臉,她仰首看着,心下跟着蠢蠢欲動,走了這麼多天,帶來的清水幾乎已經喝光,更別提能有水洗臉了,所以,她幾乎是在下一刻便伸出了手準備捧水洗臉。
只是,她的手還沒有伸出去,腳邊突然竄出一條青幽幽的小蛇,輕微一聲響,那條小蛇便迅速的滑進了水裡。
她只覺得渾身一顫,那聲驚呼還卡在嗓子眼裡,另一幕更爲驚悚的畫面卻突然出現。只見那條小蛇本瀟灑自若的遊弋着,卻突然不知從那裡竄出來幾尾玲瓏的魚兒,眨眼便將那黑色的小蛇吞噬乾淨。
一切只在轉瞬間便結束。
慕容琬驚訝的張大了嘴,而另外兩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匆忙從河裡躍起,飛快的跳上了岸。
而他們剛剛離開水面,那水上便飛快的撲騰起來幾尾同方才一模一樣的魚兒。
慕容琬這聲驚呼在林青裴將她拉離河中的時候才真真正正的嘆出來,“那又是什麼?”
林青裴與執素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雖然武功卓絕,可畢竟日夜行走了那麼久,此刻都有些力竭了。
聽到她的問話,林青裴皺着眉頭沉默了半晌,方纔沉聲開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史書曾記載過這樣的魚類,頜寬牙尖,身材嬌小,以肉爲食。”
“食人魚?”聽完他的描述,慕容琬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執素緊皺的眉頭突然鬆開,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片刻後她又覺得這說法似乎說得通,的確啊,他們連食人花都碰到過了,區區幾條食人魚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河,可河裡全是吃肉的玩意兒。
慕容琬舔了舔有些乾澀的脣角,轉而看向林青裴,憂心道:“接下來怎麼辦呢?”
聞言,林青裴低頭沉默思索了一陣,然後他突然擡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她,“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我們就順着這條河,肯定能到達蒼邪山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