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黑風高。
晚膳後,顏越澤便神神秘秘的告訴元小珍要帶她去一個好玩的地方。相處久了,他也就發覺了。對待元小珍,更多的時候要哄着。因爲他的小嬌妻雖是一名成人,但性子卻同孩童沒有什麼兩樣,總是會因爲一個小小的原因,就悶悶不樂。不過,也因爲一個簡單的原因,就會快樂一整天。因而討好她很容易,卻也很容易就讓她難過。
冬日,待在房間裡除了看話本子別無其他選擇了。因爲繁體字和排版的問題,元小珍看的很吃力,常常是眼睛熬得紅紅的,讓顏越澤心疼的每日都待她去街上走走,消耗一些體力後,夜晚她才能早早的入睡。
對於這個沒有夜生活的古代,元小珍除了無奈,大概就是嘆息了。她多麼想有一臺電視,哪怕天天給她播放《新聞聯播》,她也會覺得快樂無比的。沒想到,顏越澤竟神神秘秘的對她說,晚上有活動,這讓元小珍心中充滿了期待。
而當桃紅將她的衣服取來時,元小珍則是有些傻眼了。這一水兒的黑色是打算做什麼?扯起那張黑色的巾帕,覆在臉上剛剛好,她不由忐忑的問:“咱們該不會是去做賊吧?”她膽子小,這個可做不來。
“你想到哪裡去了?”顏越澤揮退了桃紅,拿起衣袍爲元小珍穿戴起來。“咱們又不是缺錢缺的離開,做什麼賊?便是以你夫君我的能力,自有賺錢的法子,要是當真有一天落拓了,也絕對不會帶你出門。”
“怎麼嫌棄我是累贅嗎?”元小珍不滿的說。
顏越澤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尖,“是怕你給我惹一堆桃花回來。乖乖的穿衣服,要是去了晚了,明天就起不來了。”
元小珍乖乖的伸開手臂,任由他穿上外衫和氅衣。
顏越澤早已經換上了一襲黑衣,仔細的給元小珍繫上蒙面巾,爲她拉上兜帽後,才說:“一會兒你記得抱好我,可不許嚇得叫出來。”
他這一說,元小珍愈發的緊張了。
兩人趁着夜色出了門,剛站在院子裡,顏越澤便將元小珍抱在懷裡,縱身躍上了屋頂。
當真給元小珍嚇了一跳呢,忙抱着他的脖頸,嗔怪的說:“也不說上一聲,嚇我很好玩嗎?”
顏越澤哪裡肯說,是看到她緊緊依偎自己的模樣喜歡的不得了。
元小珍對於人力飛車也並非是第一次體會了,但這一次卻還是路程最遠的。腳下就是京城的街道,低矮的房屋,有的早已經熄了燈,有的還點着燈盞。
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同往日裡在街市上看到的大爲不同。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宮門附近。
已經入夜,侍衛們正沿着宮門來回巡視。
距離如此之近,可以讓元小珍清晰的看到他們手中鋒利的槍尖閃動着的寒光。怕怕的縮在顏越澤的懷裡,不敢吱聲,生怕引到那些侍衛們察覺,到時候他們夫妻倆就變成刺蝟一家人了。
害怕的模樣才最可愛。顏越澤暗笑一聲,右手悄悄的朝身後使了一個手勢。而這些,元小珍都沒有察覺到。
顏越澤是絕對不可能只有兩人來闖宮,必定會帶一些幫手。若只有他自己也就罷了,可是元小珍讓他放心不下。
“曉曉,閉氣。”
元小珍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隨着顏越澤的命令屏住了呼吸。而後,讓她無法相信的一幕就在眼前發生了。
她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兩個人是在飛啊!
完全
脫離了地心引力,真的是在飛啊!
驚詫的忘記了呼吸,直到落地後,才重重的喘了口氣。
顏越澤將冰蠶絲收入袖中,帶着元小珍腳步未停朝皇宮中戒備最森嚴的地方而去。
已經夜深了。但御書房中,還是燈火通明。
世人只知道當皇帝是一件天大的富貴事,卻不曉得這背後所要付出的艱辛。每日送來的奏摺,都要以成百上千來計數。而皇帝則要一本本的翻閱,將其中有用的加以批示,當作明日朝會所要提出的問題。
硃筆一揮就可斷人生死。只是,在這之前,卻是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說不清的堅信。一名勤於政事的君主,纔是一名合格的君主。只耽於享樂的君主,註定會將國家帶領着走向滅亡。
不再年輕的帝王,正在燈下小心的看着奏摺上的字跡,生怕錯看。他雖不認爲自己能成爲一名明君,卻也不願意父皇交予他的江山在他手中斷送。他雖不敢相信夏朝會一直這樣的繁盛下去,卻期待能爲子孫後代創造一個和平的環境。
揉了揉有些痠疼的後頸,皇帝擡手打了個一個不文雅的哈欠。
伺奉在一旁的總管太監立即送上還溫熱的參茶,幫助皇帝提神。
“小正子,什麼時辰了?”皇帝問道。
“回稟陛下,已經戌時末了。”雖是總管太監,但在皇帝心中他永遠是那名忠厚老實的小正子。
“時候可過得真快啊!”每日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但這二十年他也是這麼過來的。喝了一口濃重的參茶,強壓下一些睡意,皇帝又翻開一本奏摺,看了起來。
“吱呀——”殿門一聲輕響,小正子連忙走到門口,從小太監手中接過夜宵。一陣風,自小正子身後吹過,讓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小心的將手中的食盒捧好。“陛下,先喝一碗熱粥吧,可還要熬上一會兒呢!”
食盒被輕輕打開,涌出來的是一陣濃郁的香氣。一鍋熬煮了許久,沒有一點兒腥羶味道的牛肉粥呈現在眼前。
小正子取了一旁的湯碗,正待盛粥,忽聽的“咕嚕”一聲輕響。他意外的看向皇帝,卻聽他說:“小正子你也餓了吧,反正還有空碗,一起吃吧。”
“陛下,不是奴才的肚子在叫啊。”小正子有些害怕的說。該不會是這天月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皇帝握着硃筆的手一頓,而後才說:“小正子,你去門口吩咐一聲,說朕餓了,讓他們再準備一些吃食來。”
小正子跟在皇帝身邊多年,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食盒,便朝門口走去。
“不用了。”一道清朗的男聲出現。
緊接着,小正子就好像是見到鬼一樣,看着這從天而降的兩道人影。“你們……來人啊,有……”他怎麼說不了話了!小正子驚懼的瞪大雙眼。
顏越澤收回自己的手指,對龍椅上那位正注視着自己的帝王微笑道:“他太吵了。”
皇帝輕輕放下手中的毛筆,“你來這裡,打算做什麼?”
顏越澤並未回答,而是鬆開身邊人的手臂,走向龍案。“借一碗粥來吃吃。”說罷,也不待皇帝同意,就從鍋子裡舀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粥,還不忘取了旁邊碟子裡的芝麻撒了一些。
香噴噴的牛肉粥配上炒過的白芝麻,簡直香極了。
在場的所有人,又清晰的聽到了那個肚子鳴響的聲音。
顏越澤無奈的嘆着氣,過去將元小珍扶
着走在了書房中爲數不多的一張椅子上。“晚飯不是吃過了嗎?怎麼肚子餓得這樣快?”
元小珍也是羞紅臉,這大庭廣衆之下,又有兩個不認識的人,還是在這種情形下。窘迫的接過了碗,小聲說:“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肚子餓。”誰讓這牛肉粥太香了,又熱乎乎的,所以肚子想吃了嘛!
“好了,吃罷。”拍了拍她的頭,顏越澤沒有責備,笑容中滿是縱容。
“嗯。”元小珍忙吃了一口,頓時眯着眼睛讚道:“真好吃。阿澤也吃……”她拿起勺子,吹了吹,就遞到了顏越澤嘴邊。
無奈,顏越澤只能拉下自己的面巾,接受了她的餵食。“你自己吃就好,免得肚皮又不高興了。”
皇帝看着這兩個旁若無人在他的書房中吃的不亦樂乎的男子,顰起眉頭。“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陛下,你先做自己的事情,一切等我家曉曉吃完了再說。”
皇帝並未從男子身上感覺到惡意,這是一名帝王的絕佳的能力,是他多年的經驗所談。對小正子笑笑,示意他不必擔憂,就拿起毛筆繼續批閱起來。耳畔時不時傳來吃粥的聲音,攪合的他也有些餓了。只是這情景下,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批閱奏摺爲好。
“吃完了。”
“吃飽了嗎?”顏越澤含笑着問。
元小珍拍着肚皮,點着頭:“好飽呢!”
小正子站在原地,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但心中早已經偷偷的咬起了手絹兒,這御膳房親自給陛下準備的,怎麼就被兩個小賊給吃了。
將空了的粥碗擱在一邊,顏越澤這纔看向這名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今日來此,確實是有要事。”
“說說看,是什麼原因讓你們竟然膽大妄爲的夜探皇宮。”
“陛下是否打算對付懷安王以及瑞王。”
皇帝表情不變,只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爲這兩個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不想知道也不行。”談及柳奚,顏越澤的言語中滿是諷刺之意。而他也不怕皇帝察覺,因爲他本就有心讓他知道。“這兩人若是死掉的話,於我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是這兩人所做之事,卻於我有不小心的關係。”
“你是這兩人的親屬?”皇帝思忖起來,這皇族中同懷安王和瑞王有關聯的男子中,有哪個是顏越澤這般年紀模樣的。
“柳奚之子。”
“原來你就是懷安王世子。”對於當年顏麗華之死,皇帝也頗感遺憾。那的確是一名才氣絕倫的女子,只是紅顏薄命,倒是可惜了。尤其是許了懷安王,更讓人唏噓不已。“你來此,可是爲了你的父親?”
“是,倒也不是。我是爲了柳奚而來,卻非是爲了他的前程。陛下仁慈,捨不得同室操戈。可是柳奚卻不以爲然,一心想要謀取地位。若是皇室之中再起戰爭,必將在國內引起動盪,造成百姓的不安。因此,我來此是爲了同陛下商議,如何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讓柳奚同瑞王悄悄的消失。”
“你這番說辭倒也有趣。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兒子希望父親早死的。”
“今日陛下不就見識到了。柳奚雖於我有生之恩,卻無養育之情。同他沒有感情,也並不奇怪。我以爲,陛下不是那種拿孝道束縛他人的膚淺之人。”
皇帝被這句話給逗笑了,“世人都知道孝道之中,怎麼到了你這裡,這孝道反而卻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