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人聲鼎沸,遠處的煙火什麼時候結束的,已經沒有人去關心了。
當船上的婢女們看到賀子瀾被從水裡撈上來,躺在甲板上一副死了的模樣時,紛紛發出了尖叫聲。
柳若溪心裡正焦躁不安,此刻一聽這些略顯尖利的聲音,不禁吼道:“閉嘴!再吵就都把你們丟下去!”
婢女們都是從京城跟過來的,自然是清楚柳若溪的脾氣,當下就不敢吱聲了。
“你們快救他,快點兒!”
幸好船上有經驗豐富的船工,壓着賀子瀾的腹部,不過片刻就讓吐出污水,人也醒了。船工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對柳若溪恭敬說道:“人已經沒事了。索性下水入水的時間不長,並無大礙,喝點兒薑湯不要着涼了就好。”
柳若溪聽完後,一把推開他,上前輕輕將賀子瀾扶了起來。“子瀾,你可還好?”
賀子瀾眨了眨眼睛,努力擡起嘴角,笑了:“若溪,我想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
“哎?喂——你!”看着自己臂彎中昏迷過去的好友,柳若溪的眼底滿是慚愧。若不是因爲他,子瀾也不會落水。而賀子瀾昏迷前說的話語,他自然是沒有在意。
因爲這個小插曲,柳若溪很快便命人返航了。原本打算玩兒到深夜的,也因爲這個緣故,因此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
“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顏越澤有些不開始的說道。
元小珍收回視線,道:“晚飯還沒有準備好嗎,我都餓了。”
顏越澤爲之氣結,沒有看到他在生氣嗎?竟然還想着吃飯,真是氣死他了!
不過事到如今,他還是彆彆扭扭的說道:“哪裡有女人像你這樣粗魯,早就準備好了,餓不着你的!”
元小珍並沒有注意他說了些什麼,她的注意力還在方纔那個人身上呢!他們按理說不曾見過,怎麼那人會用那種目光注視着她?
顏越澤因爲方纔被人搶了‘風頭’,在晚膳時,自然要極力的表現了。又是夾菜,又是剔魚刺的,殷勤的讓人頭皮發麻。
而元小珍因爲走神,一直都沒有注意,等到她肚子飽飽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已經坐到顏越澤的懷裡去了。
看着她驚嚇的逃離自己的身邊,縮在一旁的軟榻上,躲得自己遠遠的。顏越澤扁起嘴,很不開心。什麼嘛,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這樣躲着他,真讓人傷心呢!
場中舞蹈的舞姬們彷彿也察覺到了這裡奇異的氣氛,將舞蹈更熱烈了,視線也儘量不看向這裡。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了,元小珍才踟躇的開口:“晚了,咱們要回去了嗎?”
“不回去!”顏越澤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去。
“哦。”先前她已經看過這船上的客房,現在自然是不擔心的。
可憐顏越澤想找一個博取存在感的理由,結果對方可是一點兒機會都不給他。自暴自棄的想着,乾脆也把你丟到水裡去,到時候看你還想不想着我。
元小珍感覺背後有點兒發寒,不禁搓了搓手臂,輕聲道:“阿澤,好像有些冷了呢。”
一聲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阿澤’,令正獨自委屈的惡犬耳朵一豎,尾巴也輕輕動了動。
“好冷哦,好冷呢~”雖是江南,但極盡深秋,夜晚還是寒涼了一些。元小珍穿着一件輕質紗裙,外面的披風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這時自然是覺得冷了。
惡犬耳
朵抖了抖,輕輕轉過頭來。“叫我的名字?”
元小珍不明所以,卻還是喚道:“阿澤?”
惡犬的臉色頓時好看起來,瞬間就轉換完成了忠犬模式,耳朵抖動,尾巴搖的歡快。“曉曉要是覺得冷的話,就投入爲夫的懷抱吧~”
聲音之盪漾,足以令任何一個正常人腿腳發麻。
元小珍也是如此,嘴角一抽,險些一個巴掌揮下去,並大喊一聲:“妖孽!還不速速現行!”
“那個……我想,應該不用了。”老兄您這又是哪裡不對勁兒了,這性格轉換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吾等凡人委實跟不上您歡樂的腳步啊!
遭到拒絕的忠犬君並沒有氣餒,而是悄悄的向前挪了幾步,道:“曉曉,晚上咱們去閣樓看星星吧?”
“我……”有些累了。只是這句話註定沒有機會讓元小珍說出口,因爲顏越澤忽然露出了一臉你不答應我,我很失望很難過,快來安慰我的表情。元小珍彷彿看到了一隻可愛的幼犬,有着軟乎乎的爪子,小眼睛黑亮黑亮的,正巴巴的瞅着自己呢!
小心肝兒都要軟了呢!怔怔的伸出手,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
然而,那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鬣狗已經伸出了自己的爪子,牢牢的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裡,並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了蹭。“好可憐呢,曉曉的手冰涼冰涼的呢!”
是啊,冰涼冰涼的呢!所以您老還不趕快放開,讓小的我趕快去找個地方取暖啊!元小珍心中腹誹着,琢磨着要不要抽掉自己的爪子呢?
然而,就在她的腦細胞急速運轉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讓她差點兒繃不住表情的突發事件。
“這麼冷,得好好溫暖纔是。”顏越澤牢記《馭女心經》中,對待女子的不二法門,一定要溫柔體貼,必要的時候讓她覺得你可以爲她犧牲一切。
在元小珍疑惑的目光中,他一把就將元小珍的小手塞進了他的胸口,而且……還是塞到了衣服裡去。這就表示,元小珍此刻冰涼的小手手,正在和顏越澤溫暖健碩的胸膛相親相愛呢!
這,這,這……是什麼節奏?是不是進展的有些太快了?元小珍吞了吞口水,感覺自己的手下,有一粒小小的凸起,瞬間連目光都不敢放在顏越澤身上了。嚶嚶嚶,她的爪子下是不是摸到那個傳說中的小櫻桃啦?不要啦,她的清白啊~
顏越澤很滿意很開心,因爲被小手撫摸(?)胸膛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最後,元小珍的面部神經已經徹底的癱瘓了。稀裡糊塗的就回到了房間,稀裡糊塗的就洗漱過,鑽入被窩睡着了。
好在顏越澤還懂得當初那個尊重的約定,不然此刻定然已經鑽到元小珍的被子裡,摸摸這兒摸摸那兒了。
一覺睡到天亮。睡夢中好像是躺在一汪碧水之上,整個人隨着水面的擺動而輕輕搖晃着。
當元小珍迷迷糊糊的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口,推開窗向外面看時,瞬間就清醒了。
秋日的江南,也難免添上幾分蕭瑟和寂寥的情緒。
湖水深沉,在清晨的微風中盪漾開來一層層波紋。
荷花悄然綻放,在一片片荷葉中吐出芬芳。
遠處的山亦是一片翠色,似乎視線中最多的便是名爲綠意的顏色。
好美!
元小珍在心中讚歎不已,同時趕快洗漱完。但是,扯着手上的衣裙,她又犯難了。
手上是一條翠色
的紗裙,看起來當真是青春逼人,可惜她不會穿啊!
正爲難時,外面聽到了敲門聲:“夫人,請問奴婢可以進來嗎?”
元小珍不以爲然道:“進來吧。”
隨即房門被推開,但進來的女子卻讓元小珍一怔。“桃紅!”
進來的女子正是桃花,一月不見她似乎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具體是哪裡不同,元小珍卻又說不上來。
那日桃紅和柳翠將元小珍弄丟後,並未得到懲罰,而是被王管家派去好好學了學規矩,說是讓她們兩個以後就好好跟在夫人身邊伺候。本以爲會被懲罰,甚至是趕出去,但沒想到竟然什麼事都沒有。兩個人都感覺到,天大的殊榮落在兩人身上,自然是努力的學習着規矩。
但殊不知,這只是顏越澤醋了,認定桃紅和柳翠已經看到元小珍了,卻斷不能讓別人再看到,這才免了她們的罪責。而他將元小珍接來時,便命人將桃紅和柳翠帶來。
桃紅和柳翠學了一個月的規矩,包括學習爲主子化妝梳頭,伺候沐浴等等,終於等到了她們派上用場的時刻了。
“夫人已經洗漱過了嗎?那麼桃紅就幫夫人穿衣打扮吧。”
元小珍見到桃紅,還有些愧疚的。也不知道那日她逃跑後,她們有沒有受到懲罰,畢竟顏越澤他……
“桃紅,那天……對不起。”她幾乎沒有人同人道歉過,一番道歉的話也說得有些勉強。
但桃紅卻是一愣,隨即便笑道:“夫人說的哪裡話,何來對不起的。”
這本是一句實話,桃紅心裡感激因爲元小珍的出現,才能讓顏越澤少了幾分脾氣,對她也是尊敬的。只是這番話聽在元小珍心中,卻覺得是在責備,當下就羞得連頭都擡不起來了,也不在說話了。
桃紅一心幫助元小珍穿衣,也沒大在意。只是在爲她梳了一個簡單又不失精巧的髮髻好,才說:“公子今日有事,要晚些纔會回來。因而,讓奴婢們特意來陪夫人呢!”
怪不得早上沒有見到他,原來是出去了嗎?元小珍暗忖。
此刻,在某家茶樓裡,顏越澤正對着面前的茶杯放冷氣呢!“怎麼?因爲生不出兒子,所以纔打算找我回去嗎?這樣,會不會太便宜他了?”
被委派來的管家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世子說的哪裡話,王爺一直都惦記着您呢!”
“惦記?”顏越澤冷笑的飲下面前早已經放涼的香茶。“是惦記着我早死吧?”
管家更是汗如雨注,然而這時顏越澤卻笑着說:“開玩笑的。你回去稟告父王,待我修整幾日,便會去往京城。對了,還有一個消息,也請你告訴他。我已經成親了,說不準過了不久就要成爲一名父親了。”
管家一愣,那邊顏越澤已經丟下了一錠金子自顧自的離開了。他看着猶在顫抖的房門,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啊?王爺可是打算這次讓世子回去後,就同玲瓏郡主成婚的。”
顏越澤出了茶樓登上馬車後,便換上了另外一副表情。那是一種嘲諷的,甚至是厭惡和悲切的表情。“父王嗎?呵……”他冷笑,在馬車啓動時,輕輕閉上了雙眼。“來看看,你又在算計些什麼吧。離開了這麼多年,也是該好好見見面面,敘敘家常了呢!”順便欣賞一下,你那些側妃們的表情。如何?盼了這麼久,竟然連一個兒子都沒有生出來,無奈只能就愛那個早年就離家出走的不孝子再迎回家門,還真是可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