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洛陽·睿親王府
“王妃,都已經回來這麼久了,你總該說了吧?”
面對此時的南宮天翔,越青環只覺得自己身在天寒地凍的北極。
“王妃,靈兒在斷情崖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楚凌的語氣裡帶着絲絲威脅的意味。
越青環驚恐地退到楚天澤身邊抱住丈夫的胳膊。她怕她一旦說出來,對面的兩個男人就會撲上來!
這些天她一直躲着他們,可總歸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今天她剛一露面,就被逮了個正着。
楚天澤不忍再讓妻子這麼擔驚受怕下去,便摟住越青環的肩道:“環兒,他們想聽你就說吧。”
猶豫了片刻,越青環終於狠了狠心,咬着牙道:“好!我說!”
這回方一開口,越青環的眼淚就涌了出來——
“老妹說她是、是個紅顏禍水。她……她說自古紅顏多……薄命……”越青環努力控制了一下,才又道,“雖然她一直努力着想要改變這樣的命運,但……還是沒能躲開……”剛止住的淚再次衝破眼眶順着越青環的臉頰流下來。
楚凌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她……還說了什麼?”
看見一旁的南宮天翔呆愣地站着,越青環雖心有不忍,但還是說道:“老妹說她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她……要你們,好好地。還有,忘、忘記……她……”
“忘記她?什麼意思?!”
楚凌一個跨步來到越青環面前,一把推開楚天澤,扣住越青環的肩吼道,看起來就像一頭臨死瘋狂掙扎的猛獸!
而越青環此時也忘記了恐懼,她睜着眼朝着楚凌大叫道:“她跳下去了,這麼說你懂了沒?!你還要我說幾遍!”
“你……你說,什麼?”
南宮天翔扶住門框,嘴脣發白,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越青環機械地看着眼前這兩個男人,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框在南宮天翔的手下碎裂成木屑,南宮天翔一鬆手它們就簌簌的掉落到地上。
子夜的黑眸此時像是狂風暴雨中的海面,再也沒了平日裡的冷靜從容。
南宮天翔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將軍府的,他滿腦子都是那一襲白衣。
斷情崖……斷情崖?!
不!
他不信!!!
她說過,他親耳聽她說過的——
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
一字一字,他都記得清楚!而她,怎麼可以舍他而去?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破壞這個誓言?!
難道是因爲她不願跟着宇文舜華嗎?
但他不在乎!即使她真的成了宇文舜華的女人,他也不在乎!如果是那樣,他起碼還有一個奪回她的機會!
可現在呢……
不,不……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她就這麼丟下他!
鬆開鐵木的案角,上面赫然有五個深陷的指印!南宮天翔的眸子瞬間冷得讓人發顫!
接着,他走到院子裡點足飄起,一晃便沒了影子。
月光冷冷地照在院中,這裡清冷得好像從未有過人。
百里之外的殘雪樓
“主公!”
“免禮。”
南宮天翔剛一走進來,殘雪樓中衆人就覺得渾身冒寒氣。
殘雪樓只是東海的一個分部,專職收集各路信息情報。殘雪樓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雖然要價頗高,但依然有不少委託訂單。
不過,殘雪樓是東海分部這件事,江湖上就沒幾個人知道了,知道的那麼幾個也都變成了無法開口的死人。而關於南宮天翔和東海的關係,就更沒幾個人知道。
“南朝……”南宮天翔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回主公,南朝鳳元皇后雲錦嵐於一個月前失足於月煌山斷情崖。聖隆皇帝下令天下縞素一年,另於十天後將鳳元皇后入葬皇陵。”殘雪樓樓
主單膝跪地答道。
“還有呢?”南宮天翔的聲音雖淡,卻讓人不寒而慄。
殘雪樓樓主猶豫了一下道:“稟主公,鳳元皇后的屍身並未找到。”
聽了這話,南宮天翔眼睛一亮——
屍身並未找到?即是說趙慧靈還有可能活着?!
“讓暗河分一半人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扔下一句話,南宮天翔飄然走出殘雪樓。
眼見着主公走遠了,殘雪樓樓主長吁一口氣。可是主公讓找的人……那個鳳元皇后雲錦嵐,那個南朝的妖后和主公是什麼關係?竟然要讓暗河分出一般的人手去尋?!
暗河與殘雪樓一樣隸屬於東海,二者的不同點只是職責。暗河是專司尋人尋物的機構,成員雖不多,但個個都是個中好手。
這麼一來,殘雪樓樓主越發的懷疑起傳言中讓聖隆皇帝傾全國之力爲其建造廣寒宮的鳳元皇后來。即使那個女人還未正式冊封。
北國·洛陽·睿親王府
深夜,越青環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想象不出楚凌和南宮天翔會怎樣。
但有一點越青環總覺得很怪。不知爲什麼,她一直都覺得趙慧靈沒有死。沒有任何依據,她就只是感覺。
可能是同源的緣故,她們兩人的心電感應極好。當然,越青環並沒有把這些告訴別人,這一點她也有她的原因。
現在,她只期望自己的感覺沒錯。
在牀上躺了片刻,越青環又披衣坐起看向窗外。那正是長安的方向。
前左相大人在女兒逃婚的第二天就向皇上遞了辭呈,現在這一家人全體搬到了長安。就連慕容修和牡丹也一起跟着去了。
如此一來,趙慧靈的三個師兄中便有兩個不會再到洛陽來。而唯一一個留在洛陽的霍金戈現在又去西域選購藥材了。
越青環想着想着鬆了眉頭,還好這羣人都不在,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至於趙慧靈旗下的那些商號,越青環對其中的高層人員封鎖了消息。反正那些人早已能夠獨當一面,也用不着她越青環操心,但……還有比較棘手的四個人——趙慧靈的四大丫鬟。
北國·洛陽·景樂宮
黑夜沉沉,唯一的光源也被重重地黑雲阻隔在天際。景樂宮中一片寂靜,就是平日吵鬧的夏蟲也收斂了歌聲。
“……靈兒……靈,你別走……”
拿着絹帕細細地擦着太子額上的汗珠,潔靈柔聲道:“殿下,我不走……”
說完這句話,潔靈眼中涌出無限的悲慼。自從大婚之後,太子就常常在夢裡喊着“靈兒”二字。
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兩個字時,潔靈還欣喜地以爲他是在叫她。可後來她就明白了,他叫的並不是她,他叫的,是那個名叫“趙慧靈”的女人。
那個在大婚之夜暴斃的太子妃!太子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潔靈癡癡地看着那微弱燭光映亮的俊朗容顏。
今天的太子殿下不知是怎麼了,從回來到現在,除去剛剛在夢中的囈語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而他眼裡的悲傷卻是那麼濃,那麼濃……濃得彷彿永遠也化不開……
南朝·鏡霞山·花殤宮
……靈兒……靈,你別——
“——月華!”
是誰……
“月——華——!”
“啊!”
我低叫一聲睜開眼,看到一個身穿粉衣腰間繫着白麻的少女。正是月雲。
宇文舜華下令天下縞素一年,這消息昨天一傳到花殤宮月雲便捨棄了自己最喜歡的紅衣,改穿粉色了。說是縞素一年,可朝廷的詔令估計有效期也就是半個月。
沒辦法,雲錦嵐的名聲實在是太壞了,有些人聽說她死了,還恨不能載歌載舞慶賀一番。
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怪怪的,總覺得自己像是在詐屍。眼睛睜得有些酸了,我乾脆閉上眼翻個身繼續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過去的三天裡,除了
花殤宮本部人員,連分散於其他山頭的弟子們也都紛紛趁着回本部參加繼位大典的機會,拉幫結夥的來找我幹架。
這三天我過得還真是萬分艱辛!不過好處也是有的,經歷了這份“洗禮”,老宮主渡給我的內力才最終成了我的,用起來也不再像最初時那麼困難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我現在纔算是衆望所歸的下任宮主。如此一來,我上任後辦事會輕鬆很多。
見我一副不爭氣的樣子,月雲又叫道:“月華快起來了,繼任儀式再有一個時辰就開始了!”
“不會吧?這麼早……”
我說着懶懶地支起身體,看看窗外,還是濃黑一片。
“現在幾時了?”我問道。
“丑時四刻(3:00)”月雲答道。
我翻個白眼,“大姐,我纔剛躺下一個時辰。”
“行了,都已經放你睡一個時辰了。花殤宮裡上千個人就只有你一個人睡了,我們都是連牀都沒挨一下。就是老宮主也沒睡。”月雲沒好氣道。
我打個哈欠坐起來。貌似我的確是特殊的有些過分。可就算爬起來了,我還是戀戀不捨地抱着枕頭問:“你們不睡幹什麼?”
真是的,剛剛那個在夢裡叫我名字的人,好像是楚凌來着……
這時,月華又道:“大家都在爲你的繼任儀式做準備。老宮主待你真是好,在你之前歷代宮主在接任宮主的前一夜都是不能睡的。”
我抱着枕頭又蹭了兩下過癮。真是的,還不許人睡覺,這什麼破規矩?真不人道!
想了想我又問:“那歷代宮主不睡覺都在幹什麼呀?捉老鼠?”
“虧你想的出來。當然是在盛裝打扮了!”月華頓了頓又道,“現在姐妹們應該也都在房裡打扮自己吧。”
“那好吧,”我倒回去閉上眼,“你去打扮吧,我繼續睡。”
“月華!”
我把眼睜開一條縫,只見月雲一副抓狂的樣子。算了,反正被她一攪我也睡不着了,還是起來吧。
想到這裡,我深吸一口氣,慢吞吞的從牀上爬起來。用涼水洗了把臉,換上月雲給我拿來的衣服。
也許是注意到我一直都只穿白衣,這件衣服也是白的。在衣服上還有着大朵大朵的白牡丹繡片。
換好衣服,月雲把我壓到椅子上強行給我梳頭。她一邊梳我一邊打哈欠,最後我迷茫地看着她折一朵銀粉牡丹插進我的頭髮裡。然後又拿起筆——
呃,這不會是要把筆也插到我頭上吧?!我正這麼想着卻猛覺額頭一涼——
“好了!”
好了?我懷疑地拿起銅鏡。原來月雲在我額頭上描了一朵牡丹。說來這牡丹好像是花殤宮宮主專用的。
“這畫額還是從北國那邊傳過來的呢。”月雲滿意地端詳着我道,“據說是北姬的獨創。只可惜紅顏多薄命,那樣一個名動天下的美人兒卻在新婚之夜死了。不過和北姬齊名的紫韻聽說也香消玉殞了。有人說紫韻就是北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北姬是丞相之女,又怎麼會去青樓呢?”
月雲一邊爲我整着衣服一邊碎碎念。我剛想說些什麼,她卻又突然道:“雖然人們都說北姬不笑傾天下,可我覺得她肯定沒有月華你漂亮。不光是北姬,紫韻,還有南朝紅顏蒙玉瑤,甚至是那個妖后雲錦嵐都沒有月華好看!”
聽了月雲的話我的心一跳一跳的。
“對了月華,”月雲猛地站起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了。”
“什麼事?”
我掩飾地按住心口,這個月雲,平常看起來挺穩重,怎麼今天一驚一乍的?
月雲有些興奮地笑道:“等下還有不少門派也要來參加你的繼任儀式。”
“呃……花殤宮不是一直都與世隔絕的嗎?”我疑道。
“那是近幾年的事。五十年前我們花殤宮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呢!我聽說吟鳳劍的最後一個主人就是當時的宮主。”
呃,說到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