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樑軍營中的士兵們紛紛喊叫着跑出營帳,像是集體瘋魔了一般!他們跑出營帳後,有那麼短暫一瞬間的詭異靜默。所有人都像是失去了靈魂般,呆站着,兩眼空洞,像是一具具失去了靈魂的殭屍。
突然,不知是誰,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有一個樑軍士兵猝然撲向自己身邊的兄弟,一柄閃着幽光的劍深深貫入後者的身體!
血……在軍帳旁的篝火中越發顯得豔麗的鮮血,此時卻成爲了點燃一場駭人屠殺的導火索!!!
樑軍士兵們眼中的血紅絲被點燃,他們尖叫着撲向自己身邊的戰友。不管他是仇人、朋友,還是上司、下屬。身邊能夠找到的一切東西都已經成了嗜血的兇器。
自己的牙齒、指甲……所有能用上的攻擊手段全都用上!
他們纏在一起,互相撕咬,嘴中涌入的濃稠血液更把他們頭腦中的所有理智全部摧毀!
營帳旁點燃的篝火成了樑軍士兵們相互投擲的工具,很快,整個營地陷入了一片火海!而火所帶來的光明卻創造了更大的黑暗!
只見在熊熊大火的映照下,樑軍士兵們一個個張牙舞爪,手舞足蹈,渾身鮮血淋漓,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吼叫,使用所有能找到的武器、亦或者是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戰友推進死亡的深淵!
碧珊已經被眼前地獄般的景象嚇得呆在原地,她四肢僵硬,腦中一片空白,根本忘記了自己已經走出了藏身之處,就暴露在眼前這羣如同走火入魔般的樑軍士兵的眼皮之下!
倏地,一雙血紅的眼睛直直望過來——
碧珊一個激靈猛然清醒,但那名樑軍士兵確已提着大刀走過來。他的半邊臉已經被削去,看上去猙獰若鬼。
碧珊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沒想到她這一叫,立刻又引得幾雙眼睛看了過來!
整個樑軍營寨已然成了修羅場。玉蝶兒一身白色的軟甲也被這修羅場中鋪天蓋地的鮮血映照成了豔麗的緋紅色。
他如同精魅般惑人的面孔在火的映照下,一邊明亮一邊暗淡,組成了極不協調卻是極度妖嬈的美。
像是一隻白色的鬼魅,他輕盈掠過樑軍營寨上空。薄薄的脣勾起妖豔的笑意,轉瞬便出現在中軍大帳前。
正當他要掀簾而入時,簾幛卻被突然掀開,一個年約四旬蓄着三縷鬍鬚的瘦小男人和他對視片刻,然後像是見了鬼般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回跑。
玉蝶兒雖沒有見過樑牧其人,但也聽碧珊講過他的長相。所以柳腰一折,鬼魅般出現在樑牧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樑將軍怎麼這麼衣衫凌亂儀容不整的……呵呵,也真難爲你特地從牀上爬起來迎接我。”
玉蝶兒存心要拿這位剛被驚醒還穿着褻衣的樑將軍開玩笑。他接着又逼近一步,“其實你也不用和我這麼客氣……”
他說着,一手按住樑牧的肩膀,一手拿着劍在樑牧的脖子上比劃,像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樑牧被嚇得腿都軟了,他哆哆嗦嗦地剛想開口求饒,玉蝶兒卻笑吟吟的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我離開我家韻韻這麼多天就是爲了你,要是不從你這兒拿回些什麼,豈不是太不值了?”
樑牧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來者何人,同時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畢竟玉蝶兒看起來並不像嗜血成性的人。於是他連忙賠上一張笑臉,“公……公子想要什麼?”
“想要你——”玉蝶兒像是猜出了樑牧的想法,譏誚一笑,“要你項上人頭!”
利刃橫切,樑牧諂媚的笑臉瞬間定格!
玉蝶兒把寶劍上的血跡在樑牧身上抹乾淨,一臉委屈地拎起樑牧的人頭。好巧不巧又是還沒來得及掀簾幛就迎面撞上一人。只是此次來的不是敵人,而是身穿白衣藍甲的自己人。
玉蝶兒像是見了救星般把樑牧的腦袋往眼前這個霸蝶勇士懷裡一扔,“抱好了,一會兒我還要用。”
“公子!大事不好了!碧珊姑娘——”
那名霸蝶
勇士來不及好奇樑牧長什麼樣,一邊說一邊又掀開簾幛。
而在他說出“碧珊”二字的同時,只覺眼前白芒一閃,玉蝶兒已不見了人。
玉蝶兒自詡輕功天下第一,可惜即便他的輕功再好,也追不回碧珊了……
他見到她時,她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那嬌嫩的粉色錦衣也早已被她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小巧的下巴上也濺上了刺眼的紅。
樑軍大營中的喊殺聲此時已經漸漸弱了下去。一些樑軍士兵手中拿着沾滿血肉的刀劍站在同營弟兄們的屍體間神情茫然。而霸蝶勇士們此時也都從各處聚攏到玉蝶兒身邊。
“公子……節哀順變,通天險道那裡還有……”一個霸蝶勇士忍不住提醒道。
玉蝶兒轉過身,臉上不見了笑意,卻多出幾分猙獰——
“樑軍,一個不留!把這裡給我全燒了!”
“得令!”
十幾個霸蝶勇士金鐵般的話音剛落,就紛紛竄出去把樑軍營中爲數不多的幾個倖存者一一殺死,接着尋來火油潑到滿地的樑軍屍體上,最後把手中的火把都扔了上去。
火,熊熊燃起,玉蝶兒看看將天映亮半邊的盛大火焰默默地轉身背起碧珊。
在通天險道處焦急等待的霸蝶軍等了小半夜,不免都有些心浮氣躁。唯有肖賢緊緊盯着通天險道之上的樑軍防禦工事,整個人像是化作了一尊石雕。
突然他眸光一閃,倏地轉頭望向遠處跋鵠嶺的方向。片刻後又向身邊的一個小兵問道:“剛剛你有沒有看到跋鵠嶺上有火光?”
“沒有啊。”那小兵說着伸長脖子又看了看。
“難道是我看錯了?”
肖賢的話音剛落卻又見跋鵠嶺上有赤紅的光閃了幾閃!
肖賢神色一凌,“傳令下去,各營點燃火把,一、二、三營佯攻,四、五營陣後詐敵!”
通天險道易守難攻,本就是足以讓樑軍以一敵百的險地。而今樑牧又將主力放在了此處,若是硬攻,恐怕上萬人馬到了此地也只有全軍覆沒一種結果。
霸蝶全軍只有五千人左右,所以此處領軍的肖賢所能做到的只是牽制住此處的樑軍,不讓他們回援跋鵠嶺。
龜縮於防禦工事中的樑軍在此地守了幾天也沒見月軍有什麼動靜。原先的昂揚鬥志如今也不見了蹤影。到了晚上,值守和巡邏的樑軍不免也有些應付心理。
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剛過了丑時(3:00),通天險道不遠處的山道上突然一片火光驟然出現!遠遠看去竟連山道旁的灌木叢中也是火光沖天,更遠處的樹木灌叢也在搖晃不止,像是有大隊人馬正潛藏其中!
值守的樑軍連忙抄起銅鑼“噹噹噹當”地一陣猛敲,一邊敲一邊高呼——
“月軍來了!月軍來了!月軍來了!”
睡夢中的樑軍被驚醒後迅速來到各自的崗位。滾石、檑木、火油、開水……等防守必備之物一應備好。
就在這時候,一個樑軍士兵不經意望了一眼被所有樑軍都拋之腦後的跋鵠嶺,失聲驚叫道:“火!跋鵠嶺上!火!”
他這一聲淒厲的尖叫立即引得其他樑軍紛紛看向跋鵠嶺。片刻,後駐守在通天險道處的樑軍陷入了一片混亂!
肖賢憑着極佳的視力,遠遠看到通天險道上樑軍們手持的火把似乎不像剛剛那樣秩序井然,不禁大喜道:“兄弟們,別悶着了,出聲嚇嚇他們!”
一聲令下,軍中的鼓手紛紛敲響戰鼓,霸蝶勇士們則以劍擊盾,或是以長槍盾地,用手中的各種兵器助威。同時隨着鼓點聲齊聲大喊——“霸蝶!霸蝶!霸蝶!霸蝶!……”
一時間聲喧天幕,震地如雷!
僅僅不到五千人的隊伍,卻喊出了萬餘大軍纔有的氣勢!
通天險道上的樑軍守軍更慌了。跋鵠嶺上的火焰現在已不是隱約可見,而是紅焰連天,猙獰而又盛大,像一隻欲撲而來的兇狠猛獸!
守在通天險道處
的樑軍將領心驚之餘首先想到的便是調軍回援跋鵠嶺。可到底要派多少兵呢?
先前他得到諜報說月軍此次只來了玉蝶兒率領的霸蝶軍,共五千人。可今晚來到通天險道處的月軍看上去已逾萬人。但這萬餘人卻也只是作勢並沒有攻上來。那是不是意味着此處並不是月軍的主力,月軍的主力實際上去了跋鵠嶺呢?
但通向跋鵠嶺唯有通天險道一條路可過軍隊,月軍又是怎麼過去的?
如果他的推測成立,那不管他派出多少人都是無濟於事。因爲跋鵠嶺和通天險道一樣易守難攻,萬一被月軍前後夾擊,那就是腹背受敵。
就在樑軍將領猶豫不決之時,他身邊的一個小兵喃喃道:“我早就說嘛,咱們怎麼可能鬥得過白髮仙子……早就該聽阿母的話……”
這小兵聲音雖小,但還是有不少士兵都聽見了。緊接着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不少樑軍士兵開始交頭接耳,說他們這樣和白髮仙子對着幹,會下地獄遭報應云云。
樑軍將領一看有些不對勁,慌忙喊道:“什麼狗屁白髮仙子!那月華明明就是個女魔頭!”
“不對!”樑軍中一個瘦弱的小兵突然兩眼灼灼地尖聲反駁,“幾個月前我還聽義父說白髮仙子給錦州百姓送糧送米,又給他們打井鑿河,錦州百姓都說她是救世主。那時候我就盼着白髮仙子什麼時候也來咱們蜀州,可沒想到人家來招安,樑將軍卻不肯歸降——”
“來人!”樑軍將領打斷那瘦弱小兵的話,“把這個月軍奸細就地正法!”
那樑軍將領說着就等不及有人來,親自拔劍結束了那瘦弱小兵的生命。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舉動非但沒有穩定軍心,反而讓更多士兵起了反心!
正在這時,通天險道後方突然殺聲震天。樑軍慌忙觀望,只見漆黑的山道上有一支隊伍直衝此處而來!
爲首的一人身穿白衣白甲,竟是足不沾地的在樹梢上飄飛前進!
雖然這支隊伍看起來人數極少,但他們的人數卻又給了樑軍低迷士氣一個重擊——僅憑這幾人就在短時間內破了跋鵠嶺!那不是天兵天將又是什麼?!
那個樑軍將領再也忍不住了,他嘶聲竭力地抓住身邊一個副官吼道:“放箭!放箭!”
可哪知此話一出,周圍的士兵居然異口同聲地喊道:“不能放!”
“爾敢!”
樑軍將領雙眼通紅,怒髮衝冠,拿着劍就要把剛剛開口的士兵一個個就地正法,卻不料,自己頸間驀地一涼——
“弟兄們,樑牧不自量力,我們沒必要跟着他下地獄!有誰願意隨我歸降?!”
樑軍將領一雙充血的眼睛還未閉上,可即使如此,他也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喉嚨就是被他剛剛抓住的那名副官割斷的……
南齊·錦州·錦城
“大帥!大帥!蜀州大捷!蜀州——”
“你小點聲,小姐還沒醒呢……”
奶奶的,外面夏荷的聲音那麼有穿透力,就算我沒被蜀州報捷給吵醒,也被那聲“小點聲”給吵醒了。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在這裡也呆了十幾年了,可夜貓子的斌性還是改不了。現在也許是辰時,還沒到我起牀的時候……
只可惜聽到了那聲“蜀州大捷”,我現在想繼續睡也睡不着了。
我乾脆起身向外面喊道:“夏荷。”
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四個丫頭自從楚凌登基後就一直呆在洛陽。後來她們聽越青環說我在揚州,就啓程去了那裡。可沒想到到了揚州卻又聽說我來了南齊錦州。
後來她們打聽到玄濟要從揚州運糧來錦州,於是就跟着一起來了。但好事多磨,玄濟的運糧隊走到蓮州就被尉遲暘給扣下了。好在她們四個機靈,偷偷逃了出來,這纔在三天前抵達錦城。
不過她們是逃出來了,玄濟還連人帶糧地被尉遲暘扣着。另外聽說蒙玉瑤這次也跟着玄濟來了,現在同樣也被尉遲暘扣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