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哎,夏荷呢?”
我穿好衣服,轉身卻見春蘭和冬梅領着幾個小丫鬟端着水盆和洗漱用品。
春蘭走過來一邊幫我整理衣服,一邊說:“她剛剛聽見您喊她,還以爲是報捷的小兵吵着您了,這會兒正在教訓人家呢。”
“哪是報捷的把我吵醒的,明明就是她。”
我笑着坐到妝臺前,春蘭幫我把頭髮梳順後,快速地將我及臀的銀色長髮辮成一條辮子。而後她又從珠寶匣子裡拿出一串紅珊瑚額珠,我連忙站起來,“這樣就行了。”
“小姐——”
春蘭嘟起嘴,活像是她的創作慾望沒有得到滿足。
我笑嘻嘻地拿走她手裡的額珠給她戴到頭上,“你戴着個真漂亮,去幫我把那個報捷的小子叫到書房去。”我說着轉頭,“冬梅,把謝波也給叫來。”
春蘭和冬梅走了之後,我讓小丫鬟們給我拿來一個兔皮手筒,這才呼口氣出了門。
天氣越來越冷,雖然我是個練武之人,按理說是不應該怕冷的,但我還真就違背常理地怕冷。
到了書房,報捷的傳令官已經在了。我聽他彙報完畢後笑道:“這一路辛苦你了。”
“標下不敢!”他連忙作揖,“大帥,其實標下並不是軍中傳令官,標下前來只是想見大帥……想、想求大帥一件事。”
他說着說着便紅了臉。
“什麼事,起來說吧。”我的語氣依舊很親切。
“大帥,您……您要先答應標下。”他偷偷擡眼,然後又立即低下頭。
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提不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就算他特意冒充傳令官,應該也有玉蝶兒特許,如此說來,他不會讓我爲難。
心電轉念間,我已爽快開口,“好,只要不很爲難,我就先答應你。”
他一喜,臉變得更紅,“大帥,標下名叫肖賢,是霸蝶軍中一副將。跋鵠嶺一戰之前,玉公子想要鼓勵士氣,所以和我商量對士兵們說,霸蝶是您的御用親軍。但實際上,標下知道……”
他說到這裡,話中的意思就已經很明確了。我卻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玉蝶兒用一個謊言,來提升霸蝶全軍將士的自身優越感和自信心的辦法,是很是有效,但分明把我也給拖了進去。
而且一旦我承認霸蝶是我的親軍,無疑又會給這支隊伍帶來極大的好處。
另外,玉蝶兒是我的親信,這一點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他放出去的話沒人會懷疑。所以,如果我不承認,那就是我出爾反爾。總的來說,這事就算我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窗外白影一閃——
“玉蝶兒!進來!”
果不其然,不出一秒鐘,一身飄逸白衣,脣紅齒白的不世妖孽就搖着他的楊柳小腰走進來。走進書房的同時一記例行的媚眼就拋了過來——
“大帥,雖然我這一仗打得很不容易,而且又馬不停蹄一路奔波的趕回來出現在你面前,但如果你要給我接風洗塵就算了,只要答應這小子——”
他說着摸摸肖賢的頭,“答應他就行了。”
“玉蝶兒你給我裝什麼糊塗,玩笑開開就行了。當初你組建霸蝶的時候,我不就已經給你說它是我的親軍了嗎?我還說過要親自來練這支軍,你忘了?”
玉蝶兒呆了一呆一拍肖賢的頭,“你小子,我逗你玩的。這回聽大帥親口說了,總該放心了吧。”
肖賢這才如釋重負地看一眼玉蝶兒,向我行個軍禮退下去。他一走玉蝶兒就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坐到我下首的位子上,一句話也不說。
春蘭給玉蝶兒端來一碗熱茶,打圓場道:“看這天氣冷的,玉公子一定是連夜趕回來的吧?快喝口熱茶。”
我在椅子上坐正,“玉蝶兒,私下裡咱們怎麼樣無所謂。但在公事上,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說到這裡,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道:“你喝口茶暖暖吧,既然成了我的親軍,戰鬥力就絕不能弱,練兵
的事你還要多操些心。另外,霸蝶的人數也有些單薄。”
玉蝶兒聽我這麼說喜出望外,即刻恢復了他一貫的樣子,翹着蘭花指喝了幾口茶後笑道:“我都聽韻韻的。”
嘿嘿,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俗話說,打鐵要趁熱,我起身端着自己的茶碗坐到他旁邊,“那你就先別急着回來,帶着霸蝶在蜀州把事情給我理順了再回來。”
“啊?!”
“啊什麼啊,我給你的信昨天就着人送出去了,現在也應該到你軍中了。你和唐錚把蜀州的衛軍給我收編妥當,這花不了多久。另外你要格外注意,絕對不能讓蜀州發生叛亂,原因我都寫在信裡了。”
我說着又和他一碰茶碗,“那就這麼定了。”
“大帥!”
就在這時我聽見謝波在書房外叫了一聲。聽他那聲音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端着自己的茶碗又坐回去,“進來。”
謝波進書房後先向我施了一禮,而後才說:“大帥,臣昨日去廉水縣探訪了許將軍,我軍作戰勇猛,把言州賊寇打得落荒而逃,廉水的百姓是一片叫好!”
“那是自然,許文希第一仗打贏了孫石人,廉水的鄉里鄉親就把他們當成了英雄。又是夾道歡迎,又是送米鬆肉,邢飛和王桑岌手下的兵看着能不眼紅?”
我剛說到這裡,冬梅端了一盤點心進來,放下後又道:“小姐,有個叫穆風的想見您。”
呃,穆風?難道是江南七俊“紅玉簫”穆風?!
我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對謝波說:“你去安排個告示,募集民間善寫詩詞歌賦之人,把許文希和玉蝶兒打勝仗的事,包括錦州軍民齊心抗天災的好事情都用藝術形式表現出來。嗯……藝術形式就是詩歌、鄉音俚語、童謠之類的。編好之後在府衙和城門口各設一個公告板,這些東西要讓錦州人民人口傳唱,最好能傳遍天下。”
謝波稍一思忖,便讚道:“大帥這主意好!若真讓天下之人都知道咱們錦州百姓之福、之幸,民心所向,還有什麼可愁的?”
謝波實乃聰明人也,一點就通。我這等於是給自己做廣告、一方面讓我的“品牌”在錦州人民這些“老顧客”心中更加根深蒂固;另一方面也讓我地盤之外的“新顧客”知道我們這個政治團體能爲他們帶去的巨大利益。
輿論的力量不可小視,民心背向更是勢不可擋,此事自古亦然。
考慮到謝波可能對公告板不是很明白,我又囑咐道:“春蘭,你去跟着幫幫謝波。”
春蘭跟了我這麼多年,公告板是什麼東西,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謝波走了之後,我往嘴裡塞塊點心,含糊地說:“月(玉)蝶兒,你餓不餓?餓的話,吃快點進(心)再貴(回)蜀州。”
玉蝶兒聽我前半句話還一臉明媚,可一聽後半句就把臉一扭。
我端着盤子一邊吃一邊又湊到他身邊,“不是我催你,我不是想着蜀州的是早一天結束,你就能早一天回來嘛。”
“這還差不多,”玉蝶兒這才又喜笑顏開地拿一塊點心丟進嘴裡,“那我這就回去。”
他說着站起來,朝我回眸一笑,然後眨眼不見了蹤影。
玉蝶兒一走,我眯着眼笑着往嘴裡塞幾塊點心,又慢悠悠喝下一碗小米粥,這才心滿意足地靠在厚厚的墊子上想象玉蝶兒看到信時的抓狂表情。
呵呵,這次他去蜀州要呆上差不多一個月,比以往哪次都長。
在心裡暗爽了片刻,我對冬梅說:“你讓穆風進來吧。”
沒過多久,穆風便被冬梅領進來。他看起來和一年前沒什麼大的變化,依然是一身錦衣,腰畔一管紅玉簫,看上去像個風流倜儻的富貴公子。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率先開口。穆風也不擡頭,直接看着地面單膝點地,“穆風不才,想要投於大帥帳下,爲大帥效犬馬之勞!”
聽他這麼一說,我那個激動啊!終於有武將繼許文希之後來投奔我了!這是一件多麼令人興
奮的事情啊!
於是我趕忙把穆風扶起,生怕這煮熟的鴨子再因爲我的態度問題飛了。
可即使我很高興,也很願意相信穆風的爲人,但該考察的項目還是一個也不能少。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所以,我就像一個面試官一樣,開問了——
“穆風,我和你是舊識,看見你來我很高興,但……你真的不在乎我是個女人嗎?”
能用的時間不多,其他問題都可以省略,但唯有這個關鍵性問題絕不能省!
“大帥,您自己都不在乎,在下爲什麼要在乎?”
穆風說這句話的時候異常平靜。而我這時才覺得他比起去年又成熟了不少。
不過他這句話說得好哇,說的我那個心花怒放哇!穆風這句話說得簡直就是想我所想,思我所思啊!
穆風面試這一關就暫算是過了。不過企業新進員工大凡都有一個“試用期”,雖說穆風祖上和我祖上還有點沾親,現在也和我帶故,但我依然要觀察他一段時間才能做決定。
就在這時,月雲走進來行禮道:“大帥,商潭昊和魏越等幾位大人已經到了。”
“哦,讓他們都進來吧。”我說話的時候,穆風有意識地退向一邊,我叫住他,“穆風,你來站我身邊。”
其實說是“站我身邊”,他和我之間也隔着冬梅。不管怎麼說,這個時空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所以除了月雲這些花殤宮弟子,其他下屬都會自覺的與我保持一定距離。
月雲出去通傳之後,這個並不算小的書房中就又進來了四五個人。
等他們進來坐下之後,我望着穆風道:“這位是江南七俊‘紅玉簫’穆風。”
穆風的名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書房中的這幾位顯然是沒聽說過。可穆風好歹是我介紹的,所以書房中的幾位倒也紛紛與穆風互相問候一番。
等他們問候完了,我切入正題——
“昨天晚上我接到一份奏報,說嚴封崖、嚴封明兩兄弟夥同吳明、尉遲暘,以及言州施瑋、昌建伯兩支衛軍謀劃要瓜分了咱們錦州。據說他們還要會盟。這事你們怎麼看?”
一聽我說出這麼重大的消息,書房中參與討論的將軍謀臣們面色各異。在短暫的沉默後,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又過了一盞茶,這些人就因爲意見不一而分成了主戰、主和兩派。其中主和的有三人,主戰的帶上月雲也有三人。看起來勢均力敵。
我看他們幾個互相爭論得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大家先靜一靜。”緊接着我又問,“穆風,你一路西行而來,覺得嚴封崖、嚴封明兩兄弟如何?”
穆風一開始可能沒想到我會問到他,頓了頓才道:“大帥,嚴封崖治軍素有大義,可謂深得軍心,但於民政卻非寬仁,另外此人貪婪異常。嚴封明實乃文人書生,就算帶着兵,那也是紙上談兵。”
“大帥!此二人不可小視啊!”穆風剛說完商潭昊就立即反駁。
“嗯,你們說的都不錯,如果這七支力量真的結爲聯盟,那就意味着我們要面對數萬大軍的圍攻。不過——”我話鋒一轉,“降則全敗,和則半敗!這一仗,如果一定要來,那我們也一定要咬牙扛住!”
“大帥!可是——”
我的話音剛落,也是立即就有兩個人想要開口勸說。
我站起來打斷他們,“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現在我們來議一議如何拆散這個即將形成或是已經形成的聯盟,以及如何禦敵。”
看我態度如此堅決,這些將領謀臣們只好順着我繼續討論新議題。
若論行軍打仗、安民治吏,他們都比我在行。所以說,我只要掌握好大局就足夠了。要真的像諸葛亮那樣事必躬親,那我遲早和他一樣被活活累死。
趁着他們討論的時間,我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冬梅,讓她給兵器局的劉老漢送去。
那信中是我昨晚從電腦裡查到的火藥配方,以及我所能想起的幾類原始火器的原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