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嵐……錦嵐——！！！”
宇文舜華還沒來得及往前撲便被兩個侍衛死死的抱住。
“皇上！皇上，您要以江山爲重啊！！！”一個內衛軍將領撲過來淚流滿面地抱住宇文舜華的退，“娘娘她已經去了，皇上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哽咽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宇文舜華無力地滑坐到地上，在他身後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
“錦嵐……雲錦嵐……你，怎麼狠心這麼對我？”
宇文舜華喃喃地望着天邊已經浮上一層暗灰的紅霞，目光渙散。
眼前不斷的閃過剛剛的一幕——
她就站在這裡，身上籠着一層虛幻的金邊……
她似乎是對他說了什麼，可他現在卻什麼都記不起來，滿心滿眼都只有她那震撼天地的絕美。
他只記得她忽而回眸，悽絕一笑……而後——
什麼都不復存在了……存在的只有那道令他心碎的白弧……
她跳了下去……像只斷了翅了白鶴般，墜了下去！！！
那一瞬，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爲什麼？！
爲什麼她寧願就這麼跳下去，也不願和他在一起？！
他爲她做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
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不甘啊……他不甘啊！
可爲什麼即便是這樣無情的她，他卻還是無法去恨？
“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舜華仰天大笑，眼角卻沁出潤溼的液體……
“錦——嵐——！！！”
撕心裂肺地叫聲驚起滿山的飛鳥……
密林之中，四匹駿馬如同四道疾風的閃電般一閃而過——
驀地，一匹炫黑駿馬急嘶一聲剎住前蹄。隨後那馬橫立路中阻了後來的一匹赤驪的路。坐於赤驪之上的越青環不得不挽繮停下來。
這時，南宮天翔伸臂一指，瞬間替隨後的楚凌解了穴道。於是楚凌便也調轉馬頭，和南宮天翔一前一後地把越青環圍在中間。
南宮天翔面色陰鬱地盯住越青環，一雙眼睛灼地有些嚇人，“王妃，靈兒她對你說了什麼？”
越青環心裡一寒，面上露出懼色。此時楚天澤也拐了回來，便催馬上前擋在越青環和南宮天翔之間。
楚凌扯着繮繩的手太過用力，以至於骨節都有些微微發白。他眼裡燃着怒氣，但還是壓低了聲音開口——
“王妃，她到底說了什麼？”
越青環咬了咬自己發抖的脣，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泠然神情道：“殿下，將軍，到了洛陽我纔會說。在此之前，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絕不會說一個字！”頓了頓，越青環又道，“這，也是趙慧靈的意思。”
略一沉思後，南宮天翔移開目光調轉馬頭道：“那就先回北國。”
雖然他不知怎的心裡難受得厲害，但好像眼下也唯有此一條路可走。
無奈，南宮天翔拍馬繼續前行。
而楚凌則是不發一言地策馬率先離去。楚天澤見狀立即跟上。
最後只剩越青環一個，她已經答應要把這兩個男人帶回北國……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做到……
越青環揚起的馬鞭眼看就要落下，但卻還是忍不住最後一次回頭望向斷情崖的方向——
一片血紅瀰漫的山崖……
夕陽下，羣鳥亂鳴……
南朝·鏡霞山·花殤宮
好像……有幾個人在盯着我看……
我偷偷把眼皮掀開一點——呃？！地府裡什麼時候招收女鬼來收魂了？難不成陽間人權保障進步，講究男女平等，這陰曹地府裡也來這個？！
“咳……咳咳咳……”
突然響起一個人咳嗽
的聲音。於是我就把眼給睜開了。真想不到鬼也會生病。
這一睜眼便看到幾個模樣十七八的女鬼正在圍觀我。我就說嘛，總覺得有人，不，是有鬼在看我。
不過，這幾個看起來沒什麼經驗的小姑娘不會真的是收魂的吧？她們看我的樣子……嗯，我知道了，估計也是剛來的菜鳥。奇怪，這年景是怎麼了，短命的女人怎麼這麼多？
我無意間看了看四周，這個地方……看起來和一般的臥房沒什麼兩樣……
伸頭往遠處看看，離我有四五步遠的地方坐着一個手拿竹杖的老婆婆，在她一邊的桌子上還有一個黑碗。
難不成……她就是傳說中的孟婆？！但……我怎麼沒有經由閻王審判就直接到了孟婆這裡？還有，那個碗裡的，是孟婆湯嗎？
實在是按捺不住，我問道：“婆婆，這次總要賜我一碗湯了吧？”
奇怪的是，那像是孟婆的老婆婆聽了我的話，像是有些迷茫地看看我，看看桌子上的黑碗。
無奈，我又看向眼前這羣圍觀我的女鬼，“你們都喝孟婆湯了嗎？味道怎麼樣啊？”
聽了我的話，這些女鬼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突然一起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姑、姑娘……什麼湯啊……哈哈哈哈……你還、你還沒死……“
其中一個綠衣女子彎腰捂住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反觀我倒是開始眼角抽搐……
這樣都死不了……奶奶的，還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也是，像我這種萬年難遇的超級大禍害，怎麼可能短命？！
在心裡稍稍自嘲了一下，我剛打算問這是哪裡卻又聽到一陣咳嗽聲——
“宮主，你還是快把藥喝了吧！”
一個紅衣女子退出圍觀我的行列，走到那個老婆婆面前，端起桌上的藥碗雙手遞上。
而聽到她這麼一聲喚，我把涌到嘴邊的話又統統嚥了下去。
她到底叫的是“公主”還是“宮主”？
若是“公主”……那可就有些難辦了。萬一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把我再送回給宇文舜華怎麼辦？！
但要是後一種情況，那好說。既然是“宮主”那就定是一個江湖門派了，大不了我事後多給這個門派贊助些金銀也就完事。
可是一想到這裡我就又犯了愁。如果我從自己商鋪裡調錢，難免不會走漏風聲……到時候萬一南宮天翔和楚凌順藤摸瓜地找過來怎麼辦？
既然當初我選擇了自殺這條路，就是要和他們一刀兩斷。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既然我是個禍害，而他們又都是承天命之人，那我們之間就絕對不會有什麼結果！
我已經害了一個宇文舜華，我不想再害了南宮天翔，再害了楚凌……南朝已有萬千百姓因我而遭難，而我，絕不會讓北國的人民也經歷這樣的災難。
思及此處，我便又問道：“這是哪裡？”
“花殤宮啊。”一個黃衣少女答道。
我聽了這話懸着的一顆心纔算落下。還好還好，這是個江湖門派……不過，花殤宮……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那這裡是月煌山嗎？”
暫放下心中的疑問，我又問。如果這裡還是月煌山，我就要馬上離開，如果不是……
“這裡是鏡霞山，姑娘。”老婆婆放下藥碗道。
呼，又鬆了一口氣。但——我還有個問題，非問不可！
看看眼前這些還在圍觀我的女鬼，不，女人，我問道：“我是怎麼到這兒的？”
話音剛落，站在我左邊的黃衣女子便答道：“姑娘你已經睡了三天了。那日我們幾個到月煌山爲宮主採藥，回程的時候經過月硒谷，不曾想你從天而降砸到了我月雲師姐懷裡。”黃衣少女頓了頓又道
，“嘖嘖，幸虧我師姐武功高強，非但沒有受傷還保了你一命。”
“那……誰是你師姐？”
我笑着問道，黃衣女子紅了臉指了指站在老婆婆身邊的紅衣女子道：“她就是了。”
我正要答謝，那紅衣女子卻低頭笑道：“姑娘不必言謝。想當初我們還都以爲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哩”說到這裡紅衣女子又是撲哧一笑，“不瞞姑娘說，在你昏迷的三天裡，這花殤宮裡的姐妹們一沒事就跑來看你。後來宮主沒辦法這才下了禁令。不過……還是有那麼幾個說什麼都要混進來看。”
聽了月雲的話，圍在我身邊的幾個女子紛紛低笑出來，而我又開始眼角抽搐。原來我已經被“展覽”三天了！
屋子裡瀰漫着濃重的藥味兒，我仔細聞了聞，站起來走到那老婆婆面前問道：“婆婆，你的病……能讓我看看嗎？”
“姑娘會醫？”紅衣女子喜道。
我點點頭，“我就是因爲採藥纔不小心失足，從高崖上跌下來的。”
“可是……”紅衣女子面有疑問，“那天朝廷不是封了那個山頭嗎？”
“不瞞你說，我在封山的前兩天就已經在那裡了，後來也沒注意別的動靜……封山的事情，也是你剛剛說了我才知道。”我睜着眼編瞎話。
“原來是這樣。”老婆婆說着朝我笑了笑。
“那……”
我說着伸出手，可等了片刻卻聽老婆婆嘆道：“姑娘不必費心了，老身的病，老身自己知道。”
聽她這麼說我只得收回手。看這老婆婆的樣子像是肺結核晚期。這樣病入膏肓的病症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也難能保證，更何況是在這個醫藥不發達的地方？
這個老人可能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
“姑娘，宮主她——”
黃衣女子兩個跨步來到我跟前，卻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老人揮手打斷。
“姑娘你叫什麼？”
看那老婆婆看我的視線，我心下已是明白。她早就已經知道我是誰，我說的那些謊話根本就騙不住她。
於是我倒也沒有再說謊話，只是說：“我已經弄不清自己是誰了。”
“也罷，姑娘不想說就不說吧！”老婆婆說完又問道，“那姑娘可有什麼去處？”
聽了這個問題，我苦笑道：“能有什麼去處？四海爲家吧！”
哪知這老婆婆話鋒一轉道：“那姑娘不如就留在花殤宮吧，老身看你筋骨奇佳，是棵可遇不可求的武學苗子。”
我一愣，一時間還真看不出這老婆婆有什麼打算。不過……她這話我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啊？好向我的師父慕容修也說過這樣的話。
鬼知道“筋骨奇佳”說的是什麼，但要說到理解和學習能力，我倒還沒什麼問題。
雖然心裡還有些猶豫，但就眼下來看，我好像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片刻後我點點頭道：“好吧。”
“那從今往後你就叫‘月華’。”
老婆婆笑眯眯地說。奶奶的，我怎麼聞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還不及深想，一根竹杖突然敲向我的腰，我下意識地側身漂亮地滑步閃開——
“哈哈哈，老身果然沒看錯，姑娘本就是個練武之人……”老婆婆突然嘴角一挑，“而且姑娘的功夫相當不錯。若是老身沒猜錯的話，這屋子裡除了老身，沒一個人是你的對手。”
此話一出，那幾個先是圍觀我的女子又是紛紛盯着我一陣猛看。
我苦笑着說：“那有什麼用呢？我現在已經沒了內功——”
“內功全失嗎？”老婆婆別有意味地看着我，“月雲，你帶月華下去休息吧。”
我在心裡惡寒了一把，便跟着月雲走出屋子。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