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無霜分神的一剎那,對方已經破頂而出,跟着周圍人頭攢動,帳篷外喊聲,腳步聲四處響起,鬧哄哄地搞了好一陣,等一切平靜下來,外面天色已經開始放白了。
待到周邊的人都退出,蘇起臉色鐵青地看了夜無霜一眼問道:“是他麼?”
夜無霜聞言,好半響後才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蘇起見夜無霜同樣一臉寒霜,心裡不由咯噔一聲,一屁股坐下,心有餘悸道:“若不是他,那可就真要命了。”
話音剛落,卻見紫陌慢悠悠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眼看見兩女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道:“秋哥不就是裝了個假刺客玩一下,用得着一個個這麼哭喪着臉麼?”
剛說完,卻見兩女同時一個白眼翻過來,紫陌一見,“嘿嘿”一笑,走到跟前坐下,剛要張嘴繼續調侃幾句,夜無霜在旁開口道:“阿陌,剛纔那刺客不一定就是阿秋。”
紫陌聽了,不由一愣,跟着卻是一臉疑惑道:“霜兒,你看這話說的,怎麼自家男人都不認得了?”
要是以往,聽到這話,夜無霜一定會羞澀難當,但這會卻好像沒聽見一樣,眼神凝重地看着紫陌道:“這人的修爲我沒看清,但其在身法上肯定要比阿秋強。”
夜無霜這話,讓剛剛喝進一口茶水的紫陌沒忍住,一下噴了出來,愕然道:“比秋哥還厲害?!”
想了想跟着道:“不對啊,今晚的刺殺是我們約好了的,就算剛纔那人不是秋哥,但這一晚上都過去了,這傢伙也應該來了……。”
說到這裡,紫陌突然一拍大腿道:“這傢伙該不會是又去神遊了吧?”
蘇起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苦,張傲秋打坐入定,打底都是七八天,一兩個月也不是沒搞過,要是這會等這小子神遊歸來,只怕自己早就只剩下骨頭了。
蘇起這表情,讓紫陌看得一發狠道:“他媽的,要是那傢伙不是秋哥,那躲也是躲不過的,乾脆今晚我們三個一起,然後再多叫些玄境高手,如果這樣還擋不住,那看來就真只有跑路了。”
蘇起聞言,嘴巴張了張,最後卻是一句話沒說。
不過這事一定下來,紫陌卻在大帳邊角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枕着陌漓刀呼呼大睡,而夜無霜則在另一邊靜靜打坐調息,只是蘇起卻是怎麼也靜不下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也不是,反正只要眼睛一閉,昨晚那一刀就會出現在腦海裡,想避都避不了。
蘇起跟張傲秋一起並肩作戰過多次,而且還跟其交過手,這傢伙不管怎麼殺氣凜然,但給人的感覺都是正大光明,何曾有過像昨晚那般死氣濃濃?
真是越想越不像,而越覺得不像,心裡就越是煩躁不安,這種情緒,不管是她以前單獨對敵,還是率軍兩軍對壘,再危險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真是誠不欺人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子時,紫陌打着呵欠坐了起來,然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轉頭一看蘇起臉色發灰,雙眼通紅,不由一愣道:“蘇兄,你白天的時候怎麼不趁機休息休息?”
蘇起聽了又是一陣無語,連回話的興趣都沒有了。
這時夜無霜也打坐醒來,看了蘇起一眼道:“等會我跟你將衣服對換過來。”
蘇起一聽,想都沒想,搖了搖頭道:“不行。”
要是這樣做,就是將夜無霜至於死地,自己就算是能逃過這一劫,但往後的日子,就要時刻面對良心地譴責,而且也無法向張傲秋交代。
夜無霜聞言,嘴一張剛要再說,蘇起一擺手打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比我修爲高,但昨晚那人是你也不能搞定的,這話不用再說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紫陌在旁聽了卻是眼睛一亮道:“霜兒這個提議倒是讓我有了個注意。”
夜無霜對紫陌太瞭解了,這傢伙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內地了卻是心思縝密,有很多時候跟張傲秋都是不相上下。
唸到這裡,不由接口問道:“計將安出啊?”
“計將安出”這四個字,是以前紫陌想找事的時候問張傲秋常說的,所以這話一出,立即惹得紫陌老大一個白眼道:“霜兒,如此緊要關頭,有必要還唸叨着這些麼?”
夜無霜一聽,知道紫陌是誤會了,不由抿嘴一笑歉意道:“我是真心向紫大師請教,可沒有唸叨着什麼,你不要誤會。”
紫陌聞言,先是認真地看了夜無霜一眼,然後嘟囔了幾句後才道:“霜兒剛纔說要換衣服,我想,要是我們多找幾個女高手,然後大家都穿同樣的衣服,你說今晚那個刺客過來,會不會一臉懵逼啊?”
紫陌說完,夜無霜跟蘇起同時眼睛一亮,夜無霜更是拍了拍紫陌肩膀道:“紫大師不虧是紫大師,總能在危機時刻解決問題。”
紫陌一聽,肩膀立即一歪,一屁股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帳,遠遠地道:“你們儘快安排,跟我也找一套女裝,老子今晚豁出去了。”
子時前,大帳內坐了八個穿着一模一樣女裝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是被從頭到腳裹起來,就算是站在面前仔細分辨,只要不露頭臉,也很難看出誰是誰。
八個人圍坐一圈,分不清主次,紫陌跟夜無霜坐在蘇起左右兩邊,相隔一尺距離,三人正對着昨晚撕開的那個大洞,還是原來的地方,就看你還敢不敢來?
衆人一起靜坐了快一個時辰,紫陌早已等得不耐煩,正想着那刺客是不是今晚不會再來,突然旁邊的夜無霜傳來一聲尖叫,同時一道白綾對着上方的破洞騰空而去。
這聲尖叫示警來的太過突然,紫陌聞聲擡頭,駭然發現一個頭下腳上的人影突然出現在破洞的上空,來不及細想,左手一拉蘇起肩頭,同時逍遙真氣爆發,陌漓刀瞬間出手,只取對方胸口空門。
白綾先至,陌漓刀雖然後發,但卻是手中操控,速度相差無幾,那人身在空中,左手對着白綾端頭正中一點,挺立筆直的白綾立即猶如波浪一般彎曲翻滾,同時夜無霜一聲悶哼傳了過來,被震得身形爆退。
而此時蘇起借力團身往後一滾,黃金彎刀趁勢脫手而出,往空中那身影劃去。
藉着剛纔一點之力,那人身形在空中詭異地滑行半尺,堪堪避過離其胸口不到三寸的刀尖,同時刀鋒一抖,刀尖挑到黃金彎刀後面的刀鏈,殺氣騰騰的彎刀立即像失去力道的落葉,往一旁飄落。
此時紫陌卻是“嘿”得一聲,陌漓刀在氣機牽引下,在空中一個轉折,向空中那人直追而去。
而那人卻是一個翻身,跟着身形急墜,恰好落在夜無霜先前所站位置,跟着刀鋒“唰”得一聲,往還沒有回過招的紫陌直刺。
而此時夜無霜被先前一擊硬碰,胸口氣血翻滾,還沒有緩過勁來,旁邊的蘇起刀鏈已經重新拉起,端頭的彎刀如蛇頭般揚起,可惜還只是蓄力之時,相救不及。
紫陌此時面對兩難,若是後撤,避開對方鋒芒,那麼就將旁邊的蘇起讓了出來,成爲必殺之局,而若是不退,則自己就是首當其衝,不死也是重傷。
這些個念頭瞬間閃過,紫陌心裡一發狠,左手化掌爲爪,往對方刀鋒直抓而去,一旦抓實,只要對方順勢一攪,那他這條胳膊也就難保,可若真要是這樣,也給夜無霜跟蘇起爭取一點時間形成夾攻。
而只要這兩個能拖上一會,旁邊五個高手就會形成合圍,再拖延一下,等外面佈置的軍隊反應過來,那這個刺客就算修爲再高,也難逃一死。
所以他這也是在賭,賭對方身爲刺客,不願深陷被圍攻的泥潭。
這種場合,拼的就是膽氣,只要有一絲退縮,就有可能功虧一簣,所以不論是兩人單鬥,還是兩軍對壘,最講究的就是這個時機。
而對方彷彿對此早有預料,一聲冷笑中,刀鋒避開手爪,自然而然往下劃出一道弧線,變招猶如羚羊掛角,混若天成。
紫陌一見,心頭暗叫糟糕,只聽“呲”得一聲輕響,跟着蘇起一聲悶哼傳來。
那人見一刀得手,身形不進反退,躬身以脊背往夜無霜直撞而去。
夜無霜見了,眼中寒芒一閃,揚起的左手一招,一把短刃憑空出現,滴溜溜一轉,然後化爲雷霆之勢,往那人後背直紮下去。
眼看就要得手,對方身影突然詭異般橫移三寸,短刃插着對方右肋而過,眼角余光中看見對方身形一轉,心裡頓時“咯噔”一聲,跟着感覺自己頸部被對方掌緣劃過,到了盡頭,臉蛋居然被捏了一下。
這個動作,讓夜無霜不由一愣,倒不是被人佔了便宜,而是在想對方明明能殺而爲什麼卻不下手。
念頭轉換間,那人趁機身形一躍,又從先前的破洞離開。
而到此時爲止,那剩下的五個女高手還沒有形成合圍之勢,可見場面上交手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