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心扉都被這血紅染得通紅一片,更被這個散落的骨架給弄得神情落魄,被喚作師父的那個女子依舊喝着茶,就沒有正眼看過一次這裡。
然而牧之長風卻是緊緊地握住了九陽碎骨劍,而劍柄上那顆冰火相思珠也是紅白氣焰相互交織着,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綠菊,給我倒上茶。”鎮定的聲音立時傳來,給這片神鬼糟蹋過的土地微微的一絲光亮。
綠菊仙子驀然應做,隨後舉起茶壺,可是眼睛盡是往前看着,手微微一抖,那茶水不禁漫出了碗邊。
“綠菊,心滿則水漫,心空則水存。”一聲輕呵,綠菊仙子才兀自緩過神來,看着白衣人,不住地低頭倒錯。
虛空之中,琴聲依舊飄來,這次涌來的卻是“泛音”,擁有清冷如仙感覺,雲水禪心,潔淨精微,似乎能讓人感發心志、瀉泄幽情,化導不平之氣,昇華心靈意境,然而血一樣的天空下,卻是始終沒有“含至德之和平。”
“你畢竟不如你師妹呀?”一石激起千層浪,綠菊一聽,登時臉都綠作一片,好似一朵綠色的菊花被風吹過,臉上是這樣,只是心裡兀自驕傲道:“那師妹又怎麼樣?都是你這個做師父的偏心,什麼都給了他,但是畢竟他中了我的綠菊情殤毒,就這,她一輩子也別想逃脫。”心中想着,但是嘴中卻依依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謹記在心,一定像師妹好好學習。”
“告訴我,你是什麼人?”何青竹左手一伸,那把嗜血青竹刀立時又懸在手心,青芒之中恐怖猙獰無比,而他眼睛放出的光芒卻比這嗜血青竹刀更加的詭異和猙獰。
默默地聽着,牧之長風的身軀就是一抖,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那個何青竹正是瞅着那個老頭。
然而的此時,那個老頭卻是默默地拍着他的小孫女,口中默默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說完,就拉着他小孫女的手欲走去。
這一動作,更是讓衆人傻了眼睛,連同那個駝背的老人都是驚愕的眼睛大跌,而綠菊仙子的師父眉心之中也是微微地一動,看來他也是有些個心神不定。
急速的殺伐,須臾的殺戮,殘存下來的他們第一個動作盡是這樣。能夠做出這樣動作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馬上就要死的人,已經沒有了恐懼之感;另一種就是天外修仙的高手,根本不想理會這裡的事情。
可是,他也是嗎?衣服白中帶黑,多少年都沒洗了,臉上皺紋多多,走路都是顫巍巍的好像是要跌倒,修仙修到這份上,也難爲了他,即使是在把那白眉白鬚都給修回去,也不見得有什麼大作爲了。
老頭極盡顫巍巍地牽着小孫女的手,拄着他的那把柺杖,而他的小孫女則是抱着一個缺邊的破碗跟着他依依往前走着。
走着。
何青竹看着,一臉的憤慨和迷惘,隨後左手一揮,卻是那把嗜血青竹刀宛然飛去,無聲無息。
“就這一個老頭,別說是一件仙器法寶,就是一個手指頭就可以將他弄死的。”於連天在一旁指手畫腳地評論着。
“住嘴,和朔老人。”於連天一聽住嘴二字,立時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角立時還瞅着憤怒的駝揹人。
前方,嗜血青竹刀飛了過去,那個老人並未感覺到威脅的存在,只是一步步地往前邁着堅實的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
映着漸長的影子,就像一座立着的山峰緩慢地消失在這朝陽的早上。
嗜血青竹刀滾滾飛去,無聲無息地飛進了和朔老人的衣服裡。
此時就連鎮定的綠菊仙子的師父也都是有點啞然失色,左手握着茶碗兀自鎮定着,眼睛卻是盯着這個和朔老人一動都不能再動。
綠菊仙子心裡更是心驚,他自己的情殤綠菊可謂說在他們門中已經出類拔萃,可是比起這嗜血青竹刀,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前方,和朔老人的背後,那裡也是一番的亂動,人人都知道,那是何青竹的嗜血青竹刀在裡面分割着和朔老人的身體,在等不消一會兒的工夫,那原本還是個鮮紅的生命就會化爲了另一個的骷髏架子,而他的那個小孫女也就會成爲了一個孤兒。
與自己一樣,與自己一樣,牧之長風心中抖動着,卻看那個小女孩卻是顫巍巍地扶着和朔老人,頭一仰似乎再和他說着開心的話。
“不,不,不”,心頭的這份不甘再次涌起,那彷彿是王蕊的呼喊,彷彿是無奈的抉擇。
憤然中,手中的九陽碎骨劍就是高高地舉起,帶着無盡的金白色的光芒往天上衝去。
虛空中再次傳來琴音,這次的琴音卻是按音,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然而卻始終是吟猱餘韻,細微悠長。
憤怒中的牧之長風這次一聽到這琴音,立時九陽碎骨劍幻化出的金白色光澤盡皆消失開來,再回頭,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個和朔老人。
只是那裡卻是一片的歡聲笑語,並無其他異樣。
“嗖”地一下,虛空之中盡是破空的聲音傳來,同時一道青色的光芒急急地駛來,圍着牧之長風的九陽碎骨劍就是交錯一聲,“嗤嗤”的如同是兩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再次的相聚,惋惜連連,呼聲連連。
而那劍柄上的冰火相思珠更是華光大放,比那天空的驕陽還是要明亮而多情。
嗜血青竹刀圍着它就是一陣的飛翔,就像見到了自己的愛人。
“青竹,快收手,小心法寶。”
登時沉迷其中的何青竹幡然醒悟,立時右手彎曲,捏成法訣,左手一伸,急急地欲喚回自己的嗜血青竹刀,只是那刀還是圍繞着那九陽碎骨劍的劍柄上的那顆珠子盤旋着,始終是不肯回來。
牧之長風這時倒是看清楚了這把刀,全身綠色,就如同一根綠竹,此時他也彷彿充滿了靈性,望這冰火相思珠上摩挲着。
何青竹更是心裡大燥,一出山門,就被人家認出了冰刃,一出手卻沒有制服一個老人,對於一個修煉之人這是何等的羞辱,而這時他的嗜血青竹刀更是和別人的仙器愛意連連。心裡那堪受用,這窩囊氣讓他久久不能平息,連剛纔的冷靜和定力都消失了。
憤然的不耐煩中,何青竹右手對着左手就是一劃,立時血液涌出,那嗜血青竹刀一聞到血腥味,立時又飛到他的手中,兀自懸在那裡,此時卻是不再旋轉,而是好像喝醉了酒般,踉踉蹌蹌的。
空中此時又是傳來了琴音,只是這琴音此時卻是泛音,散音,按音三音交錯、變幻無方、悠悠不已之中,如同高山流水、萬壑松風、水光雲影、蟲鳴鳥語,情絲了了,盡能蘊涵其中。
宛若的天中出現一襲白光,陣陣的幽香也是愈來愈濃,越來越濃,似玉蘭,似玫瑰。
“青竹,回綠柳扶風莊。”一聲呵斥後,幾道光影閃過,便消失在當空。
“綠菊,跟着他們。”又是兩道光影閃閃而去,而遠方的天空中,那道白光也是消失了。
只留下漫天的幽香和無盡的琴音。
似玉蘭,似玫瑰。
似高山流水、似萬壑松風、似水光雲影、似蟲鳴鳥語,似情絲了了。
長風拂來,依依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