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柳樹彷彿此時都是着了魔一般,拼了命地往着牧之長風身邊聚攏,而且枝葉上都開始散發着綠芒,仔細看時,卻都是如霜如劍般的立着,掙扎着,似乎要脫離那裡的控制。
微風吹着,更加開始了加快速度,而風中的牧之長風就像一個孤苦無緣的孩子,靜靜的立着,眼眸之中滿是乖戾的氣焰,而手中的九陽劍卻是帶着龍吟之聲嗷嗷地向着上方衝去。
“江南江北雪初消,漠漠輕黃惹嫩條。灞岸已攀行客手,楚宮先騁舞姬腰。清明帶雨臨官道,晚日含風拂野橋。如線如絲正牽恨,王孫歸路一何遙。”①當柳清風唸完最後一個“搖”字,那些清風中的柳葉也是立時幻化成了柳刀,急急的在風中一搖曳,隨後脫離樹枝枉然地衝着牧之長風飛去。
此時,“龍吟之聲”更是響於九天,憤怒中帶着無盡的哀怨,連天的龍吟之聲卻是將牧之長風喚醒,須臾中一看到周圍襲來的柳刀,登時便是雙眼逆天,左手輕輕一旋轉,隨後捏如蘭花指,狂傲中那九陽碎骨劍先是叮鈴鈴的一陣龍吟,隨後就是泛出無數燦爛猶如陽光的金白色光澤。
“龍吟九天”,憤然中的一喝,那九陽劍立時帶着龍吟之聲往前飛去,猶如天空馳騖縱橫的白龍一般。
狂傲炙熱的氣息一出,周圍襲來的柳刀頓時應聲而落,不遠處的柳清風更是出奇的一驚,隨後身子往上急速的翻去。
“砰”,一聲大響經過了大地,而且還伴隨着略略的顫抖。
餘音過後,先前柳清風立着的柳樹被攔腰截斷,下半截兀自生生地插在了大地之上,而後續飛去的白光便是風捲殘雲般掃着,搖着,晃着。
“簌簌,”“絲絲”,如秋風襲過,滿地都是一片綠葉落下,紛紛揚揚,猶如一片雪花飛過後又落下。
牧之長風斜橫着劍,映着清冷的餘輝高傲地立着,臉上卻是有淡淡的血跡留下,那是被清風拂面的柳刀而劃傷的。
血滴下,一道的猩紅;柳葉落下,漫天的飛雪;清冷的月輝下,兩個眼神冷漠而高傲且又惺惺相惜的立着,對峙着。
柳清風落下身影,冷漠的眼神裡滿是不解的疑惑和問號?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遊春苑斷腸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清月又帶蟬!②牧之長風,好劍法,好仙法,好兵器,修爲真是不淺。我這綠柳扶風莊向來沒有人靠近,更沒有一個人可以破解我的綠柳扶風劍的清風拂面,你是第一個,我敬佩你,如果你投入到我們青竹神龜宗的門下,我們一定是一對好朋友的。”絲絲的詰責中卻是帶着無盡的欣賞。
“老四,哪有那麼多的廢話,殺了他。”牧之長風后背一冷,眼神斜了一下,卻不知何時那個駝背的老人立在了他的後面。
“殺豬殺屁股,各人有各人的殺法,這個不勞師父費神。”
這句話一出,駝背老人停留很長時間才重重的“哼”了一聲,果真是被噎的出不動氣了。
也是,徒弟對於師父,沒有敬意,卻有詰責,何來不堪和辱沒。
“牧之長風,你覺得我的建議如何?不如來我綠柳扶風莊吧!做一個副莊主,何如?”聲聲惋惜,深深相邀。
“我不感興趣,只想回家。還請你讓開?”
“哼,死孩子,你把我徒兒的手臂砍了下來了一個,我豈能讓你過去。”駝背老人立時手指一指,對着牧之長風就是叫嚷到。
“師父,麻煩你帶着那兩個煩心人去綺心煙雨閣坐坐,稍後,我便來與你會合。”聲音微微,沒有絲毫的焦躁,卻是威嚴的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好,老四,師父我等你的消息。”駝揹人的臉一尺一紅,說完後卻是一揮手,瞬間三道紅光便向遠方消失而去。然而卻是有兩道紅光是從他身後的柳樹上飛去的。
牧之長風看到消失的紅芒儘自的一身冷汗,敵暗我明,若是他們出手,此時我已經是命歸黃泉了,這個柳清風果真是沒有要害我的意思,否則我剛纔已經是沒有命了,不過自來莽荒世界傳言,人魔不兩立,一日爲魔,終身爲魔,再也沒有出頭之日。想到此心頭不禁柔柔中又是一冷,隨後便緊握住九陽劍厲聲道:“柳清風,我要從這裡走,請你讓開。”
眼神與眼神的交織,都沒有退意,言語裡已經包裹了一切。
“那是與我公然爲敵了,牧之長風,加入魔族難道就是你不願意嗎?”
“哼,”憤憤中,牧之長風的思緒中,剛纔的一場戰鬥卻又似乎重現回到了腦海,但是看過柳清風的神情之後,他的嘴角卻是堅強地道:“柳清風,不管是魔族還是什麼族類,我都沒有心情加入,我只想回家,請你讓開。”說這些話,對於柳清風,他已經夠寬容了,否則的話,就憑那個駝揹人,還有於連天和何青竹,他是一定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
時間的靜止中,血從牧之長風的臉上往下滴着,隨着他聲音的更變,便是憑空多了幾分的猙獰與血腥,然而眼睛卻依舊是盯着柳清風,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更沒有讓步的準備和動機。
“我的朋友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我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劍刺穿一個人的胸脯,就像是刺穿一個美人,我又於心何忍呢?”他低下頭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自怨自艾,但是在說話的同時,他的綠柳扶風劍卻是緩慢地移到眼前,左手在上面反覆地擦拭着。
驟然之間,空中卻是風雲突變,巨大的烏黑的烏雲驟然而來,急速地將月輝所有光澤給掩蓋了起來。
大地一片昏暗,唯有的兩邊的楊柳也是一個個如厲鬼般立着,風一吹,更像是一個個妖魔在窺視着黑暗之中立着的牧之長風。
兩道亮光還是靜靜地等待着,一道金白色,是九陽碎骨劍,一道綠色,是綠柳扶風劍。
仙劍對着各自的主人,閃爍着各自的光芒。
須臾,暗黑之中,綠芒開始在柳清風的靜止中緩慢地擴大着它的光澤,慢慢地柳清風就被着綠芒所覆蓋,渾身油綠一片,連面色都是多了幾分的猙獰和恐怖,稍稍望去,就像一個妖魔在那裡若隱若現地動着,更彷彿是一條青色的蟒蛇。
不死不休,不死不退。
烏雲滾滾,天地皆暗。
綠芒中一個聲音突然如驚雷般乍然而來,“牧之長風,我的風系劍法一共四式,剛纔的是第一招:清風拂面。下面還有風起雲涌,風捲殘雲和風刀霜劍三招。而你,除了已經發出的萬劍出鞘和龍吟九天之外,已經無招可用,來吧,做我的副宗主吧!誠意相邀。”
巨大的虛空,一個巨大的綠臉對着牧之長風,一大一小,冷漠地對峙着。
英雄對英雄,就是惺惺相惜。
“我只想回家,你讓開。”話說完,那九陽劍彷彿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脈似的,嗡嗡地又是發出一陣的龍吟之聲。
綠芒中的柳清風臉色再次油綠一片,這次不只是心神的觸動,還是戾氣的重生。他的瞳孔緊緊地張大,手中的綠柳扶風劍也開始更加地泛着綠芒,隨着手的傾動,綠芒漫天而動,
倒像是一株微微而動的大樹。
更像是一個蟄伏在大地深處驟然而出的綠蔓蛇。
注:①②均出自李商隱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