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了些,將我再次一摟,進入了馬車,直接向最裡面的軟墊上靠去,卻始終不將我放開,俯望着我的面頰,嘴角的笑意更深,“凡兒可有想過,或許今時今日你不會,但是明日就會不一樣了!”
我嘴角現出了一抹冷峭,“八皇子如此高貴的身份,凡兒知是高攀不起,今日是如此,明日更是如此,除非天地重合,海枯石爛,否則,斷然不會有這一日!”我看到他欲要變冷的眼神,趕忙將話鋒一轉,“八皇子有空想這些,何不好好考慮一下您的將來?”
他一聽,眼神再次放柔。
我接關說道,“如若你將現在的氣焰放下,不殺生,不作奸,不遊樂花叢,不殘害女子,多一分細心,多一分關心,多一分體貼,多一分柔情,棄惡還善,所謂“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治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修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纔有所爲也!”八皇子如此,才能收穫天下人心,不論女子,或是家庭,一切都不再一樣!
話畢,我擡起頭來,向上看去,卻未曾想到,正對上八皇子一副探究與玩味的眼神。
“還有嗎?”他笑看着我,輕聲問道。
“呃……”我搖了搖頭,小眼對大眼,心想着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可,這正是加以輔導的一步啊!
小之以功,大之以理!
“本皇子這是第二次受教了!”他將我的狐裘向上拉了拉,確保着沒有透風的縫隙,“凡兒果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那依你之見,本皇子該是找何佳人來圓滿此生?”
我笑了笑,“未來的八皇妃是誰?凡兒怎可下定論,這誰好,誰差,各人自有不同見解,但凡只要開心,幸福即好!”
“凡兒真是讓本皇子大開眼界,聽你一言,心情竟豁然開朗了許多,”他眼神突然變得深邃,“本皇子慢慢的人生之路,相信以後定會與現下的心情這般,更加不會讓平大夫大失所望!”
“主子?”小數子在車簾外試圖叫喚着。
“回去!”八皇子大聲喝道。
在他懷中的我禁不住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再次揚起頭來,卻是正巧對上他那雙含笑的媚眼,趕忙又是低垂下,不再吱聲……
雲居客棧,在潮州是最有名氣的住店,不公價格高昂,服務也等。因爲能住進其所之人,必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千萬都不可懈怠,遂,不敢得罪其一。
第二日一早,我便從塌上起來,總是覺得哪裡怪異,一摸臉,才驚覺昨日的人皮面具忘記了摘下。
誰知,揭開後,竟是嚇了一跳,自己本是白皙的面容,如今竟是變得紅一塊,白一塊,更嚴重的,擠滿了小紅痘,如同炎,讓人癢得難耐。
我擰起眉頭,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臉頰,心生懊惱,一定是過敏了!
“平先生?”小數子在外面敲着門。
自從他幾次擅闖我這裡,不巧都看到八皇子在場,眼下也放得聰明,知道先敲門,後進來的規矩了。
“進來!”我知會一聲。
他雙手託着一疊子紫色衣袍,慢慢走了土家來,低垂着腦袋,“這是主子讓我給您送來的,捎話說,讓你以後改穿這套!”
我邁上前去,不禁心生疑惑,已經有一套紫色的了?幹嘛還……隨着我的抖開,我才猛然醒悟,這紫袍並非我身上之紫袍,只因它是一身女裝!
“凡兒可是喜愛?”不知何時,八皇子已站在了門口,人皮面具仍是貼在臉上,欣長的身材卻仍是給人一股壓迫感。
待他走進,我慢慢擡起頭來,果然如預料一般,八皇子登時徵住,小數子甚至嚇得張口結舌。
“平……平先生?”小數子驚叫了出來。
“哈哈……”沒有片刻,八皇子竟然破口大笑了出來。
“主子?”小數子一臉的莫名其妙,心下怕是猜想,這平先生變得個醜樣子,主子爲何如此開心?但終究是識趣,轉過身,一臉疑惑的走了開去。
我有些微怒,卻也不好怪罪,只好默不作聲的洗漱着。
“拿來!”他一把將我手中的桃木梳接了去,一手梳理着,一手爲我掩蓋碎,“凡兒這樣竟是比人皮面具還來得逼真!”再次偷笑,看到鏡中的我白了眼他,又是說道,“一會子,我讓人準備浴桶,泡個澡,換身衣服,將身子的寒氣拔拔,這裡不比北方,人從骨子裡寒,身子本就不大好,要多多休養!”說完,在我的頭上綰了個簡單的髻。
我驚訝的楞在了那裡,顯得疑惑不解,爲何他今日會對我如此關心?或者該說是,如此坦白而真誠的話語果真是他所說?
莫非昨日之勸說,揮了效用?
看他欲要轉身,我忙再次問道,“八皇子……看我臉上這樣,爲何沒有被嚇住?”像小數子一般。
他走到了門口,稍稍停下,“凡兒難道忘記了?本皇子心性怪異,越醜陋的東西,本皇子越是歡喜得緊!”再次揚聲大笑了起來,彷彿可以穿透屋頂,甚至整個客棧,可見內力極其深厚。
我頓時被氣得火冒三丈,卻終究也是無可奈何。
“公子,已經按照吩咐,水全部備好!”一名小廝向我作了個揖,看我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我用手試了試,溫度稍稍偏高一些,然,在這裡的冬季,這樣的水溫是非常的舒適吧!
將衣服脫下,一點點滑入了進去,頭散開,立刻猶如海藻一般,在水面上漂浮!
“啊……”還沒有片刻,只聽隔壁傳來一個女聲,不大,甚至還有些刻意的壓制。
我將埋進水裡的臉擡了起來,疑惑不解,旁邊應是八皇子的房間?可……
“先生,主子一會兒叫您過去用早膳!”小數子在外面喊道。
我隨意應了聲,趕忙加快了動作。
一切都備好,剛一拉門,如同預料的,小數子,李大將軍,李穆宇三人皆瞪大了雙眸,“你……你是……”指着我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是指着我的面頰,怕是不知要先問哪個?
我笑了笑,“可有聽過此句“雙兔傍地走,安能知我是雄雌?”不管他們的疑問,我趕忙轉身進了另一間。
“剛剛那一句又是哪裡來的?”
我剛一進門,從頭頂就是傳來了這一句,擡起頭來,看向圓桌邊正站立着的八皇子,一頭轉黑散瀉下來,將美得似妖精的臉龐顯露出來,昨日的人皮遮擋,彷彿讓他的皮膚愈加白皙,一雙美眸如同放近幾年一般,盈滿了笑意。
我稍垂下頭,故意忽視他的媚眼,“是《木蘭從軍中的!”
“《木蘭從軍》?”他重複着,看我走上前來,一把將我拽了過去,“可是有女扮男裝?像凡兒這般欺騙本皇子?”一面說,一面將我的衣服解開,又重新系上。、
我低頭一看,才現原來自己根本是把衣服的繩結系錯的位置。
頓時,紅了面頰。而八皇子,彷彿習慣了一般,沒有當作回事。
我將頭扭回桌上,看到竟然有兩塊大大的猶如棗糕一樣的點心,上面還用葡萄乾等果類擺出了“三品”兩個字。瞬間,幡然醒悟,再次想到了剛剛的女聲。難道……
“凡兒將這兩塊點心吃了吧!”他優雅的坐在了一旁,徑自端起桌面上的一碗濃茶,喝了起來,眼睛卻始終盯在我的臉上。
我不解道,“八皇子不吃些嗎?”
他輕扯了扯嘴角,“本皇子向來沒有用早膳的習慣!”又是抿了口茶。
我皺起眉頭,本想是告訴他,這樣對胃不好,可是又想到了昨日兩人的對話,遂又閉上了嘴,坐下,低頭吃了起來。
“味道可有怎樣?”
我點了點頭,又是咬了口,細嚼慢嚥。
他禁不住笑道,“凡兒啊凡兒,天下間怕也只有你邊吃着美味,邊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手掌禁不住揉起了我的頂。
“恩?”我趕忙從思緒中拉回了神思,猛地一擡頭,卻不料正是迎上他貼上來的紅脣,如同勾人的媚眼一般,他靈巧的舌頭帶着誘惑,彷彿要汲取我所有的空氣,就在我意識開始模糊之時,他慢慢擡起了頭,雙手攫住我的下巴,“午後,大中鹽社即將要拍賣,我要你一舉拿下,不惜多少價錢!”
眼神一下子變得鋒利,如同獵人看到了獵物一般。
禁不住我打了個激靈,再一恍神,卻現他已坐回了旁邊,手上端着茶杯,慵懶的喝了起來,笑看着我……
“大中鹽社”拍賣,對於鹽市來說,是一場不小的衝擊。雖然它今日因經營不善而即將倒閉,然,卻仍舊不能忽視它的影響力,仍是佔據着市場份額的百分之二十。
這日午後,大中鹽社的老闆便將店鋪打理好,偌大的空間擺放着若干的椅子,屋內的人無不來自世界各地,或相互攀談,或低頭凝思,誰都想成爲這場拍賣的贏家。
“來了,來了!”周圍人喊道。
一襲紫色男裝衣袍的我順着目光看去,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他不是在船舫上看到的那個神秘人嗎?
他穿着一襲華貴錦袍,渾身上下打扮簡單而無多餘墜飾,容貌清秀,讓人看上去永遠是那樣的和顏悅色,賞心悅目,沒有八皇子的驚豔,更沒有他出場時所帶給衆人的壓迫感。
“這人簡直是個商界奇人,最近多次出現在世界各地,據說,現下已壟斷了許多國家的鹽市,且份額巨大,讓人無法撼動其位,現下,又是看中了帝都的這塊大餅。只是天算不如人算,誰知道,這帝都的鹽市早被惡魔八皇子佔據了快有七成之多。”
“早知道伍子申來這裡,我何故勞心勞力的再去多方搞“大中鹽社”的消息,本就註定沒有希望了,哎……”
“三次遇見出岔子,三次失利,簡直是我的災星!”
……
聽衆人對他的討論,評判,大致也略知了一二,我手裡攥着一隻青瓷杯,裡面是醞釀了多年的百年陳窖,據說這是大中老闆僅有的最好的酒液,現下貢獻給大家,也算做了一件美事。
“伍公子?”這時,從我身旁擦肩而過一個肥胖的男人,臉上笑容阿諛諂媚,泛着油光,“真是大駕光臨啊!”
伍子申轉過身來,看向正跑來的男人,眉頭稍皺了下,但轉瞬即逝,換上一副市儈的笑容,“劉老爺,呵呵,真是巧啊!”
於是二人上演了一段“老朋友”激憤人心的見面場景。
“怎麼,這次估計又是逃不過伍公子的手掌了吧?”劉老爺故意打趣道。
二人的聊天立刻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伍子申笑了笑,“劉老爺說得哪裡話,前幾次不過是在下的一個巧合而已,這次還需您的高擡貴手!”一副謙虛的樣子,話鋒一轉,“不過依我看,這大中鹽社雖是影響俱佳,但其現下也只有一副空殼。”隨着,嘆了口悡,“實在是可惜啊,想其曾光輝場景!”
周圍人一聽,無不附和着。
“是啊,遂,這價也不好給,高了,平了本,低了,卻又失了,真是不好拿!”
“據我聽說,這大鹽社的老闆當初購買時,也不過三百萬兩銀子!現下鹽又是以折價變賣,其,頂多也不過這個數字了。”
伍子申擡了下眉頭,似感驚訝,嘴角笑靨展開,“是嘛,我看大家這次都是有備而來!”
“呵呵,單價現在開始!”大中鹽社老闆用手拍了拍案桌,“請各位在手中的白紙上寫下您願意出的價碼,摺好,一齊並交上來,半刻鐘後,我們善公佈紙上的價碼,價格者獲勝!”
大中鹽社老闆一說完,場面立即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是在托腮沉思的樣子,反覆斟酌着價格,彷彿已受到了剛剛談話的影響,不敢給高,更不敢給低。
我瞟了眼離自己有兩米距離的伍子申,他嘴角仍是淡笑着,毫不猶豫的寫下了自己心中早就算謀好的價格,然後將其所折起,手攥在手心。
來之前,八皇子早就給我看過他的許多戰績,現一個大大的規律,那就是他的出價往往高出衆人許多,但其總是比成本又小,拿捏得準確,且其貼近率總在百分之十左右,按照剛剛他所套出的數字三百萬兩,再折算……
我笑了笑,也低垂下腦袋,刷刷的寫下價格,既是八皇子已下了海口中,不惜花多少巨資,那我應該無後顧之憂了!
半刻鐘後,大中老闆將紙張開,開始唱票,叫喊着每個人出的價碼。
“王三二百萬兩銀子,李新行二百一十萬兩銀子,竇開富二百一十五萬兩銀子……伍子申二百七十五兩銀子!”最後手一收,以爲到此就結束,臉上顯露出早已料想到的笑容。
在場人無不驚訝,皆是紛紛轉向了伍子申,伸手出來要祝賀。
“老闆,似乎還差一張!”我站起身,猛然**的聲音讓大家側目看來。
大中鹽社的老闆東找西找,終於在桌子旁的一個最上端的角落地方看到了一張疊得甚是小的紙張,打開,“呃,平凡……”眼睛一下子瞪大,現出了錯愕的表情,“三百五十兩銀子!”
所有人目瞪口呆,彷彿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望向我!“
大中鹽社老闆當然是欣喜若狂,臨結束時,竟然上天送來了一份比本兒還大的禮,當然不笑死纔怪!
按照八皇子的的吩咐,以我個人的名義簽下了這份合約,轉眼,我竟是成爲了這個鹽社的老闆。
恭喜啊!“伍子申風度翩翩的邁了過來,臉上笑容依然雲淡風輕,如沐春風,“在下以前並未見過你,可是哪家的公子?”
我笑了笑,將合約收好,放到了袖子裡,“伍公子見笑了,平甘某隻是一介小民,不足爲提!”
“是嘛!”打量了我一番,似在審度,“那平公子可知,你出三百五十萬兩早已出了本,況且這鹽市場現下並不好,這虧本的買賣,對於生意人來說,可要可不要!“
“哦?”我故意露出驚訝,“虧本了嗎?”又是一個淺笑,“平某以爲大家都如此瘋狂,定是出再高,也應是市場的,況且二百七十萬與三在五十萬不過相差數十,因區區小額,而舍了大額,那不是根本划不來?”
一席話後,他將笑容漸漸收斂,眼眸突然變得深邃。
似是被他盯得有些個不自在,加上臉上的痘子又開始犯癢,禁不住伸出手來撓撓。
他“噗哧”一下,遏制不住的大笑了出來。
我臉頰頓時變得緋紅,低垂下腦袋,“對不起,平某因昨日吃了些東西導致過敏……”
他搖擺着手,“無妨,無妨……”又是笑了笑。
“既是這樣,抱歉,平某想是家中還有些個事情要辦,得要儘快趕回去,若是有緣,下次再聊!”纔要側身而過。
誰知他竟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腕,眼中莫名的閃過了一絲驚訝,但即刻又是恢復了平靜,“幹嘛還要等有緣,現在大家就來認識認識,要是錯過了平公子這個好朋友,我可是要後悔莫及的,”指了指外面的馬車,“就讓伍某送你一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