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兒可又在暗罵本皇子了?”他俯,脣角向上而翹,眼中倒影着我的影子。
“不敢!”表情仍是恭敬。
他輕輕一笑,“可本皇子爲何會聽到“狐狸”二字?”
我驚駭得瞪大了雙眸,怎……怎連這個他也知曉?
莫非,古代還有讀心術的武功?
他上前將我一擁,爽朗大笑了出來,“哈哈……”
“八皇子如若有一日退隱朝政,可以考慮做心理大夫,相信定會穩賺不賠,生意暴增!”半嘲諷半揶揄的說道。
他漸漸將笑容收斂,“凡兒主意不錯!”變身從袖口拿出一塊碧綠的玉佩,掛在了我腰間的緞帶上。
我提起看了看,這應等之品,碧綠如水,清盈透亮,冰涼如意,左右鏤空花紋,中間一個“燚”字,正是八皇子的字!
我驚訝的擡起頭來,有些個不解。
“既是出門在外,本皇子的私塾品自是要有個標誌!”他笑得一臉的得逞,“如若要拿開,即是與本皇子作對!”
我作了個揖,“既是八皇子所贈,凡兒爲何不接?”笑了笑,“八皇子之物,皆是上品,在民間價值連城,假若一日,凡兒被丟棄於此,倒是也好有個經濟來源!”
他聽後,沒有預料的怒容,反而輕扯着嘴角,不言反笑。
“主子,外面的人都已準備好!”一個粗獷的男聲喊道,如此熟悉之聲,估計便是李穆宇了吧。
八皇子再次瞟了眼我,這時轉身從一個案桌上的暗黑色匣子裡抽出兩張有些偏黃的麪皮,將其中一張在自己臉上一覆,周圍彷彿佈滿了粘性,吸附在了上面,再一轉頭,登時已是一副平凡的面孔。
我驚訝不已!
我看到他欲上前爲我遮掩,我向後退了下,“哪個……凡兒本就長相平凡,沒有必要……”
語沒有說完,誰知,他就一把將我拽去,不容拒絕的將麪皮覆蓋在了我的臉上。
“我平凡有平賏的姿色,也分上中下等!”他故意打趣道。
我挑了下眉頭,“承八皇子之美言,凡兒今日才知,原來我亦是平凡中的上等姿色!”
反諷道。
他嘴角抽*動了下,看來是忍住破口大笑的衝動,拉着我向一面黃銅鏡前走去,“凡兒皇子的易容技術,是否和自己的面容相比,差了一大截,到了下等之姿?”
我晃了眼鏡子中的容貌,偏黃色的肌膚地,本就不大的眼睛如今上面也長了個如針眼般大小的痘子,嘴角下端還有一顆黑痣,整體看起來,真可謂“醜不堪言,倒足胃口!”
“凡兒可滿意本皇子的精湛技藝?”他笑得一臉的邪惡。
我翻了個白眼,“八皇子既是不嫌棄凡兒的面容,那凡兒更是無可挑剔!”瞟池眼他的中等之姿,心中一陣子的痛罵!
“哈哈……”他再次大笑了出來,輕一俯身,在我脣的一啄,“本皇子向來興趣怪異,越是醜陋,本皇子越是喜得很!”
“主子?”似是聽到了笑聲,外面的人禁不住再次叫喊道。
八皇子托起我的手,“凡兒要好生穩住身子,如若暈倒,本皇子可是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你抱與回來!”眼神中充滿了戲弄。
我低垂下腦袋,不再吱聲。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力大無窮,然後將他四肢分解,尤其是那張可惡的笑臉!
潮州,如其名,是帝都的邊境地帶,因其靠海,遂產鹽頗多。然其佔地面積之廣,且氣溫不穩,大多以潮溼爲主,冬季最是難忍,不同,人由內而外體內寒!
幸好,我們出門在外,總是坐在馬車內,裡面還備有暖爐,加上身子所披的保暖之物,倒也不甚感到過冷。
我靠在窗子前,單手挑着簾子,看向外面的街市。
熱鬧非凡,一點不遜色於京師,除了當地民間手工藝品的製作,偶有北方的小吃叫賣,看到熱氣騰騰的大碗麪條和小籠包,還有熟悉的酸酸醋香氣味,無不讓人渾身一熱,刺激着味覺,垂涎欲滴。
“在看什麼?”他貼身過來,順着我的眼光向外面看去。
我指了指,“那個圓圓的,是什麼?”
“恩?”他皺了下眉頭,“呃……不要告訴本皇子,你從來沒有吃過!”
我扭轉過頭去,看到他一臉古怪的表情,如果用動漫的形容,那額頭處定是出現三條豎線!
“有這樣吃驚?”我懷疑道。
他定睛又是望了望我,似是覺得不甚說謊,遂喊道,“停車!”
“主子!”外面的小數子傳來了聲音。
“去左邊那家買兩個貼餅子回來!”他吩咐道。
“……是!”似在犯疑惑,爲何一向潔癖的皇子,如今倒也吃起了路面的東西?
不消片刻,兩個說黑不黑,說黃又不黃的鐵疙瘩放到了我的手裡,仍是熱乎乎的,倒也讓人心情愉悅,只可惜,那粗糙的手感,外加吃進去時,那磨嗓子的硬度,真可謂“堅比石頭,糙比砂紙!”
“凡兒不再吃了?”他臉上笑容帶着嘲弄。
我搖了下頭,將手上的咬了半口的餅子裹好,放到了一邊。
“貼餅,以玉米麪而成,在尋常百姓家,並非每日都能吃到,在宮中,卻又成爲了一種中下等的次品,而你,並非有錢人士之家,僅是一個丫環。”眼神突然一沉,“你……到底從何而來?”
我的心猛然一驚,瞪大了雙眸,錯愕的看向他貼近的俊美臉龐。
“我……我並非是沒有吃過,只是我們那邊鮮少有這樣簡陋做法,更不似它的這個模樣!”我試圖解釋道。
“哦?”他挑高了眉頭,嘴角再次揚起,“那凡兒就給本皇子好好講講,你們那裡是怎樣做“貼餅”的,本皇子願洗耳恭聽!”
我一下子稀鬆了口氣,將身子向裡挪了挪,稍稍閃開他一些。
“貼餅子不止是簡單的玉米麪而成,從中可以稍加一些水果,抑或是牛奶,如若沒有,也可以蜂蜜,或者再簡陋些,糖!”我瞟了眼一旁的八皇子,繼續說道,“貼餅不是鐵餅,要達到一個外焦裡嫩的口感,所以我們那裡這個很講究一個火候問題……”
,兩人就在討論“貼餅子”的做法中消磨過去,倒也不失爲一個樂趣!
“主子!”外面的人早已恭候許久,卻始終不見裡面的人有所動靜。
“凡兒可有嘗試做過?”八皇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頓時紅了臉頰,“呃……凡兒只管吃,並未有機會親自動手!”
“主子?”這次是李大將軍出馬了。
我瞥了眼,“八皇子!”也試圖提醒道。
他嘴角向兩端一翹,再次欺身靠來,“聽凡兒的一番解說貼餅子做法,倒是勾起了本皇子的吃欲,如若想讓本皇子相信你的說法,就親手做來,眼見爲證!”
“八皇子?”馬車顫了下,此時,門簾一掀,“八…….”
李大將軍看到我和八皇子的曖昧姿勢,着實驚訝住。
“呵呵!”八皇子突然笑了起來,根本不顧旁人的詫異,一舉將我抱起,“凡兒身子不大好,還是少些走路!”
外面的人即使見到了,倒也都識趣的低垂了下腦袋,當作視若無睹。
走了幾步,似是穿往人羣過多,大多數卻也不識八皇子的身份,遂閒碎語開始多了起來。
“八……”我纔要開口,猛然間想到了出門前囑咐。“燚兄假若是有正事要辦,還是低調行事爲好!”
他俯向我望着,一雙美眸眨了眨,似盈滿着笑意,隔了許久,終是妥協。
“凡兒進去要萬分小心,這裡不似府中,惹了事,後面可沒人擔着,傷了身子,更是沒有御醫爲你保命!”他邊叮囑邊爲我抻着身上的狐裘,確保繫好。
我嘲諷的撇了下嘴,“燚兄此言差矣,凡兒在府中之時,難道就一切安全嗎?”狀似無力的擺了擺手腕,“今日這副樣子,還是承蒙了您的照顧呢!”
後面恭敬站立着李穆宇一個勁兒的向我擠眉眼,旁邊的人更是大氣不喘,一副畏縮的樣子,活似被剝皮的要是他們。
八皇子的手頓在我的胸前,眼皮耷拉下,嘴角始終向上翹起,“故,燚兄我對平賢弟更是放不開手了!”邪惡的笑容在嘴邊綻放開來,手轉向我的肩膀,“進去!”
這時,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座二層式茶樓,最頂端是一個牌匾,上面龍飛色舞的寫着三個碩大瘦金字“三品居!”
我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心下細琢磨,爲何是如此名字?
慢慢隨着他們走進,看到高朋滿座的場面,男人女人皆在此狂飲,然,卻俱是有錢勢之人士,或大家千金,或官宦子弟,或商士名流,有年輕,有老者,不分階層。
細聽他們的談話,才知要有三點:一是酒釀,二是小吃,三是當紅歌姬!
三品居?我嘴角泛起了冷笑!其,實不過是一個“妓院”,只是打着一個衛道士的幌子而已。
“啊……”這時一個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走了過來,不知哪裡來的登徒子,壞心的將自己的筷子扔來,正巧打中了女子的鞋面。
女子登時紅了面頰,俯身欲要撿起筷子。
誰知那名男子從後面使勁將女子抱住,不時還說出污穢之言,“小娘子,到哪裡去啊?陪哥哥我玩玩兒,到時哥哥給你甜頭兒吃,包準比你家相公的好!”
“放開!”女子掙扎着。
“乖,來讓大爺我親一個~”男子越加過分起來。
坐在雅間的我,透過縫隙正是無聊的打量着外面,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心生憤怒。
按理,這樣的場面在妓院應該司空見慣。然,現下看到了那名女子的背景,竟是如此的瘦弱矮小,讓我想到了巧兒,禁不住心生憐憫。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酒杯,站起來,“放開她!”大聲喝衝他們道,手底下暗自運氣!
“嗨,哪裡來的野小子!”男子猖狂的喊着。
“凡兒若是要自傷,也不必做此,”八皇子一邊笑着說道,一邊徑自從我手中接過酒杯,“燚兄是會心疼賢弟的!”
這時,只聽“嗖”的一聲,杯子橫穿而過,直打到登徒子的腦上。
氣力之強,一眨眼之間,卻置人於死地,不禁讓人暗自咋嘆,真是好功夫!怕是十年之久矣!
“哎喲!”那名男子抱着被砸出大洞的額頭呼天搶地的大叫着,“誰啊?給你爺爺我出來!”
“少……少爺!”旁邊丫頭的小廝一臉的恐懼。
“如此難喝的酒,怎能登大雅之堂!”八皇子將頭一轉,嘴角向兩邊翹起,一雙眸子帶着嘲笑,看似無辜慵懶。
男子伸出手指,臉上早已被鮮血染得看不清五官,“既是酒難喝,何故來招惹我是非?”
“酒難喝也就算了,偏偏連人也生得厭惡,”邪惡的一揚眉,“總得爲本公子的眼睛負責吧!”
“你……你!”男子氣得早已說不出一整句話來。
周圍人無不大笑出了聲音。
“少爺,您的頭……”小廝提醒道。
“滾開,沒用的東西!”踢了腳身邊的奴才,剛要邁動一步,身子一個不穩,即將向旁倒去。
“少爺!”扶着男子一點點的離開了這裡。
暫時,場內又是恢復了平靜,此事暫落下來帷幕。
“凡兒可有滿意了?”八皇子如同邀功的孩童,一臉得意的望着我。
我扯動了下嘴角,“明是我,暗是你,今日之事,如此積極,讓凡兒感到莫大的懷疑!”一副深思的樣子。
他眉頭一挑,眼睛中散激賞的目光。
正在說話間,門簾再次掀起,衆人望去。
卻見一名窈窕女子婀娜的邁上前來,臉上脂粉未擦,卻天生麗質,小巧而紅豔的嘴脣,一雙黑而亮的眸子如同夜空的星星,給迷路的人以指航,眉黛不描而媚,雖不十分的豔麗,但一切皆是自然,親切,甚至還有分說不出來的舒適。
一旁的八皇子禁不住也眼前一亮,且還有絲驚訝的神情。
“秀羅謝剛剛公子的搭救之恩!”女子說着,就要向我跪下,“公子之情,秀羅無以回報,在這兒,秀羅給公子您磕個響頭!”
我急忙站起身,欲要伸手去扶,誰知八皇子卻在後面將我拉住,硬是讓眼前的女子將頭磕下,然後站起身。
她淺淺的向我們幾人笑顏,“秀羅雖爲一介女流,不會武功,但手藝功夫還不錯。”說着,拍了兩下掌,四名穿着同樣衣衫的女子邁了進來,手上端着盤子,上面盛放着各式茶點,放到了桌上,又是出去。
秀羅向桌旁挪了挪,“這些點心都是秀羅精心準備的,如若不嫌棄,就品嚐品嚐。”
八皇子眼皮一擡,如同一個暗號,登時,邊上站立的李大將軍和李穆宇,小數子等人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恩,真的不錯!”
“還有栗子啊?”李穆宇傻乎乎的瞪大了雙眸,“嘿嘿,沒有吃過啊!”
“這兩位公子不來吃些嗎?”秀羅看向我和八皇子。
“呃……”
話未說完,又是被八皇子給截斷,“不了,”瞟了眼後面像膽餓死鬼投胎的幾人,“看似這些還不夠,當然,如若秀羅姑娘願意,也可否將你的招牌茶點送到”支居客棧“,到時在下實是不負所望,好好品嚐一番!”
秀羅顯得有些個意外,“你知道我是誰?”
“來此地之前,我也至多隻是道聽途說,在潮州,如若未曾品嚐到三品居的“三味點”,那便是白來一趟,不僅如此,這三味點當屬一人能做,那便是三品居的老闆!”八皇子看向她,接着說道,“在下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通過剛剛的一幕,看到你面對奸人時的沉着,以及周圍人對你的恭敬,還有那些花樣百出的點心,讓我不得不懷疑!”
秀羅掩嘴一笑,“公子之聰明有,讓秀羅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沒有想到,原來你會是如此年輕透氣的女子,就像你的點心,讓人過目不忘!”八皇子雙眸一閃,流光飛轉。
登時,秀羅紅了臉頰。
“其實,這家店本是我姑媽的,誰知她年事已高,自覺經營不下去,便轉手給我,姑媽很是疼我,遂,整個店的打理仍是她在管理,我只是專心做我的點心!”
“用心做出來的點心,味道定會很棒!”八皇子嘴角一翹,“我一定不會錯過的!”
“小姐,小姐,夫人在找你!”外面跑來一名女子。
“哦!”秀羅再次向我們投來一記柔和的目光,“公子自便,我先過去看看!”說完,邁了出去。
我眉頭皺起,思來想去,越搞不懂八皇子的企圖。
我不相信,他僅僅是因爲這個女子纔會大打出手,雖然她有幾特殊的氣質。按理,他應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凡兒是在想燚兄我?抑或是……那名女子?”八皇子俯,將脣貼向我的耳畔。
我驚了下,向旁挪了挪,瞪了眼他,“凡兒最是有自知之明,您的人,我定不敢去妄加多想!”說完,向外走去。
他瞟了眼後面的幾個人,似乎已經酒足飯飽,又看向我逐漸遠去的背景,嘴角多了絲笑容,趕忙追了上來,從後面將我的右手拉住,“凡兒是在吃味?”
我眉頭一擰,向斜上方冷瞥了眼他,“燚兄是不是對自己現在的模樣太過於自信?”
自戀的傢伙!
“難道不是嗎?”他將我冰涼的手拉入了斗篷中,裡面一股熱氣襲來,頓時,讓我感到了舒適,“凡兒最是口是心非,明明是,偏說不是,心儀本皇子不會讓你如此難堪的!”
“沒有!”我斷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