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的顱內出血,讓楊冰榮住進了長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此時的楊冰榮已然完全沒了意識,只能依靠呼吸機來維持着微弱的呼吸。
楊冰榮的重傷,讓事件嚴重程度再次升級,因爲楊冰榮的特殊身份,省內甚至組成了專項調查小組,專門調查此事。
隨着醫院的靈堂被撤走,高健被拘押,喧囂了數日的龐薇薇事件,終於進入了漫長而冷靜的司法程序。
而對於龐亦夫婦而言,他們雖然依舊喪女心痛,但漸漸冷靜之後,也不再敢做過格之事。
龐亦心裡十分清楚,楊冰榮是醫學泰斗,國之棟樑,是整個濱海市醫學界的中流砥柱,如今他被自己的小舅子毆致重傷昏迷,此事的造成的惡劣影響,已經遠超自己女兒之死了。
此時,龐亦夫婦當真是悔不當初了,原本喪女的他們,本應得到更多的同情和輿論幫助,但是,卻因爲激進的處理方式,讓他們陷入了完全的被動之中。
龐薇薇的醫療致死案和楊冰榮的重傷害案,在調查組的監督之下同時進行調查審理,雖然整個事件仍沒有結束,但隨着長鬆醫院普外科的逐漸恢復運轉,鬧哄哄的事件也算暫時告一段落。
楊冰榮的重傷住院,牽動着整個長鬆醫院上下所有人的心,大家誰心裡都明白,長鬆醫院沒了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缺少了楊冰榮。
以往,長鬆醫院的醫務人員外出學習或者開會,向同行介紹自己來自於濱海市的長鬆醫院這時,幾乎對方所有的反應都是:啊,長鬆醫院啊,我知道,就是楊冰榮教授的那個醫院。
作爲業內人士,不知道長鬆醫院的院長當然可以,但如果不知道長鬆醫院有個楊冰榮教授,那可就要被人笑話。
所以,說楊冰榮教授是長鬆的旗幟乃至精神領袖,一點也不爲過。
眼看長鬆醫院的標誌性人物就要倒下,最着急的人莫過於院長陳平志了,雖然楊冰榮的重傷讓他暫時解了龐薇薇之死的困境,但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代價。
懷着一絲愧疚和希望,陳平志通過關係從首都請來了數位神經外科的專家,來給昏迷中的楊冰榮會診,但是,那些教授專家無一例外都對着片子中那大片的高密度影不停搖頭。
===
隨着楊冰榮的重傷,長鬆醫院的普外科陷入了一片陰霾之中,雖然孫立文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科內的工作上,但仍舊改變不了科內手術患者數量驟減的頹勢。
隨着龐薇薇事件的一點點發酵,那些原本打算在長鬆醫院手術的患者,很多臨時改變了主意,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去了技術力量相對也較強的濱海市中心醫院。
鑑於龐薇薇事件的深重教訓以及目前手術患者數量嚴重下滑的情況,陳平志在院週會上明確規定:從今後開始,全院上下,嚴禁實習醫生主刀手術,就連老師在場也不行。
陳平志的這種做法,雖然有矯枉過正的嫌疑,但是在如今這種特殊的形式之下,卻也能得到院內各個外科的理解。
禁止實習醫生主刀手術,對曹小志當然沒有什麼影響,因爲他在於鵬偉的醫療組中,本就扮演着上臺拉拉勾,下臺寫寫病志的初級角色,所以當孫立文在科內的宣佈了這一規定之後,他當然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可是,尚震就有些不同了。原本,在田萍的指導之下,尚震完成了幾次作爲一助的手術,其表現得到了田萍的肯定,田萍也說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找一個相對簡單一點的一級手術,讓尚震嘗試着主刀。尚震對此也是滿心希望,躍躍欲試。
然而,隨着龐薇薇事件的發生和院內規定的頒發,尚震的主刀之夢也隨之破滅,他的心情也因此而驟然低落。
===
“什麼,楊教授被患者家屬打成了植物人?”
週末,尚震照例回家。當他在飯桌上說起醫院近期發生的事故時,李秀蘭頓時吃驚不已。
尚震端着飯碗,長出了口氣。每想起躺在重症監護室裡的楊教授,尚震心裡也是一陣難過。因爲在整個長鬆普外科,他最敬重的人只有兩個,其中之一便是楊教授,另一個則是孫立文。
“還有那個段旭,他沒事吧?”李秀蘭又關心問道。
“他啊。”尚震重新執起筷子,往碗裡夾了塊土豆,“他年輕身體好,雖然捱了頓揍,但是啥事沒有。他現在只能老實呆在家裡,等待龐薇薇案子的結果了。”
說起段旭,尚震的語氣裡帶着些微微的不滿,甚至,還有些隱隱看他熱鬧的意味。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是段旭,醫院不會產生這麼大的動盪,楊教授也不會受如此之重傷。所以如今的全院上下,幾乎都對段旭各種不滿,段旭也一下從那個萬衆矚目的高材生,變成了衆人所鄙夷的醫院的罪人。
在尚震看來,段旭這些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他回憶起那些生活在段旭光環下的壓抑日子,心中甚至冒出了那個不屑的想法:哼,看你還逞強不?
李秀蘭當然不知尚震的心思,她只是端着飯碗,目光中竟有些憂慮,“我的天。原來當醫生這麼危險……”
在李秀蘭的固有觀念中,醫生應該是那種安穩又掙錢的工作,但現如今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當她聽說那些醫生又是被打又是住院時,忍不住有些開始爲兒子擔心了。
尚震看透了母親的心思,笑着拍了拍母親的肩,“媽,別瞎想。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你看大部分醫生不都好好的麼?只要我認真,處處小心,不會出什麼事的,放心吧。”
“就是。”一直在低頭吃飯的尚國華終於停了下來,並破天荒地附和了兒子的話。
吃完了晚飯,李秀蘭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尚國華則隨手抓起掃帚,掰下一個細枝,悠閒剔着牙。
“爸,那掃帚上面都是細菌,你也不怕感染。”尚震看着父親,皺眉道。
“我剔了半輩子都沒感染,咋你當了醫生我就感染了?”
尚國華剔完了左邊,又剔右邊,剔着剔着,他突然想起什麼,正色對兒子道,“哎,對了,尚震,你剛說你們醫院規定實習醫生不許主刀了?”
“是啊。”
“那你啥時候能不算實習醫生啊?”
“考執業醫師證唄。”尚震站起身,抻了抻胳膊和腰,“考完了執業醫師證,我就是正式醫生了,就可以名正言順主刀手術了。”
“噢……醫師證……”尚國華重複着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啊,我想起來了,咱村後山孫老二他家兒子,不是前年去的順康醫院麼?他好像現在就正考這個什麼醫師證,他爸說考了兩年都沒考下來呢。那玩意是不是很難考?”
“哦……還行吧。”尚震想了想,隨即又改口,“我又沒考過,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