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超把病志交給許兵之後,沉寂了兩天。正當許超想找個空閒問問事情的進展之時,許兵卻先來了電話。
許兵在電話裡問許超,他母親手術的時候有沒有送醫生紅包,還有住院期間有沒有什麼醫療糾紛發生。
許超如實告訴許兵,他本想讓孫立文給母親手術,所以曾偷偷給他2000塊錢,但是孫立文沒收,也沒有給的母親主刀手術。
“那給你做手術的是誰?”許兵又問。
“姓於,是個副主任醫師,管牀醫生姓葛。”
“他倆你給紅包了麼?”許兵問的很細。
“沒有。”許超開始有些納悶了,“你問這些幹什麼?有什麼用?”
“嗨,這你就別管了。還有,你住院時候有沒有什麼醫療糾紛?”
“沒有。”
“仔細想,一點兒不滿意的地方都算。”許兵有些急了。
許超舉着電話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一件事。他的母親手術後第二十多天,手術切口開始冒出黑色的線團,當時他以爲那是手術中在刀口裡留下了什麼紗布之類的東西,於是趕緊去找了於鵬偉。後來於鵬偉告訴他,這是排線反應,主要是因爲他母親的體質不好,導致大量縫合的線頭不能吸收。後來,於鵬偉讓葛明宇每天給手術切口換藥,結果,葛明宇幾乎每次都能從切口裡面拽出幾根黑色的線頭。
電話那頭,許兵聽了許超的這樣的敘述,吃驚異常。
許兵當然沒見過李玉華換藥時的情形,他根據許超的敘述,腦袋裡構思出了一幅場景:李玉華躺在牀上,胸前的縫合刀口上有一個血肉模糊的洞,一個醫生,每天都從那個血洞裡掏出各種黑線團。
“超哥,我看你是被忽悠了,什麼線頭啊,那就是手術的時候把紗布忘裡了,後來紗布在裡爛掉了,才化成了一團團小黑線!”許兵立刻感覺自己一眼便窺破了醫生們的小秘密。
當然,按照許兵的受教育程度和知識儲量,他根本不會想到去論證一塊紗布在體內20天裡是否真會降解成各種絲線。
許超聽許兵這樣信誓旦旦地說話,心裡也開始犯起疑惑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醫生可真是該死了。
“行了,超哥,我知道了,這些事都交給我了。”
許兵急匆匆掛了電話之後,又是兩天沒有音信。
不過,當許超又一次見到許兵,竟是在報紙上了。
這天許超下了班,順手拿起單位車後座上的一份新濱快報,主頁上,一篇名爲“無法承受的生命之痛”報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細一看,那報紙的主人公竟然是許兵,許兵向記者介紹了自己的嬸子因爲癌症在長鬆住院期間的各種痛苦歷程,並且提及了因爲家中條件差,沒送紅包,醫生的各種不負責。比如把疑似紗布的物質手術時遺留在患者體內,爛掉後每天通過換藥扯出一些。又比如把別人的化驗單錯貼在嬸子的病志上,家屬去理論時卻被告知“與患者的死”沒有任何關係。最後,許兵無奈而痛苦的告訴記者,因爲這場病變,嬸子的家庭已經陷入了嚴重的經濟危機,他呼籲社會幫幫這個家庭。
報道的最後,留下了一個銀行賬號。
看到報道,許超有些不高興了,他本以爲許兵會託人找找上層部門給醫院壓力,迫使醫院退回一些住院費用,但是沒想到,許兵竟然會用這種方式。
雖然許超也明白這樣很有效,不過,爲了點錢,竟然要把自己推向社會,變成一個受人哀憐或白眼的貧困家庭,這可讓許超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了。
畢竟,自己渾身上下,穿着可都是幾百元的品牌,這可與貧困家庭的身份嚴重不符啊?!自己的同事朋友,指不定背後還要怎麼去議論自己呢!
帶着些微微的憤怒,許超打通了的許兵的電話。
“哈,超哥,怎麼樣,看到報紙了吧,小弟我能耐還可以吧。”許兵第一時間嘻哈着邀功。
“你要發報紙,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招呼?”許超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哦。超哥……”許兵何等精明,他立刻第一時間猜出了許超的心思,於是改換語氣道,“超哥,這你大可放心,我留着心呢。報紙上沒提嬸子的名字,也沒提你的名字。”
“就算沒提名字,人家通過關係一定也能聯想到我啊。”
“超哥,這個你就有點鑽牛角尖了,你以爲人人都像事媽一樣關心這些事?再說了,你總不能爲了點面子,連錢都不要了吧?當今社會,面子算個屁啊?現在很多人在外地當乞丐,回家鄉照樣當老闆,不照樣活着很滋潤麼?”
許兵的一通歪理說教,讓許超無言以對。
“嗨,超哥,別想那麼多了。實在不行,這件事以後你都不用出面,由我全全幫你處理。你只管收錢,這樣總行了吧?”
聽見許兵這樣說,許超也嘆着只好如此了。
是啊,人家幫助自己,還不要自己露面和出力,自己只管收錢,還想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