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蕭峰的衣襟被蕭遠山扯開,也現出胸口那張口露牙、青鬱郁的狼頭來。兩人並肩而站,突然間同時仰天而嘯,聲若狂風怒號,遠遠傳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鳴響,數千豪傑聽在耳中,盡感不寒而慄。
嘯聲過後,蕭遠山面向葉二孃,忽然笑道:“小姑娘,你難道認不得我麼?”
葉二孃現在已經四十多歲,被叫做小姑娘,衆人一時間都感怪異。而葉二孃則目光一直停留在蕭遠山身上,待得蕭遠山一問,忽然尖聲大叫道:“啊!是你!就是你!”縱身向他撲去。
待奔到離蕭遠山身子丈餘之處,突然立定,伸手戟指,咬牙切齒,憤怒已極,卻也不敢近前。
看着這一切,此次少林大會比原著中少了一些人,比如丁春秋、遊坦之。丁春秋已經被蕭峰殺了,而遊坦之也由於阿紫身死,蕭峰跟着他沒有去大漠,並沒有習得易筋經,自然也就沒有新丐幫幫主“莊聚賢”。這時個丐幫由幾位長老統領,全冠清暫代幫主之位。
這一切看似變了,可少林大會卻沒變!
蕭遠山三言兩語,將虛竹的身世揭露出來,並說出喬氏夫婦、玄苦大師、智光大師、趙錢孫等人都是他所殺,最後玄慈自願講出實情,認下虛竹這個兒子,並承認他就是帶頭大哥,訴說當年帶人圍攻蕭遠山的因果。
這一番讓羣僧和衆豪傑齊聲大譁,各人面上神色之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恐懼、憐憫,形形色色,實是難以形容。
玄慈對衆人的反應如若未見,最後對蕭遠山雙手合十,說道:“蕭老施主,雁門關外一役,老衲鑄成大錯。衆家兄弟爲老衲包涵此事,又一一送命。老衲今日再死,實在已經晚了。蕭老施主動手吧!”
“且慢!”趙玄高叫一聲。沖人羣說道:“慕容博,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還要看戲到什麼時候?”
此言一出,一衆羣豪面色再變。紛紛張頭四顧。當年慕容博的威名可也不小。尤其是慕容復,更是神情激動,叫道:“什麼?你說我父親還沒死?”一雙眼在人羣之中掃視。
可衆人等了良久,並沒有任何人走出來承認,不禁又紛紛疑惑的看向趙玄。
趙玄冷笑一聲。道:“慕容博,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休怪貧道拿你兒子開刀!”說完屈指一彈,一道無形劍氣竟隔着數十丈射到慕容復腳下,打了一個大坑,激起無數碎石。
人羣中慕容博終於忍將不住,大喝一聲,身影疾馳而出。就見一個灰袍僧人落到慕容復身前,將面罩拉下,識得的都認出他的身份。慕容復更是跪拜在地。激動道:“爹爹,你……你沒有……沒有死?”
慕容博一把將他拉起來,看着趙玄道:“好一個趙道長,在下之前小看了你!”
趙玄還未開口,玄慈已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來敬重你的爲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後誤殺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見你不到了。後來聽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當時和老衲一般,也是誤信人言,釀成無意的錯失,心中內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哪知道……你竟然……唉!”他這一聲長嘆,實是包含了無窮的悔恨和責備。
蕭遠山和蕭峰對望一眼,直到此刻,他父子方知這個假傳音訊、挑撥生禍之人竟是慕容博。
蕭峰心頭更涌出一個念頭:“當年雁門關外的慘事,雖是玄慈方丈帶頭所爲,但他是少林寺方丈。關心大宋和本寺典籍,傾力以赴,原是義不容辭。其後發覺錯失,便盡力補過。真正的大惡人,實是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一念至此,蕭峰踏上兩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賊,你這罪魁禍首,上來領死吧!”
慕容博一聲長笑,縱身而起,疾向山上竄去。蕭遠山和蕭峰齊喝:“追!”分從左右追上山去。
這三人都是登峰造極的武功,晃眼之間,便已去得老遠。
慕容復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
他輕功也甚是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卻顯得不如了。
但見慕容博、蕭遠山、蕭峰一前二後,三人竟向少林奔奔去。
一條灰影,兩條黑影,霎時間都隱沒有少林寺的黃牆碧瓦之間。
阿朱這時也慢了一步追上去。
羣雄都大爲詫異,均想:“慕容博和蕭遠山的武功難分上下,兩人都再加上個兒子,慕容氏便決非敵手。怎麼慕容博不向山下逃竄,反而進了少林寺?”
趙玄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六脈神劍劍譜,拋向天龍寺衆僧,說道:“現在物歸原主,請諸位看一場好戲。”說着身影連閃,每一閃都是上百丈外,瞬息間,就入了少林寺內。
一衆羣豪再次震駭,心中對趙玄說的“好戲”也是好奇不已。
本來這是少林寺的地盤,衆人來少林寺,有的是趙玄引來的,有的是他人邀來的,有的是受少林寺所託來助拳的。但不論怎麼說,既然站在這裡,理當給少林寺幾分薄面,不擅自亂闖。可由於趙玄說的“好戲”太讓大家好奇了,試想想,一個“無所不知”的人都說是“好戲”,這“戲”還難看的了?一時間羣雄**,不一會兒功夫,就先先後後有人跟上去。最後人越來越多,少林寺一方無法阻攔,只能任由大家闖入那沉靜數百年的古剎。
一行人烏央烏央的,亂哄哄一片,有的在地上跑,有的在房檐上飛,把整個少林寺搞得烏煙瘴氣,轉了個遍,最後停在藏經閣處。
少林方丈玄慈及各位大師,還有四大惡人、段正淳、段譽、單正、王語嫣、包不同、函谷八友等最先到,走進藏經閣中,但見裡面已經戰作一團。蕭遠山對慕容博,蕭峰對慕容復。蕭遠山與慕容博實力不相上下,兩人打鬥之間,或自身武學,或少林七十二絕技,逐一使出,武功之博、之深,讓後來趕到的衆人莫不震撼。而慕容復武功就弱的多,虛竹的機緣也沒搶到,這會兒完全被蕭峰壓着打。形勢險惡,左支右拙,或許一着不慎,就會被蕭峰斃於掌下。
阿朱在一旁急的跳腳,大叫道:“蕭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打了!放……放公子一命!”
趙玄手按着她的肩膀,促使她不能衝出去插手幫忙。
趙玄知道,阿朱雖然深愛蕭峰,但畢竟與慕容復之間有着情誼。若是讓她衝上去,很有可能不捨得打蕭峰,又不捨得讓慕容復死,然後以身體替慕容復擋住蕭峰一擊。
阿朱現在雖說武功不俗,但絕擋不了蕭峰一掌,到時候恐怕會如原著中小鏡湖那樣,慘然身死。
噼裡啪啦的拳腳交擊聲中,慕容博見兒子險象環生,終於忍不住叫道:“蕭遠山,我可以讓你殺死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若不然,我這就逃跑,讓你一輩子報不了仇!”
蕭遠山知道自己與對方武功不相上下,若是慕容博專心逃跑,他不一定攔得住他,聞言停下攻擊,說道:“什麼條件?”
慕容博道:“先讓你兒子停手!”說着飛身上前相助慕容復。
蕭峰雖聽到父親與對方的對話,可卻如若未聞,招招斃命,往慕容復身上招呼。慕容復終於抵擋不住,嘭的一下,受了一掌,胸骨咔嚓嚓斷裂,身子如斷線的風箏飛出,砰砰砰撞倒無數書架。
慕容博的攻擊此時纔剛剛到來,但見蕭峰身子一轉,影響對方拍向他後心的一掌。勁力催吐,猛然一招亢龍有悔,龍吟陣陣。慕容博畢竟是老一輩的高手,反應迅速,斗轉星移使出,將掌力反擊回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氣浪自兩人身上席捲開來。慕容博雖然將這一掌的盡力反擊回去,可自身竟也受到反正,噗嗤一口鮮血噴出。
“啊!”王語嫣一聲驚呼,急忙奔向慕容復,抱起他的上身,焦急道:“表哥,表哥,你怎麼樣?”
慕容復虛弱的睜開眼,斷斷續續道:“我……我沒事……我爹爹他……”
慕容博悶哼一聲,道:“我沒事!”看着蕭遠山,沉聲道:“蕭兄,你乃大遼三軍總教頭,雖然失蹤三十年,但以你現在的武藝,回去之後必然能重掌兵權。更何況令郎武功不弱於你,若你們能手握兵權,揮軍南下,盡佔南朝黃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業。其時我慕容氏建一支義旗,兵發山東,爲大遼呼應,同時吐蕃、西夏、大理一時並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如何?”說到這時,突然間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燦然的匕首,一揮手,將匕首插在身旁地下,說道:“蕭兄只須依得在下的倡議,便立即取了在下性命,爲夫人報仇,在下決不抗拒。”嗤的一聲,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
這時鳩摩智堪堪趕到,見到如此,開口說道:“此計甚妙!慕容先生,小僧助拳來遲,還望不要怪罪!”說着站在慕容博身旁,將慕容復擋在身後,擺明了要幫助他們。
這時慕容復也被王語嫣扶着站起來,繞到慕容博另一側,雖然面色慘白,但眼中鬥志未散,似乎仍能上場。
段譽腳下欲動未動,糾結的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