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琪教授的辦公室裡壓抑的要命,布瓦坐在那裡除了喘氣,幾乎無事可做。
百無聊賴之際,立在牆角的一樣東西將布瓦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個大傢伙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大衣櫃,高高的差不多一直頂到了天花板,可是麥琪教授幹嘛要放個衣櫃在辦公室呢?他不禁這樣想着,並且開始仔細端詳着這個似乎不應該屬於這裡的櫃子。
櫃子上面雕琢着精緻的圖案,清晰的線條構成了一道道柔美的弧線,兩扇門緊緊閉合着,像是一個在時光中穿梭已久的古老的大擺鍾,在它的側面有兩排大小不等,看上去好像是可以轉動的輪盤,深棕色的木質感與旁邊灰暗的牆壁顯得格格不入。
“告訴我你的名字。”
雖然麥琪教授的聲音是那樣的輕柔,可還是將布瓦嚇了一跳。麥琪教授的目光仍沒有離開過那張羊皮紙。
“哦,我叫,布瓦·裡維斯。”
布瓦將目光從奇怪的大衣櫃上收了回來,心卻彷彿已經被牢牢的鎖在了裡面。
“裡維斯,你讓我想起了利茲塔資以前的一個學生,我曾做過關於他的一個預言。”麥琪教授又用那種自言自語的口吻說着。
布瓦聽到這後頓時直了直腰板。
“您教過一個叫傑羅·裡維斯的學生,您肯定還記得,我就是他的兒子。”他興奮的說道,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不少,他沒想到麥琪教授會在自己開口之前先提到了自己的父親。
麥琪教授第一次將目光正式放到了布瓦身上,用驚訝的眼神盯着他的臉,那樣子像是生怕漏掉他臉上的任何一個毛孔。
“你是傑羅的孩子?”
“嗯,是的。”布瓦使勁的點點頭。
“傑羅·裡維斯和莉莉·德拉庫的孩子?”
布瓦又拼命的點頭。
“啊,這難道就是預言的真正魅力所在嗎?”
麥琪教授將羽毛筆丟到一旁,整個人在一瞬間變的神采奕奕,那神情簡直如同一個窮困潦倒的人意外撿到了十隆步,一個經歷了多年乾旱的農莊主突逢降雨一般。
她似乎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變的十分亢奮。
“離那件事已經十三年了,可真快,其實我早就料到你會來的。”麥琪教授坐立難安,“沒錯,已經十三年了, 早就知道,都在我的占星圖上呢。”
“您知道我會來利茲塔資?”布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麥琪教授突然間又變的和藹可親,聲音也變的更加輕柔,弄得布瓦好不適應,卻還得拼命將耳朵豎起來去聽。
“我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一刻。這麼說吧,事情還遠沒有結束,你父親只是爲你開了個頭,最重要的事應該由你自己去完成。”
麥琪教授好像有些得意的樣子,像是猜中了塔羅牌背後的圖案。
“什麼叫爲我開了個頭,我要去完成什麼?”布瓦着急的問道。
“我剛說了,最重要的事應該由你自己去完成,當然也包括對未知的探索,你要知道,占星圖只會給人指明方向,至於具體該怎麼做,那不應該是占星師要告訴你的事情。”
“那您能告訴我一些我父親的事嗎,比方說那個預言?”
布瓦聽的稀裡糊塗,不過他好像終於抓住了一個可以解開迷霧的細小線頭,他急切的想要扯出更多的秘密。
“你的父親,在我的印象裡,他一直不太喜歡我的課,這點我心裡很明白,不過沒關係,很多學生都不喜歡我的課,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天目。但是莉莉卻與衆不同,你的母親,她是我教過的學生裡面最聰明的一個,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所以我纔會向她透露一個預言。”
麥琪教授慢慢的說道,彷彿正在回憶遙遠的過去。
“這個我知道,那個預言,是關於我父親的,但是我媽媽到現在也沒能明白那個預言內容的具體意思。我想問的是——”
“沒錯,有太多的人只能看到預言的表象,卻忽略了預言所要表達的深層含義,預言的作用是向人們展示未來,並不是讓人們去改變未來,沒有人有能力去做到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
麥琪教授依然不緊不慢的說着。
“我不太明白,麥琪教授,其實我想問的是——”布瓦有點着急了。
“如果還不明白,那讓我們來做個試驗吧。”
麥琪教授打斷了布瓦的話,然後起身走向牆角的那個大大的衣櫃,“你剛剛已經注意到它了吧,這可是一個神奇的櫃子,名叫諾斯特魔櫃(“諾斯特”原爲古精靈語,意爲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相傳是在千年之前由精靈製作,整個巴倫大陸總共存在三個這樣的魔櫃,它可以幫我得到更加精準的預言。”
布瓦看到麥琪教授打開諾斯特魔櫃,裡面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然後麥琪教授將她隨身攜帶的占星圖放到裡面,關上門,又在側面的兩個較小的輪盤上分別轉了幾下,諾斯特魔櫃像是被啓動了某個機關似的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響。
布瓦好奇的注視着眼前的麥琪教授,實在搞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麼。
不多會兒,麥琪教授打開魔櫃,取出占星圖,手指在上面划着仔細的觀察,然後擡起頭,衝着布瓦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布瓦仍然呆呆的坐在那裡,“教授,我不明白——”
“不用在意那個沙漏。”
麥琪教授再一次打斷了布瓦的話。
“在意什麼?”
布瓦覺得是自己沒聽清楚還是怎麼,什麼沙漏?他在一瞬間感覺自己都有點生氣了,麥琪教授一直在答非所問。
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到了麥琪教授的辦公桌邊緣上,離自己非常近的距離,有一個綠色玻璃制的小沙漏正靜靜的記錄着時間,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注意到而已。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夠那個沙漏,在探身的時候腳下不小心被椅子腿絆了一下,啪啦一聲,沙漏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對,對不起,教授,我不小心——“
布瓦感到一陣慌亂,急忙向麥琪教授道歉。
“我剛說過,不用在意那個沙漏,碎了就碎了吧。”
麥琪教授笑着搖搖頭,“沒關係的,這下子你明白了嗎?”
“明白什麼?”
這下布瓦徹底糊塗了。
“越是細小的細節,越是需要長時間的觀察。而諾斯特魔櫃恰能幫到我這個忙,它可以將櫃子內那一塊兒空間的時間移位,並將其重疊,使我的占星圖同時顯示多個瞬間。就在剛纔,我爲你做了個小小的預言,預言顯示你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會毀壞某樣東西,然後我就事先提醒了你,結果你還是把我的沙漏給打碎了,是嗎?”
“是,是的。”布瓦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用自責,只是個小裝飾品而已,我還有好多,我想說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沒有事先提醒你,你還會打碎我的沙漏嗎?”
“嗯?這——”
“記住,當你提前知道了某一件事的時候,千萬不要奢望可以去改變它,它有可能會繞開原來的軌跡,但它卻仍會到達它原本的目的地,這就是自然秩序。”
布瓦盯着地上的沙漏碎片,彷彿希望可以從散落一地的沙粒中尋求答案。
“我們好像有點跑題了吧。”
麥琪教授將布瓦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我要你來這裡,是要罰你幫我整理這些繁瑣的工作的,雖然我知道你還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我,不過,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好多事情,得由你自己去探索。”
“哦,那好吧。”
布瓦有些不情願的答應道,因爲他確實還有太多沒有弄明白的事情,不過他知道如果繼續問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結果,無非就是麥琪教授再對着自己講一大堆稀裡糊塗的大道理而已。
“您需要我幫您做什麼?”布瓦現在對麥琪教授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變,雖然剛剛麥琪教授說的那些他沒怎麼聽懂,可是最起碼他知道了母親是麥琪教授當年最喜歡的一個學生,而且他還隱約明白了,預言中的事是不可改變的。
不過他相信,隨着自己在利茲塔資的時間越來越長,哪怕探索真相的路上荊棘密佈,亂石叢生,他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儘快瞭解關於父親的一切。
“來吧,就是這些。”
麥琪教授指着辦公桌上的厚厚一疊星象圖說,“幫我在這些上面標註星座的名字,其實我早就打算在課上抓一個調皮的學生來幫忙了,這幾年眼花的不行,算你倒黴。”
“樂意爲您效勞。”
布瓦笑了笑說,麥琪教授看着布瓦,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