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
祥華宮內,昌王斜靠在軟榻上休憩,聽着葉徵將今日秦家兄弟大打出手的事情說的跟評書一樣,不由得冷笑着附和了這麼一句:“打得好。”
一旁的昌後執清茶未動:“怎麼回事?”
葉徵笑着看她:“敢問母后,自古英雄難過哪一關?”
昌後聞言斂眸,輕笑着倚靠在昌王的肩頭:“看來是狼多肉少,僧多粥少了,大王的那個秦家女,怕是送錯了人。”
昌王微微皺眉:“沒想到秦堯那個莽夫,也有這多情的時候。”
葉徵適時插嘴:“而且從兒臣聽到的消息來看,這個秦堯,在顧無瑕給秦涼填房之前,就和她有過來往,好像來往還不淺呢。”
昌王冷屑道:“紅顏禍水。”
昌後本也是戲子出身,一聽昌王這麼說,立刻不快道:“大王是說,臣妾是戲子誤國了?”
昌王笑着看她:“你總是多心。”回頭看葉徵,意味深長道,“你巴巴的把這件事情告訴孤王,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葉徵見勢,索性直言不諱:“既然父王都這麼說了,那兒子也就不隱瞞了,這個顧無瑕雖然樣貌不出衆,但能攪的兩兄弟不睦,甚至大打出手,父王不覺得,此人可用嗎?”
昌王瞭然:“你繼續說。”
葉徵遂又道:“自打流民暴亂被平定之後,世家控國的情況大大被緩解,而父王想要剷除世家根基,就只剩下這個秦家,而秦家人不多,只有這兩兄弟。”
昌後在旁邊一語道破:“還是老二聰明。”
昌王垂眸無言,片刻才道:“你的意思孤王知道了,瞧這天氣快下雨了,你趕快回去吧。”
葉徵微微瞪眼:“父王?”
昌後道:“老二,你父王都說他知道了,你還是先回去吧。”說着,微眯鳳眸。
葉徵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遂行禮離開。
昌王接過昌後遞來的果子吃了,含糊着冷笑:“你說這老二,怎麼一會兒聰明一會兒傻的,真叫孤王頭疼。
昌後則不以爲然:“看來大王是採納老二的意見了?”
昌王挑眉:“用,怎麼不用,這麼好的機會如何不用,既然從外潰敵略有難度,那就擾的他們內亂,舉刀自相殘殺,那麼孤王也不需費一刀一劍了。”
昌後道:“大王想怎麼做?”
昌王思忖幾秒,冷淡道:“你那個伺候的宮女,百合,孤王覺得不錯,你回去好好調教調教,賞給秦涼填房吧,沒個吹枕邊風的,那怎麼能行。”
昌後瞭然於心:“臣妾知道了。”
太師府,北院書房。
即便給長信王設立的靈位已經撤下去了,但屋裡依舊有着濃重的檀香味,好在孫雲昌的老母常年唸佛,他已經是習慣了,遂道:“廉郡王來消息了?”
郭絕坐在木輪椅上,輕輕頷首:“昨夜剛送來的。”
郭凜在旁,將信從袖子裡面取出來遞過去。
孫雲昌接過,打開來看了看:“八月初?八月初就起兵?”
郭絕道:“看來王爺已經準備好了。”
孫雲昌一臉嚴肅的說道:“此事不小,王爺既然定了日子,那你我也要做好準備接應。”瞥眼郭絕,眸光狐疑,“話說郭太師您肯和王爺合作,倒是讓下官刮目相看。”
郭凜在旁抱臂,冷冷道:“孫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雲昌復又輕笑,表情豐富:“沒什麼,大公子莫要誤會,我並不是在懷疑什麼,只是好奇而已,從前江淮在時,咱們兩方勢如水火,如今卻能一致對外。”
“沒什麼可好奇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總要算個清楚。”郭絕的表情極其沉穩肅重,有着歲月沉澱許給他的堅毅,一雙眼並不枯槁,反有精光,“他從前留不得兄長,如今留不得江淮,老夫看,是天不容他。”
孫雲昌眼底暗驚,沒想到郭絕把話說得這麼直白。
郭絕也蹙眉,提醒郭絕道:“父親,喝杯茶消消火。”
郭絕長嘆了口氣,拿起茶杯來低冷道:“廉郡王準備在魯陽起兵,過河泗,直奔撫州,取長安城的大權,這樣繞了一圈,也不知安穩不安穩。”
孫雲昌倒是對旭王較有信心:“郭太師大可放心,王爺對此事籌謀已久,必定是萬事俱備,到時候只消咱們在長安城與他接應,這大湯就能變天。”回頭看着他,信誓旦旦道,“也可爲長信王正名了。”
郭凜微微閤眼,聲音有力:“名正不正是次要,天下人,誰不是心裡有數,只是老夫的意思。”微停了停,依稀又是年輕時征戰沙場的一怒出口,如水般不可回收的波瀾洶涌,“無論是國仇,還是家恨,只要是債,筆筆以血償。”
孫雲昌見郭絕如此,渾身的雞皮疙瘩一瞬激起,只是還未等唏噓這人血管中那永不能磨滅的沖天豪氣,忽聽門外有什麼聲音,對面兩人也立刻警惕起來。
郭凜更是,他袖管輕抖,有匕首落入掌心,擡步過去門前,回頭和那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手拍開屋門,一手抵在來人的脖頸處!
那是個容顏傾城,身姿如柳的曼妙女子。
郭凜下意識的停手,好險在收刀的時候傷了自己。
輕辭站在那裡,絲毫沒有被嚇到,心理素質強的不行,擡頭一臉無辜的看着郭絕,輕笑道:“郭郎中這是什麼意思?你們郭家就是這麼迎客的?”
郭凜還處於迷茫當中,爲了不被她看見書房內的孫雲昌,他只得將門合上,走下臺階:“原是無恙姑娘。”
瞧着不遠處跑來的郭染,冷淡道:“既然是請人做客,就要寸步不離身,這太師府彎彎繞繞的,迷路了可怎麼好。”話裡有話,“再者說了,母親喜歡養些花花草草的,不免有刺有毒,小心傷了姑娘。”
郭染甚不在意的笑道:“大哥,你這麼嚴肅做什麼,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郭凜對這個看不清局勢輕重,什麼都不知道的弟弟也是沒有辦法,甚至連管教的心思都沒有,只是最後留下一個警告性的眼神,拂袖離開了。
輕辭留在原地,眸光黑邃。
郭染笑着打圓場:“無恙,咱們去南院吧,我大哥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懂得憐香惜玉,當初有穆雎那樣的美人都不知道珍惜,你可千萬別在意。”
輕辭頷首,提着裙子和他往出走。
那人又問:“你此次回來長安,什麼時候回河泗啊。”
輕辭淡淡道:“後日就回。”
郭染略帶失望的點了點頭。
輕辭瞥眼看他,直至在府門前拜別。
傍晚,她獨自行走在街上,大抵是一刻鐘後,停住腳步,轉身,叩開了御史府的大門,有人出來迎接,赫然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榭。
他一臉如常:“姑娘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