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天空的騎士
“嘖，竟然逃了……”麒麟憤憤的拋掉手裡的前空賊頭目。
他還是高估了這些空賊的素質，要是早知道他們是連基本的組織性都沒有的烏合之衆，他就不會在洛基身上浪費力氣，而是選擇直接衝過去鎮壓空賊船。麒麟不禁感到後悔，但卻也沒有辦法，此刻空賊船已到了數百米開外的空中，上面嚇破膽的空賊們決不會再給他登船的機會。
在麒麟的注視上，遠處的空賊船緩緩調整着方向，把船首的艦炮對準飛空艇。空賊船的船首上搭載着大型艦炮，其威力可以輕易摧毀這艘裝甲薄弱的客船。在大荒村的時候，面對空賊船從天而降的無差別轟炸，村民除了逃跑外根本沒有其它對抗的手段，而現在麒麟面對的情況卻比那時候更加惡劣——懸停在空中、動彈不得的貞女號，簡直是不折不扣的活靶子。
“混蛋！果然來這招嗎？”麒麟一拳捶在船舷上，頓了一頓後，轉向旁邊的伊利發問。“喂！這艘船上有武器嗎？”
“沒有耶……”伊利以慘白的苦笑迴應着麒麟。“想擊沉空賊船至少要重型的對艦武裝，這種民用船上是不可能配置的。”
“就沒有其它辦法嗎？”麒麟咬牙的瞪着空賊船。
“呃，我想……”伊利苦笑着指了指正從遠處貞女號船頭冒出的紅色煙霧。“我們還可以向神明祈禱，如果空軍能及時趕來，說不定還有救。”
“……那是什麼？”
“是求救訊號，表示這艘船正遭遇危險。若是天氣晴朗的話，很遠就能看到。”
“真的有效嗎……”麒麟對伊利的期待表示懷疑。
而就在兩人對話的短短時間裡，空賊船已經完成瞄準的動作，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射了艦首炮。
伴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音，空賊船的炮彈拖着螺旋狀的尾跡高速射出，並在飛空艇的側前方猛烈炸開。
空賊船發射的炮彈擊中飛空艇左側的引擎，猛烈的爆炸讓飛空艇的船身劇烈顫抖起來。不過幸好飛空艇的引擎是通過短翼和船體相連，因此這次爆作並沒有直接波及到船體的結構，引擎和槳片代替船體吸收了絕大部分的衝擊，位於船腹的浮空機關沒有受到破壞。而待到爆炸的煙霧散開後，空賊們愕然看到飛空艇拖着一邊的殘翼，勉強浮在空中的模樣。
如此近距離的轟擊都沒能將對方炸飛，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空賊們下意識的回想起麒麟單槍匹馬橫掃甲板時的情景，心裡不由得涌出某種非理性的畏懼。由於艦首炮發射後需要半分鐘的冷卻時間，所以空賊們開始遲疑着是再來一擊，徹底消滅飛空艇，還是趁着王國軍沒有趕來前，先腳底抹油溜掉。
空賊們的猶豫讓麒麟有了喘口氣的時間，但此時飛空艇上的衆人卻正在命懸一線的危機時刻。
飛空艇依靠船腹內的浮空機關提供支撐船體的浮力，而船頭的引擎則提供使其前進的推進力。除了提供推進力外，左右兩臺引擎還有着調整船體平衡的重要作用。此時由於失去左側引擎的重量，飛空艇脆弱的平衡立刻崩壞，巨大的船體向着右側緩緩傾斜，而隨着船體的傾斜，甲板上的絞鏈、貨箱、繩索等等沒有固定的東西，都向着右邊滑去。
一部分被麒麟打倒的空賊，還有一些被俘虜的乘客，都在驚惶失措的尖叫中被拋到沒有任何承載的虛空。
“該死的！”麒麟向左猛跳過去，右手拉着突出甲板的扶手，左手則把滑過身邊的伯爵夫人給抓住。
“……啊……啊啊……”驚魂未定的伯爵夫人緊緊抱住麒麟，身體抖個不停。
“那羣無恥的混蛋，只會用這種手段……”麒麟緊緊皺着眉頭。雖然他勉強救起了近處的伯爵夫人，但被拋到虛空的人卻是這十倍以上。在船體傾覆的巨大災難面前，個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而若是這艘飛空艇就此翻船的話，包括他在內的船上所有人都得陪葬。
“喂！那邊的！沒事吧？”麒麟喊着不遠處的伊利。
“我這邊……呃，雖然不能叫做沒事……但我想，還能再堅持一陣子……”伊利正雙手抓着甲板上的一根欄杆，拼命不讓自己滑下去。
“那好，有什麼辦法嗎？”麒麟指着傾覆的船體問道。飛空艇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事物，眼前可以詢問的人便只有這名斯文青年，而從伊利先前的表現來看，麒麟覺得可以信賴他的判斷。
“就、就算你這樣問……”承受這份信賴的伊利卻露出苦惱的神情，他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位於飛空艇右側的巨大引擎映入他的視界。
“對……對了！若是把右邊的引擎切除的話，船體應該會恢復平衡……呃，是有可能恢復平衡，但是要破壞那東西……應該不可能吧？”伊利露出信心不足的神情。畢竟引擎和船體的連接部可以說是飛空艇上最堅固的結構之一，就算是上去一隊全副武裝的工兵，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將其破壞的。
“原來如此，只要讓兩邊的重量平衡過來就行了啊……”面對信心不足的伊利，麒麟卻自信滿滿的點點頭。
“女人，好好抓住這裡，堅持半分鐘。”麒麟把伯爵夫人推到扶手上面，讓她自己抓牢，然後鬆手滑了下去。
“喂！等等！再怎麼說也太危險……”
在伊利口瞪目呆的注視下，麒麟沿着甲板一路滑到了右側的短翼處。此刻船體的傾斜已超過三十度，巨大槳葉轉動帶出的強風從前方猛烈的吹來，就像要把他給掀下船似的。麒麟要用雙手抓着船舷欄杆勉強固定住身子，但卻騰不出手來施展功夫，此外還得注意不斷從身後甲板滑下來的各種物件，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實在是驚心動魄到了極點。
“真是的，這一路上還真是驚喜不斷呢……等到王都，非得讓徹辰好好說明不可……”
麒麟嘀咕着，回身一腳踢飛了滑來的甲板碎片，藉着反衝的勁道高高躍起，然後一腳轟在短翼和引擎的中間。
“給我碎吧！天牙裂衝！”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天牙”的氣勁當場轟碎了短翼的骨架。
失去骨架的支撐後，外層的蒙皮無法撐受來自引擎的強大應力，在幾秒鐘內被完全撕裂。引擎帶着一部分短翼的殘骸衝向前方的虛空，而麒麟則是抓住另一邊的殘骸纔沒有跟着掉出去，但也被剛剛的驚險給嚇出一身冷汗。
同時失去兩側的引擎後，飛空艇重新取回了平衡，船體在陣陣呻呤聲中緩緩回覆到水平的狀態。包括伯爵夫人在內，很多人都一鬆手直接趴在了地上。伊利也驚魂普定的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就算旁邊響起麒麟的腳步聲，他也沒有起來，只是用混合着疲倦和茫然的目光望着麒麟。
“……那個啊，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麼？”
“你真的是人吧？我聽說有些魔物可以化成人型……”
“去你的，我的名字叫麒麟，是來自大荒村的旅人。”麒麟不悅的回答着，並伸手把伊利給拽了起來。“起來，那邊的空賊船還沒有解決呢，你是想趴着等死嗎？”
“啊，那個就不用擔心了，他們已經準備逃了……”伊利疲倦的擺擺手。
“什麼？”麒麟詫疑的望去，發現原本瞄準這邊的空賊船已慌慌張張的掉頭，不禁納悶道：“怎麼回事？”
“應該是空軍來了吧……”從麒麟的手裡脫身，伊利又一屁股坐到地上。“空軍又不是瞎子，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王都那邊肯定早就注意到了，附近巡邏的空騎恐怕已經在周圍佈下了包圍網，這幫傢伙今次是跑不掉了。”
“空騎？是什麼東西？”麒麟對這個初次聽聞的名詞生出興趣。
“就是空中的騎兵啊，王國軍最精銳的戰鬥部隊……啊，看那裡！好像已經來了！”伊利突然用振奮的語氣指向另一邊的天空。
“那個是……空騎？”麒麟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出現在空中的三個小黑點。
在這個距離上看去，伊利口中的“空騎”要比飛空艇小上許多，細長的身軀和向兩側伸展的寬大翅膀是其外表上最明顯的特徵。如果不是其背後有着和飛空艇相似的推進引擎，麒麟肯定會把它們當成某種巨型的鳥類。在高速旋轉的槳葉切割空氣的低沉顫鳴中，空騎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飛空艇衝來，雙方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麒麟注意到爲首的那架空騎身上繪着一枚藍底白紋的旗幟。
“青色的……是‘蒼空王騎’！”似乎看到相同的東西，伊利興奮的蹦起來。“好極了！那幫傢伙跑不掉了！”
“是這樣嗎……”麒麟雙手抱在胸前，有些懷疑的看着那些空騎。畢竟從體積上看，一架空騎差不多隻有空賊船十分之一的大小，如果雙方的戰鬥力和體積成比例的話，就算三架一齊上，空賊船也不會束手就擒，搞不好最後會有一場苦戰也說不定。
雖然麒麟是這樣推測的，但事實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事實上，三架空騎根本就沒有以衆凌寡的打算。看着空賊船艙惶逃走的模樣，左右兩架藍色塗裝的空騎主動脫離了攻擊路線。兩架空騎揮動着鳥一般的翅膀，在空中劃出兩個一百八十度的弧圓，然後就像護航似的浮在飛空艇的周圍，任由爲首的那架青色空騎獨自衝向有着十倍體積的空賊船。
“喂，那邊就一個人衝過去……沒有問題嗎？”麒麟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看着吧！‘蒼空王騎’可是空軍的最精銳部隊，消滅那種程度的空賊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伊利自信滿滿的保證着。
聽到他這樣說，麒麟也就暫時按下擔憂，集中注意力觀察起空騎和空賊船的戰鬥來。先前在甲板上橫掃空賊的蹂躪戰估且不論，他還是初次看到有人能在空中和空賊展開較量。
雖然麒麟滿懷期待的希望能看到一場你來我往的精彩空戰，但事實上，戰鬥過程卻只能用一面倒來形容。
只見青色的空騎以遠遠凌架空賊船的速度追上空賊船，然後就像警告空賊們停船投降似的圍着空賊船飛了一圈。
或許是對自身的惡行累累有所自覺，知道就算投降也難免一死的空賊們，試圖利用裝在船舷的副炮把追兵打下來。
面對空賊們的炮火，青色的空騎只是簡單的伸展翅膀，迎面而來的強風便在一瞬間把它帶到了空賊們無法觸及的高度。
當空賊們的炮彈無力的墜向虛空時，位於他們頭頂的空騎已翻轉身體俯衝而下。
空騎以近乎九十度的直角衝向空賊船缺乏防備的甲板，下一秒鐘，從其頭部的機炮中噴出猛烈的火舌。擁有巨大動能的子彈射如同爆雨般傾泄在甲板上，子彈撕裂了空賊們的身體，貫穿了空賊船的甲板，摧毀了層層保護下的浮空機關……不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當那架青色的空騎乘着風再度高高飛起的時候，有着龐大身軀的空賊船已在猛烈的爆炸中，從浮空機關所在的船腹處炸成兩段。
猛烈的爆炸吞沒了船上的所有空賊，船頭和船尾的殘骸化成兩團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墜向地面，半邊的天空被塗成火焰的色彩。飛空艇上的麒麟則呆呆的看着眼前極盡瑰麗的光景，直到那架青色的空騎劃過頭頂纔回過神來。
“啊……啊啊……”
麒麟嘆息着，用眼睛貪婪的追着那架空騎的身影，那優美得不可思議的姿態，比一見鍾情更具有壓倒性的衝擊力。
麒麟感到自己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着，而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藍底白紋的旗幟圖案時，他突然想起來，在徹辰過去寄回的家書裡，好像就曾提到過“蒼空王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