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水師加上瓦克達的清兵,在淮安和烈火營激戰已經一個多月的時間。
雙方各有勝負,李好賢還是憑藉更加雄厚的背後力量,將滿清鄭家聯軍壓制在淮安府前的大河衛。
明初在京師和各要害地方皆設衛所,屯駐軍隊。數府劃爲一個防區設衛,下設千戶所和百戶所。大抵五千六百人稱衛,一千一百二十人稱千戶所,一百二十人稱百戶所。軍士有軍籍,世襲爲軍。一般的府,數府才設一衛,而淮安則一府三衛,淮安的地位不言而喻。主要因淮安是漕運中樞,治河中心,鹽業集散地,關榷重地,交通要津。
大河衛前,烈火營對這個衛所四面合圍,殺聲震天。
江淮重鎮的最後一道屏障前,已經淪爲一片血與火的戰場,到處是衝鋒陷陣、喊殺震天的士卒,到處是倒臥血泊、已經永遠也不會再爬起來的死屍。就在不久之前,這一個個活生生的漢子,在這衝鋒陷陣的千軍萬馬之中,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但是在他的家裡,卻是比天還要高出一頭的丈夫、比君還要重上三分的父親,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如今卻只是一具無人顧得上多看一眼的屍骨。
殺紅了眼的李好賢,完全不顧刀槍箭矢,提馬殺到陣前一杆長槍挑落無數的清兵,所過之處根本沒有一合之敵。當然更加辛苦的是他的親兵們,死死地將他護住,保護着他免受明槍暗箭。主帥悍勇如斯,對於軍心士氣是個極大的提高,烈火營一如既往的勇猛。
這一戰,李好賢勢在必得。督帥渡江北伐,連破江浦鎮、清流關,勢如破竹直搗鳳陽,卻在半路轉彎來到淮安助戰。李好賢既感動又自責,北伐三路軍,西路軍的忠貞營力抗僞清四藩王,死守襄陽不丟,拖住了幾十萬能戰善戰的漢八旗精銳。中路軍由督帥親自率領,血戰江浦鎮,打破清流關,林中一戰天下皆知北伐軍以兩萬人拖住了十七萬清兵殺到兩營人馬來援。
只有他的東路軍,因爲被鄭芝龍的水師侵擾,出了揚州至今寸步未進,在大河衛和瓦克達鏖戰至今。李好賢心高氣傲,如何能接受自己引以爲豪的烈火營成爲督帥北伐的拖累,他心中極度渴望在侯玄演的援軍到來之前,拿下大河衛兵臨淮安府。
可惜清兵也不是軟柿子,瓦克達雖然名聲不顯,但是也是滿洲建奴在最黑暗的年代拼殺出來的一員悍將。他是努爾哈赤的孫子,代善的第四子,手底的清兵多有蒙古八旗和滿八旗精於騎射的精兵。依仗着鄭家的炮火,手裡只有七萬人的瓦克達,生生將烈火營擋在大河衛一個月。
就在雙方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侯玄演的大軍終於到了,騎在馬上來到高處遠眺,下面的大河衛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時會遭到覆頂之災,卻總是重新出現在浪尖上。
侯玄演眉頭一皺,他深知李好賢不但勇猛無敵,同時也是一個體恤士卒的仁厚將領,如今竟然不顧一切的率軍衝鋒。要知道攻城一方如果這樣猛攻,強行攻打一個城池,不知道要損失多少的人馬。
越來越多的北伐軍,出現在遠處的高坡上,下面雙方的將士都看到了這支甲冑鮮明的人馬。
城中的瓦克達一聲哀嘆,他雖然知道了侯玄演大軍到來,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李好賢如同瘋狗一般,死死咬住大河衛自己的人馬根本無從脫身。看着山坡上越來越多的人影,瓦克達轉過頭去,自己的士卒沒有被突然出現的明軍嚇破膽,軍心士氣猶在,這也是長期以少勝多的滿八旗兵養成的自傲。他們有信心擊敗任何一支漢人的兵馬。
李好賢手持長槍,挽了一個槍花,戳死了一個正紅旗的韃子。旁邊的親兵面帶喜色,高聲歡叫道:“將軍!我們的援軍來了,大帥來了!”
李好賢轉頭一望,坡上人馬如潮般奔涌下來,那是熟悉的牙龍旗,督帥到了...
李好賢心底長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能在督帥來之前,他本想備一份大禮將淮安拿下,送給督帥做禮物,現在全部落空了。
李好賢泄憤一般地縱馬殺入清兵陣中,一杆長橋如同蛟龍入海,刺挑劈揮,無人能擋。終於,坡上的北伐軍殺到城下,與烈火營合兵一處,防守大河衛的壓力飆增,清兵死傷慘重。
大戰持續了一整天,終於到了日落時分,北伐軍也已經精疲力竭,但是大河衛還在搖搖欲墜,看似即將被攻破,卻依然屹立不倒。侯玄演一直注視着戰陣,眼睛都已經酸澀萬分,但是還是沒有絲毫攻下此地的徵兆。主要是城上的火炮數目太多,威力太大,從早到晚不停地發射,鄭家的雄渾的實力,終於發揮了作用,助清兵守住了這個衛所。
鳴金收兵的信號一出,前面的北伐軍立刻有序地撤退,城樓上的清兵歡呼起來。對他們來說,這確實是難得的勝利,堅守了這麼久靠的就是這些清兵的意志力。
回到打帳,垂頭喪氣的李好賢,手裡拿着軍帽,半跪道:“督帥,屬下無能,沒能攻破大河衛。”
侯玄演望着渾身浴血的李好賢,漫步上前,輕輕地將他扶了起來,上下打量着這個悍將。不得不說,李好賢是一員天生的戰將。這廝的武藝好到讓侯玄演都羨慕萬分,像他這種人,天生就是爲了戰場而生的,他的兵書雖然沒有讀過多少,但是打起仗來還是可以看清局勢,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起來吧,我在坡上眺望一天,大河衛確實難以攻破,這和你沒有關係。鄭芝龍在廣州府舉兵造反,勾結滿清,實在是國賊一個。如今有了鄭家的幫助,瓦克達和他們互補所需,讓這夥清兵更難對付。好在,我已經有了妙計,可以攻破淮安,生擒瓦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