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明末的藩王是比較慘的,被李自成和張獻忠殺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又被多鐸、豪格捉到北京,然後被多爾袞殺完了。
只有逃到最南邊的幾個,朱由榔等人苟活下來,隆武帝駕崩的時候,這些人被當地的軍閥扶持,建立了許多的小朝廷,盡數被侯玄演掃滅。
王朝更迭之下,殘酷的讓人心驚,兩百年帝王之家開枝散葉,幾十年就被殺的乾乾淨淨,世人唯一認可的皇室遺苗,原景祐帝朱琳灝,其實是個女孩。
偌大的紫禁城,看上去依然雄壯威嚴,但是此間主人已經換了。
皇宮之外的一角,一駕馬車停在皇城下,馬兒低着頭吃草,老車伕拿着鞭子和主人說着話。
馬士英雖然名聲不好,但是對待下人一向比較和善,尤其是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更是看重自己身邊的人。
不一會,皇城的小門側開,馬靈藥身穿一襲紫衣,上面繡着兩重心字,和平日裡簡單的打扮不同,竟然施了脂粉。整個人看上去鮮翠欲滴,容貌真生得比花解語、比玉生香。
馬士英一見女兒,趕緊喜滋滋地迎了上去,說道:“怎麼這纔出來,是不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靈藥嬉笑道:“都多久沒回家了,人家不得打扮打扮麼。”
馬士英呵呵一笑,稍微有些心酸,自己的寶貝女兒確實很久沒有回家了。準確的說,是從來到金陵定居之後,她還沒有回去過。
趕車的馬伕是府上的老僕,當初金陵陷落,馬士英逃到南邊抗清,家中被多鐸屠殺一空,好在這個老僕外出免於一死。等到馬士英重新入閣之後,又找到了他,還用他做自己的馬伕。
看到靈藥上前,老僕低頭叫了聲:“小姐。”
靈藥神色一怔,對這個已經有些陌生的稱呼還不適應,很快就踩着地上的木墩上車。等到馬士英也進車之後,老僕纔將木墩放到車上,一揚馬鞭凌空抽了個鞭花駕車離去。
馬士英坐定之後,笑道:“這次陛下開恩,放你出宮回府一趟,可是因爲藥兒又立下什麼功勞?”
靈藥擡着頭,幽幽地說道:“陛下他到春和殿,見我一個人可憐見的,就問我想不想回家一趟。”
馬士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靈藥被他當做禮物送到侯府做丫鬟,雖然侯玄演拿她當半個女兒養着,但是畢竟是個奴婢的身份,幸虧自己爭氣纔到了現在的地位。
“照我說,你早懷上龍種,就憑陛下對你的寵愛,肯定封個貴妃。到時候回家省親,就不是這般光景了,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雖然讓你住在了春和殿,但是根本沒有封妃子的苗頭啊。”馬士英一邊咂摸着嘴,一邊說道,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一臉的不開心。
高大的門楣前,匾額上寫着馬府兩個字,進到裡面卻是簡單雅緻的小院。靈藥下車之後,左右環顧,看着自己的家。到了金陵這麼久,她還沒有在自己的家裡待過,這個府邸更是一步都不曾踏進來。
馬士英的妻子死在清兵的刀下,兒子也被清兵殺了,爲了延續香火娶了個續絃,是個普通清白人家的姑娘。
靈藥年紀不大,但是心思手段都不是普通的少女,很快就和自己這個後媽熟絡了,嬉笑說話裡還帶着親暱。
吃過飯後,馬士英將她帶到書房,靈藥往椅子上一座,看到自己父親書桌上半封奏章,習慣性地讀了起來。
馬士英在一旁說道:“陛下宅心仁厚,不改大明的國號和宗廟,但是此舉有失考量。如今陛下年富力強,威震四海,自然是沒人敢出來作亂。但是將來百年之後,這就是一個禍根吶,肯定有人心懷不軌,會以次例圖謀大位。”
靈藥冷哼一聲,說道:“此舉乃是權宜之計,當時朝中仍然有人心向故明,我跟陛下說讓他大開殺戒,陛下念及那些人爲北伐出過力,不忍心下手。於是才用了這個方法,等到來年定新帝年號,阿爹再上此奏章,那時候陛下已經登基半年,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有不服的,也只能默認了。”
馬士英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那爲父這封奏章,倒是不急着上了。”
此時暖芳閣內,侯玄演正在召見自己的愛將,來自保靖州的土人彭柱澤。
彭柱澤在西南和土司血戰了三年之久,那是真的你死我活的鬥爭,殺戮之盛往往是戰敗的一方全族被滅。等到侯玄演平定了北方,才騰出手來讓楊展幫他徹底剿滅了土司餘孽。
在西南作威作福千年的土司世家,被他殺得血流遍地,除了主動投降搬到江南定居的,幾乎全部都是滅族。
現在西南的流官治下,各族混居之地,和中原江南也沒有什麼區別。大家一同識漢字、讀漢書、說漢語,紛爭反而少了,治安也變得太平起來。
暖芳閣內四面的窗子都開着,侯玄演半躺在龍椅上,看着彭柱澤說道:“你在西南做的不錯,朕聽說你還得了個諢號,叫做彭屠夫的。”
彭柱澤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解釋道:“陛下,那些人視自己的土司位置如命,如果不根除...”
侯玄演擺手道:“行了,沒別的意思,你做的很好,不用惶恐。朕不是迂腐的皇帝,沒有婦人之仁,這你是知道的。這次把你叫來,有一件大事要安排你去做。”
“陛下儘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朕沒事要你死做什麼,在我們南邊有個交趾,你知道吧?”
“陛下是說安南吧,臣聽說那裡正在打仗,安南黎氏已經被趕到我們的雲南求助了。”
侯玄演坐直了身子,說道:“嗯,沒錯,就是那個地方。安南名義上是我們的疆土,這次暹羅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捋朕的虎鬚。朕已經準備出兵討伐,一舉平定此地,將暹羅全境納入交趾布政司,這次準備讓你帶兵前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