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煙的車廂內,十幾匹馬用長短不一的繮繩拴着,在軌道上被拉着前進。
天狩元年,皇帝向準噶爾地區派遣了一支特殊的軍隊,幾年之後,這裡的百姓載歌載舞,熱情好客,治安好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其中的過程,被塵封在歷史的長河中,誰都不知道野蠻殘忍的高原人是如何轉變的。
所有人都只知道,天狩帝雄才大略,愛民如子,感動了當地的民族,讓他們俯首帖耳,真心實意地融入到了華朝的懷抱中。
在準噶爾北方,巴圖爾琿帶着殘存的準噶爾人,投入到沙俄的軍營中,成爲了明顯的炮灰部隊。
夏完淳繼續在鄂畢河上游建城、造船,準備夏天的時候,將沙俄橫腰截斷。
在準噶爾的北部邊境,沙俄經過幾次試探性的進攻,馬上就開始修築工事,建造石城,擺出一副防守的姿態。
憤怒的沙皇選擇向華朝開戰之前,對自己的這個東方遠鄰知之甚少,尤其是它的近況。
只知道這個華朝在海上作威作福,到處痛擊那些可惡的荷蘭人和西班牙人,但是沒有想到陸軍也這麼強。
騎虎難下的沙俄,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一直以來往東方的侵略都進行的太順利了,誰知道終於踢到了鐵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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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宮,沙皇阿列克謝一世眼色有些躲閃,局勢變成這樣,所有人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沒被清洗的舊貴族冷眼旁觀,還以爲焦頭爛額的只是沙皇和東部的大財主。
“東方的華朝的皇帝是一個傲慢的傢伙,在他們的觀點裡,世界都是他們皇帝的。現在這些瘋子已經打到了我們的本土,我覺得是時候團結起來,摒棄一些偏見,共同對付他們了。要知道,我們從蒙古人手裡奪回自己的自由才百年,相信沒有人不知道當年蒙古人的屠殺是多麼的血腥。”
對於沙皇來說,這番話已經是含着示軟的意味了,可惜依舊是沒有人迴應。
俄國人自古就有這樣的傳統,越是大敵當前越要內鬥,非得等到即將滅國時候,纔會團結起來。
看着滿朝都是木泥雕塑一般的大臣,沙皇無奈地垂下了頭,夏天到來的莫斯科,一股寒意充斥在克里姆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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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已經十分炎熱了,侯玄演帶着一家老小從蘇州接上侯岐曾一家,回到了嘉定。
後山的竹林內,擺滿了白色鮮花,一看就是經常有人在此收拾。華朝至今沒有修建帝王陵寢,先皇烈帝就葬身在此,這裡也是侯玄演起兵的地方。
當年侯玄演遵從父親遺願,和楊恕將他和弟弟的屍骨焚化,吹散在整片竹林中,所以華烈帝侯峒曾的墳冢裡,只有一些戰死時候的衣冠。
遍地鮮花,芳草茵茵,竹林裡一根根地隨風摩挲,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有小鳥經過,晃了晃腦袋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遠處一輛馬車,拉着祖孫三人,行走在芳草萋萋的小道上。車前是侍衛開道,分列兩側,這片竹林的內內外外早就排查了幾百遍了。
拒絕了禮部大張旗鼓的操辦,拒絕了各種繁文縟節,侯玄演選擇帶着三叔和兒子前來拜祭亡父。
“六年之前一場大雨,把這裡淹成了水澤,恰逢韃子兵來到江南燒殺淫掠,你祖父帶着鄉親誓死抵抗...那一天的風,可比今天大多了。”
小東西眨着眼,估計是沒有聽懂,侯岐曾將他抱在懷裡笑道:“陛下,跟個孩子說這些,他哪能聽得懂啊。”
侯玄演稍微有些生氣,皺眉道:“三叔,不是說了,這麼叫顯得生分,教我文淵就行。”
“那怎麼行,現在陛下貴爲皇帝,豈能沒有尊卑。”
侯玄演深感無奈,畢竟這個時代皇權比天還大,要想改變這些人的觀念,比登天還難。
在墳塋前,是侯峒曾生前舊部,和一起抗清的親友的銅像。這些人表情刻畫的十分到位,遠遠看上去就有一股堅貞不屈的英勇之氣。
偌大一個嘉定城,活了不到兩千人,侯玄演每次看到這些銅人,心中都深深地痛心。
自古爲禍之烈,唯有滿清韃虜,禍害中原幾百年,砸斷了華夏多少脊樑。幾百年的積貧積弱,讓一個本來傲立世間的千年帝國,淪爲人人欺辱的東亞病夫,甚至遺毒百年未肅清,直到他那個年代,還是有無數的慕洋犬,天天的譁衆取寵丟人現眼。
侯峒曾的廟前,寫着華烈帝之墓,簡簡單單的沒有什麼開山劈石的陵寢,只有一行小詩映證了他一生的功績:
長江水流響潺潺,當日血戰嘉定前。
城頭拋卻漢兒骨,胡風南渡山海關。
烈皇乘雲駕昇仙,空留長子鎮河山。
黃暤高舉六融日,茫茫四海已歸安。
作爲追封的皇帝,這樣的陵寢不禁讓人心生敬畏,侯玄演花了無數的錢,也不想在這種事上花費冤枉錢。
要知道一個皇帝的陵寢,往往需要幾十萬人,辛辛苦苦忙個幾年,還不一定能修好。滿清韃子幾個皇帝的墓,都掏空了國庫,比軍費什麼的可多太多了。而且幾乎都是剛登基掌權,就忙着修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雷劈了。
當然最後他們的墳,都便宜了孫殿英...被炸開之後挫骨揚灰,搬空了陪葬的珍寶,也算是這個軍閥頭子,幹了幾件好事。
侯玄演已經想好了,等自己百年之後,也在這竹林闢一處墓地,和家人團聚就好。
不遠處是黃淳耀兄弟的葬身之地,留下一間英王廟,門口石碑上寫着一首詩:
百戰孤城破,刀頭半屈身;二公扶正氣,一死作完人。
練水忠魂壯,興朝祀典新;尚留餘恨在,誤國是庸臣。
夕陽西下,祖孫三人收拾簡單的杯碗,就像是普通家族前來祭奠長輩一般,慢慢走出了竹林。
侯玄演嘆了口氣,說道:“滿清南下,恍然似夢,不想已經過去兩年了,現在想來還跟昨兒一樣。”
侯岐曾大有同感,兄長教導自己的讀書,也像是昨天的事,不知不覺已經老淚縱橫。
在他懷裡的太子,還不懂事,看到老人流淚,竟也知道伸手擦拭。胖乎乎的小手打在老人臉上,不可謂不疼,但是侯岐曾卻喜笑顏開,紅腫的雙眼和氤氳的眼眶,伴隨着開懷的笑臉,喜道:“俊兒如此聰穎,必定是個能成事的,守住咱們侯家的基業。”
“呵呵...”侯玄演無限悵然,悠聲道:“匆匆百年人去樓散,兒孫自有兒孫福,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只願他守住這大好河山,別丟了千年的脊樑,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