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不知短短的盞茶功夫,陳燃向女性暗夜精靈瑞恩傳授了怎樣的機宜,只能是從瑞恩從魔光環繞的荊棘祭壇中心出來後、望向陳燃那明顯帶着崇敬的神情,猜測有可能是些高深的德魯伊法門或是技巧。
陳燃並沒有停手的意思,他仍在改造寒風營地。荊棘祭壇的作用只是一個堅固的龜殼,它的主要防禦手段是通過密佈的荊棘藤蔓,形成一種生物能能量盾,祭壇核心雖然可以不斷轉化吸收周遭的各種能量,但功效遠不及自然祭壇。所以,如果不安排什麼防禦手段的話,在天災大軍、尤其是空中部隊的猛力轟擊下,很快就會因能量枯竭,從而失去防禦作用。
“我並不想說一些有可能動搖軍心、影響士氣的話,但諸位作爲抵抗軍的指揮官,有權利知曉一些情報。我希望以下我所述的這段話,諸位能夠斟酌後,再選擇傳述。”陳燃的聲音平緩而凝重,阿胥拉姆等人面面相覷,現在的陳燃在營地的邊緣地帶,離他們少說也有300米的距離,很多眼力不佳的人甚至無從分辨陳燃的位置。他們不曉得陳燃是如何能讓自己的聲音、彷彿是在他們耳邊輕聲訴說般真切、卻又可以不讓任何非他想告知的對像聽到的,他們也沒有興趣對這種奇特的能力一探究竟,因爲他們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希望通過這位強大的外來者的敘述得到答案。同時,他們也真真切切的發現,這個強大的外來者確實是很趕時間。
“據我所知,天災在北大陸凝聚的力量,要比諸位這些日子一來見識到的、強大的多。至少,這裡沒有受到數千只石像鬼和百頭以上成年的瘟疫龍的轟擊。當然,這不是說天災亡靈變得仁慈,又或者驕傲狂妄、不重視此地。之所以諸位沒有看到那些強勁的敵軍,是因爲冰風崗一線,還算不得天災軍此次行動的第一順位打擊目標。天災亡靈目前的重心在塔奎林,在永歌森林,它們要以雷霆手段,徹底掃平這個世界上僅剩的奎爾多雷後裔。如果我是巫妖王,我也會這樣做,尤其是阿爾薩斯同巫妖王的靈魂融合之後。新生的巫妖王會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高等精靈通過千萬年孜孜不倦積累的知識,是一種潛在的、對天災充滿危險性的力量。”
不顧衆指揮官在驚詫中交頭接耳,陳燃依然固我的道:“不要問我這些消息是從何處得來,我也不會讓你們來苟同我的觀點、完全相信我的敘述。我只是在做我認爲對、並且應當做的事,就像當初麥迪文化身烏鴉、四處奔走,遊說包括原洛丹倫國王在內的領導者西渡無盡之海、前往卡利姆多,然後共抗燃燒大軍一樣。”
說到這兒,陳燃呵呵地笑了幾聲,“引獸族入侵艾澤拉斯的罪魁禍首麥迪文,居然化身預言者爲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繼續生存費勁心力,最後功成身退。這對諸位來說,恐怕同樣是件秘辛。”
“好了,我們不要離題太遠。”陳燃道:“巫妖王的原形是獸人最德高望重的大祭司耐奧祖,當初,當圖拉揚等人領導的大軍逆襲德拉諾世界時,這位曾經效忠惡魔、從而出賣了自己同胞的大祭司試圖通過空間之門逃離德拉諾世界。而事實上,他做的惟一成功的事就是將德拉諾撕成了碎片。耐奧祖和忠誠於他的獸人再度落入了燃燒軍團的手中,受盡折磨。後來,惡魔們將他的靈魂封在一套盔甲裡,並從扭曲虛空深處找來堅冰將他封在其中,然後投進了這個世界北方的諾森德大陸。爲什麼天災亡靈如此痛恨聯盟,我想現在你們知道原因了吧?”
咯啦啦!綠色的自然能量光芒中,寒風營地中又一座以樹木搭建的哨塔被賦予了生命的活力,並在藤蔓的纏繞下闊型,最終生成探出荊棘圓罩之外的射樓。這就是陳燃藉助現有資源,爲這裡增添的最簡單有效的防空塔。這些如同腫瘤般凸置的射樓同樣被荊棘遮掩,擴大後的射樓可容納八個弓弩手和兩架重弩,比起原來的哨塔,功能強了很多。當然,如果有法師願意坐鎮的話,攻擊力還能有所上升。
“另外一個壞消息,新一輪的燃燒入侵已經開始了。在詛咒之地,黑暗之門已經開啓,惡魔們正在鞏固它們的前沿陣地,這一次,它們準備穩紮穩打,一寸一寸的,讓艾澤拉斯變成死地。相信用不了幾日,你們手中就會有艾澤拉斯王國送來的有關情報。還有,你們不必再指望什麼援軍能夠來這裡,在卡利姆多,侍奉邪神克蘇恩的安其拉蟲經過幾千年的休養生息,恢復了元氣,諸位中很多人可能不曉得這個種族,我簡單的介紹下,安其拉蟲曾經讓暗夜精靈和龍族的聯軍血染黃沙,大德魯伊範達爾·鹿盔之子以及很多龍族精英,都在那場戰役中身死。其實,你們中的不少人曾經同那些蟲子戰鬥過,就是那些類人蜘蛛。它們是古蟲帝國的一個分支,後來連帶它們的王阿努巴拉克,全部臣服於巫妖王,納克薩瑪斯要塞,就是類人蜘蛛的傑作。”
“面對海潮般洶涌的安其拉蟲,卡利姆多的聯盟和部落恐怕會很忙。而身在大漩渦下的艾薩拉及其納迦一族,絕對會抓住機會,向泰達希爾的暗夜精靈一族發動復仇戰爭。並且,諸位也無法指望艾澤拉斯王國和鐵爐堡出兵援助。因爲在不久前,我們同黑龍大軍進行了一場殊死戰鬥,超過兩百頭成年黑龍和腐化龍被殺,這些龍是以特殊的方法培育的,同瘟疫龍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兩百多頭龍可以造成怎樣的殺傷力,諸位可以大致估測下。況且,不久前我們還同黑石獸人以及黑鐵矮人的聯軍進行了大戰,現在還要同噬魂者哈卡領導的巨魔軍隊以及燃燒軍團戰鬥。”
聽到這兒,好幾個軍官已經無法繼續忍受,他們帶着幾分絕望小聲議論:“不是說帶來了希望,但直到現在爲止,聽到的只有絕望……”
確實,對這裡的人來說,陳燃所述,幾乎每一條消息都是秘辛類的壞消息,燃燒軍團、類人蜘蛛、邪惡龍軍團……幾乎個個都是夢魘般的恐怖存在,現在,這些怪物竟然如同早有默契般的一齊發動戰爭,他們實在想不出,飽經創傷、近乎分崩離析的聯盟、部落,要如何抵抗這毀滅的洪流。
這時,陳燃忽然話題一轉,道:“有部隊從前線撤下來了,瑞恩小姐,請爲歸來的勇士們打開通道。”
有密佈的荊棘遮擋,瑞恩並不能看到前線那邊的情況,她也沒有陳燃那樣的感知能力,但她仍是毫不猶豫的快步沿大路北去。雖然跟陳燃接觸時間短暫,可瑞恩對陳燃的信賴現在超過這裡任何一個人,這種信賴從確認陳燃是名真正的德魯伊就已經開始了。
在一節洋溢着自然活力的短魔杖的光芒下,數條荊棘如同靈蛇般翻卷遊走,最終形成一扇拱門。透過拱門上蒙着的薄薄光幕,瑞恩果然看到了從前線被第三聯隊替換下來的部隊。現在,在這些戰士的臉上,除了疲倦、苦痛,還多了難以置信,不少人甚至望着巨大的荊棘罩發起了呆。
“土蛋們,傻站着幹什麼?前進!這裡確實是我們的寒風營地。沒見到第三聯隊的那幫人一個個就跟吃了春藥,外加得到神佑加護一般嘛?咱們的援軍到了……”粗獷嘶啞的聲音在寒風中咆哮,那是第四聯隊的指揮官,矮人瓦西諾·鐵刃。
同第三聯隊一齊撤下來的還有瑪希夫率領的第一聯隊,一次能撤下兩個聯隊,這全是拜不久前殺入戰場的第三聯隊所賜。經過陳燃加護後的第三聯隊戰士進入陣線後,個個如同戰神轉世,在阿爾比頓的帶領下,一舒連日來被數量衆多的亡靈壓着打的鬱悶,揮舞的一把把炎刃連成了一條橫推燃燒的火線,在近乎7倍於原戰力的凌厲攻殺下,天災亡靈如同烈日下的薄雪,一觸即化。就連以前需要7—10名精銳戰士才能抗衡的縫合憎惡,也成了一刀兩斷的‘肥油塊’,好多戰士用凌空斬擊或衝鋒橫掃便將這些大塊頭斃殺於陣前,普通的諸如食屍鬼之流,在炎刃的攻擊面前只有燃燒化灰的份兒。
有能量盾加護,天災軍黑暗法師們的術法攻擊根本無法傷害到戰士們,而經過力量、速度的強化後,原本施展起來漏洞百出的攻擊竟然可以組成凌厲無匹、甚至華麗無比的連續技,戰到中後期,很多戰士紛紛嚎叫着化作一團團被紅色火焰包圍的流光,一路衝殺進敵陣,那種隕石雨落般勢不可當的攻擊,讓天災軍的陣線在很短時間內就被穿插的支離破碎,不能組織成有效攻防體系的後果,就是變成一塊被切開來的蛋糕,任人吞噬。到處都是一面倒的屠殺,天災軍在數十分鐘內的損失比之前數天加起來都多。
“長官,我們是來請戰的。”瓦西諾和瑪希夫望向阿胥拉姆的眼神都很炙熱。“我們知道營地裡來了超一流的強者,請讓我們向第三聯隊的兄弟們一樣,奮勇殺敵一回吧!”
阿胥拉姆沉吟不語,這事,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主要還看陳燃的意思。
“也好!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反攻,將出其不意取得的戰果最大話,這樣,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天災軍的指揮官想必會投鼠忌器。”陳燃的話在阿胥拉姆耳邊適時響起。
阿胥拉姆聽的出來,這位強者對抵抗軍從始至終都沒抱有任何勝利的期望,聽他的意思,似乎抵抗軍能多阻止天災幾日,便算目的達成了。
通過瓦西諾和瑪希夫的描述,阿胥拉姆已經大致瞭解了一線戰場的情況,不論從哪個方面考慮,他都認爲沒有放過這次機會的理由。
“所羅門閣下,任何語言都已不足以表達此刻我們對您的敬意,我代所有的兄弟以及後方的父老鄉親對您誠摯地說一聲:您是偉大的,我們將永遠銘記您的恩德……”
“讚美的詞彙只會讓我感到不自在。就如同任何一個在這裡的戰士一樣,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一種態度,誓與毀滅勢力周旋到底的態度。因爲能力的高低,我所能做的也許更凸顯一些,但就精神層次而言,我和大家沒有什麼不同,不必用那種高山仰止的神態來小心翼翼的恭維,如果你們確實感激,不妨以一個值得信賴的戰友的角度來對待我敘述的,我提議的,話題、言論。”
一位男性暗夜精靈指揮官語態恭謹的誠肯道:“您的話只能讓我們更加確信,您的品性高貴,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賴的強者,我們所有人都能爲曾與您一同戰鬥而榮耀終生。”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我們的榮耀!”
陳燃仍是一臉寵辱不驚的淡然相對。
二十分鐘後,聯盟抵抗軍向前線陸續投入了大約6000人的戰鬥部隊,除了傷患和後來被撤回來原本協助第三聯隊作戰的第七、第十一聯隊,可謂兵力盡出。聽從陳燃的建議,阿胥拉姆採用了波次梯隊戰術,以聯隊爲單位,根據戰士們的護身能量盾損耗情況,分成主攻、中間、掃尾三個波次。這是一次注重防守的反攻行動,以有生戰力最小消耗爲前提,在祝福加護有效時間,儘可能多的消滅敵戰力。
在消耗了巨大能量之後,陳燃仍沒有停歇的打算,營地射樓已經完工,現下還缺最後一道堅固的城牆,作爲抵擋天災地面主力的屏障。
“毀滅的力量雖然來勢兇猛,卻也並非沒有剋制的方法。”在讓抵抗軍的指揮官們足夠認識到形勢嚴峻之後,陳燃終於談到了‘希望’。
“首先是毀滅勢力之間的矛盾。巫妖王背叛燃燒軍團,不論是爲了報復,還是出於自身的威信問題,燃燒軍團跟巫妖王之間都已是勢同水火,另外的敵人,諸如安其拉蟲、阿曼尼巨魔、阿塔萊巨魔,這些陰鷙頑固的邪惡同樣個個保藏禍心,彼此不容,除非付出足夠的代價,否則它們絕不會臣服於對方。這些勢力之間的矛盾,是可以利用的。”
“我們將這些邪惡勢力看做一個個旋轉的飛齒,顯然,最愚蠢的事莫過於存在於這些飛齒之間,那隻會被撕得粉碎。利用它們彼此的矛盾和桀驁心理,促成這些邪惡勢力的對耗,這是我們應當清醒的意識到的一個戰略。”
“再者,是地域和時間,利用廣闊的地域,利用時間差,將敵人調動起來並予以殲滅纔是適合我們的戰士,正面硬耗這種毫無技巧可言的戰略,除了像現在這樣的無奈情況,絕對不應被採納。我們的對手並不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它們是毀滅、是瘋狂、甚至是沒有思想的死物、傀儡。光明正大的打贏它們也未必就能多些榮耀,我們現在是在保衛家園,保衛賴以生存的土地和親人,如果需要,我們不介意用抓扯、撕咬這種戰鬥方式,不介意用任何陰險的戰術。除非你們想看着自己的親人被剁成肉泥,被做成行屍走肉,靈魂被投入魔火中焚燒。”
“其三,發生在不久前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團結才能凝聚出強大的力量。分散的下場只能是被個個擊破。我相信你們中不少人明白這一點。我不多贅述,而只是給出一些指引。在格雷邁恩之牆後面的吉爾尼斯,一處大型空間門會在不久後開啓,包括銀鬆森林的洛丹倫流民在內的十七萬吉爾尼斯人,將通過那扇們前往南方,在西部,凝聚了東部衆王國所有的戰力。那是我們最後的防線,也會是一記曲起手臂後發出的重拳。在若干時間後,那處空間門會成爲連接北地和詛咒之地的通道。燃燒軍團和天災軍團的碰撞,我們樂意看到那樣的結果,達拉然、奧特蘭克、希爾斯布萊德、辛特蘭、阿拉希,滯留在這些土地上的人,是願意在兩支邪惡大軍的夾縫中生存,還是遷往西部,這都取決於你們自己。”
“黑鐵矮人已經降服,黑石獸人成爲了奴隸,黑龍軍團被擊敗,黑石要塞、格瑞姆巴託中盤踞的邪惡被擊潰。溼地、灼熱峽谷、燃燒平原、這些土地上的邪惡勢力都已被肅清。因此,薩多爾大橋同樣是條撤退路線,但在這樣的季節,我不認爲選擇那條路是正確的。並且,爲了阻止天災的南下,如果有需要,薩多爾大橋僅剩的橋路會被炸燬。如果天災的大軍試圖強渡,我們有決心讓它們在那裡付出及其慘痛的代價,尤其是空戰部隊。”
“南方有最兇悍的燃燒軍團,去那裡真的安全嗎?”留在營地的官員中,有不少人對燃燒軍團有心裡陰影。
“在這樣的季節遷徙,不論是通過吉爾尼斯王國的空間門,還是通過薩多爾大橋南下,都會付出及其慘痛的代價,根本走不快,缺乏防禦力,再說,西部有條件安置如此衆多的人嗎?”質疑的是來自阿拉希的官員,對世代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人們來說,長途遷徙不僅僅需要面對各種實際困難,還是一種情感上的考驗,有些人,是寧可死也不願意離開故土的。當然,這些留戀故土的人大都並不是勇氣可嘉,而是固執的思想在作祟,還有就是忽視了死亡的可怕。屬於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只有死到臨頭,纔會懊悔的發現,原來死亡比他想像的殘酷的多的多……
陳燃淡淡地迴應道:“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獲得的,越是珍貴的東西,需要付出的代價越高。爲了自己或者後代可以生存下去,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冒多大的風險,我想是因人而異的。我剛纔就說過,我提供的只是一個指引,一條途徑,一種方法,另外,就是陳述一個事實。至於如何選擇,由大家自己決定。”
撂下這句話,陳燃便飛縱着向前線,也就是谷口方向而去。他的離去並不是因爲這裡的人沒能第一時間贊成他的提議。爲了達成目的,陳燃確實需要散佈在大陸各處的力量加盟,但他絕不會強求別人上他這條船。這並不是因爲陳燃變得仁慈了,而是有了某種身爲主宰者的明悟。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襯托,都是搭建屬於他的舞臺的元素。他要面對的最大的敵人不在這裡,甚至不在這個時空。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就如同一個屋主修繕自己後花園的籬笆牆一樣,目的,只是不至於他外出回來後,發現自己的花園已經被野獸糟蹋的面目全非。
不管陳燃忙的手腳朝天,還是閒到喝茶聊天,最後的時刻都在分分秒秒中變得越來越迫在眉睫,陳燃是個追求完美、習慣了忙碌的人,所以他寧肯做點什麼,而不是在沉靜中沐浴、焚香、養精、蓄銳,坐等決戰之期。
勝則君臨天下,敗則煙消雲散。聽起來很是驚心動魄,而事實上,就如陳燃所述,就外在來講,或許會因能力高低的問題,產生差異巨大的效果。但從精神的角度看,決戰紫禁之巔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未必就比屠夫張和鐵匠李之間的菜刀對決高明多少,同樣是一種極限的挑戰,挑戰的不僅僅是敵人,還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