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再嚇她了,她的恐懼和憂慮只會給我們增添更多敵人。”周漪出面緩和了氣氛。
“針對敵人,你有什麼計劃嗎?”周漪轉頭盯着陳燃問。
這句話顯然問到了點上,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事實是最具說服力的,這一次地獄降臨,相信大家對這個世界的恐怖都會有一個更直觀的認識。然後,知曉真相,能前進的就前進,不能的,死在路上,至於算計麼,每一個知道真相的都可以當作潛伏的危機,必要時,捨棄……”
這是最無奈的一種選擇,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同時,這也是一次艱難的選擇,明知道帶着一幫不可信的人前進等於在自己身邊埋下了炸彈,但,真正做出殘忍選擇時仍希望有一個讓自己心裡慰籍的理由,以尋求心靈深處的一絲安寧。
“我沒有放棄任何人!如果有人選擇了自私,選擇了背叛,那麼就是你自己選擇了放棄自己在團隊中的權利,乃至生命。”
用手指捅了捅陳燃心臟的地方,李珂冷然道:“在這裡,你仍是一個爛好人!我不會完全遵守你的這個指令,等到你所謂的必要時,已經太晚了。任何一個被我懷疑有不軌想法的,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將他清理……”
林琳對陳燃這種無視生死的說法以及李珂的殘酷顯然不能認同,漲紅着一張小臉,憋了半天,“你們……”
“你什麼你?”陳燃打斷了林琳的牢騷,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選擇的危險性,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不開眼的林琳還來添亂。“你有個屁資格在這裡扮演正義!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忍讓。想當救世主就拿出實力,想證明自己的意志就去馬路上站十分鐘,我保證你可以滿意的欣賞到什麼是地獄!”
林琳氣得渾身慄抖,可惜沒人理會,最後還是水淼拉住她的手,給予了一些安慰的眼神……
就在陳燃說話之間,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警報聲漸漸隱去,整個世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沉寂了一秒後,以一種奇異而古怪的沙沙聲開始了新的騷動。
啪!啪!周漪等人紛紛打開了手電筒,有的是大功率大範圍的超霸電筒,有的是凝光的狼眼手電,陳燃的是束在頭盔上的如同煤礦工人攜帶的那種蓄電池探燈。後腰上掛着個袖珍錄音機大小的電池盒,一根電線連通了電池盒和探燈,只要不被破壞,點個三天兩宿的應該不成問題。有道是:主宰出品,必屬精品。
在熾白的光源下,所有的景物都在發生着劇烈的變化,地獄彷彿就在薄薄的一層‘僞善之皮’的包裹下。現在,這些皮正在紛紛斑駁、翻卷、脫落、消失……
桌面、牆壁、椅子、房頂……被抽去了那層‘僞裝’後,剩下的只是鏽跡縱橫的鐵絲網和鋼管、鋼條的骨架,這裡已經不在是餐館,而成爲一個懲戒囚徒的刑房,而那些原本不起眼的物品,也紛紛變成了各種猙獰的、帶着鏽跡和血痕的刑具。
擺放在吧檯展架上的各種美酒,現在已成了一個個浸泡着腐爛器官的容器,而陳燃適才用的酒杯,也成了一樽裝滿了黏稠的、暗紅色血漿的器皿。
餐館的地面,那已經變成了鐵絲網架的地面,仍在有物質不停的剝落、下墜。
於是一層又一層的鐵架鐵網出現了,直到紅色的熔岩般的火光從最下面透了上來。
直到灼熱的氣如同高爐旁的水份般股股竄上。
直到火星和煙塵如同風中燃燒的煤灰般開始溢上並四處飄散。
與其說此時這裡像那舊鍊鋼廠的高爐井架之上,不如更抽像的將其看成鋼鐵與烈火的地獄世界,而所有的冒險者,都是掙扎在這地獄燒烤架上的受刑者……
餐館屋頂那幾頂老舊的電扇,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鍊鋼廠巨大的換氣扇,嗡嗡的極速旋轉着,似乎在給地面之下的岩漿鼓風,想要烤焦這裡的人。
周漪看了一眼陳燃,半真半假的揶揄道:“我現在知道你爲什麼只肯穿大背心來了!”
相比她的苦中作樂,水淼和李傑早已是面無人色,而林琳更是軟成了一團,那惟一的一把M82A1半自動狙擊步槍終於成了她手裡的單拐……
“關掉所有的光源!”陳燃突然下了這樣的命令。
雖然不知道陳燃的用意,但大家還是依言做了,頓時,餐廳裡只剩下由地面透上的紅光,昏暗的光照的人身上臉上殷紅一片,如若塗血;那鐵絲鐵條的陰影也在人身上臉上縱橫交錯,形成了一道道猙獰的暗影,尤顯猙獰。
“看吶,這一塊塊地獄燻肉架上的烤肉!聞到肉熟的香氣了嗎?”轉着自己的胳膊,陳燃壓着嗓子試圖緩解人們心中的壓力。
“別提肉啊!小心我吃光你的儲備糧食!”方媛湊上來撒嬌的說。
將方媛摟在懷裡,兩人對視一笑,啵兒了一口。
“哎!哎!現在不是拍愛情片!”周漪在一旁抗議的說。
方媛衝陳燃吐了下舌頭,不敢再膩着他了。
透過已變成破爛鐵欄的門窗,陳燃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街上的景像,那層翻卷的‘表皮‘,如同熱力蒸騰下的飛灰,嫋嫋升空,融入漆黑的夜。原來的柏油路和小磚砌成的步行道均已不見,取代的是黑黃顏色的腐爛焦土。
血色的光源從建築中、從巷道中、從四下遍佈的裂縫中冒出,使得整個世界如同建在熔岩上的灰燼廢墟,充滿了妖異和燥熱。
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不是很大,卻讓這個燒焦的世界淪落到了另一種悽慘裡,迷濛的水霧,搖曳了紅光的水跡和雨滴,那嗤嗤的聲響,似乎是整個大地的呻吟。
嗆瑯!嗆瑯!沉重的金屬摩擦聲由遠及近,人們的視野中逐漸出現了一個壯碩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着古銅色肌膚的巨漢,土黃色的、骯髒的破補纏在他的腰間,如同短裙,遮住他的下體,特製的黑鐵做的斗笠將整個頭顱罩住,向前伸着的、長長的錐狀造型顯得極爲怪異,一把放大了數倍的鍘草刀被握在那青筋暴起的手中,映着火光,顯得格外血腥。這巨人的扮相極似古代行刑的劊子手,當然,兇悍之氣尤勝三分。
陳燃認得它,寂靜嶺2中登場的代表自身罪孽的怪物,因其誇張的三角黑鐵頭罩而得名大鐵頭。
此次,隆重出場的大鐵頭是踏‘浪’來的,那些會發出叫聲的‘浪’是無數巴掌大的硬殼甲蟲,它們歡叫着翻滾涌動向前,將一路上阻擋的所有生物啃成骨渣,包括幾個盲目遊走的沒有上臂的赤裸怪物。
這些甲蟲有着黝黑的甲殼,大致與埃及屍蟲相似的外貌,但它們更兇惡!它們有一張酷似人的臉,它們叫獄蟲(欲蟲),像徵着人性中的邪惡慾望,如同潮水,一旦成形,洶涌不可擋,如同溪流,無孔不入,可以迅速侵蝕任何地方,一旦被其糾纏,將飽受最悽慘的痛苦煎熬。
餐館裡的幾人全都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呼一下,外邊海浪潮水一般的蟲怪實在太多了,面對這樣的絕對數量,任何人都沒有把握逃出生天。
嗵!的一聲響,是從餐館的廚房傳來的。
咯棱!咯棱!隨着猶如空鐵罐碰撞硬物時的聲響,一個怪物緩緩廚房裡爬了出來,它的上半身是赤裸着的,渾身有着無數水泡一般的膿包,黃色的膿水不斷從中滲出。它的下肢以一種絕對骨折的狀態貼着背向前伸着,而它的下半身和大腿,則和深底的燉鍋緊密相連,彷彿鐵鍋已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那聲響,正是這傢伙爬行時,由鍋摩擦地面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