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載艦迫降以來的第一次武裝行動是在臨時基地草創的第十一日,目標鎖定在刀鋒山南一千三百多公里外的聯邦駐諾尼蘇塔星7號礦業基地。
通過偵查組遙控微型機械數日來的滲透偵測,NT得到了一些籠統的資料,7號礦業基地是集挖掘、生產、加工於一體的資材基地,盛產3號和4號合金成材,這些材料大都用於軍工,是星艦和戰車的主材料。另外,7號礦業還有2個凱達琳能源水晶礦和一個瓦斯氣礦,水晶礦一爲B級別,一爲B+。除瓦斯礦的精煉廠在地表外,其餘設施均在地下,人員總和超過一千,產量中等,有武裝衛隊。
這次行動NT出動了300人,全部都是原帝國特勤四課的精英,由李珂、張振帶隊,參謀團和陳燃、璐娜通過部隊的單兵呈像系統進行遠程協調指揮,目的是以最低代價突襲奪取該基地,獲得軍需資源。
部隊出發的這一日,神族徘徊在刀鋒山盆地周遭的四架探測者被盡數擊落。表面上,它們是被幽靈戰士的狙擊槍鎖定後擊毀的,而實際上,確定它們的位置並代幽靈戰士照準的是陳燃。是他用強大的精神感應在防控塔探測範圍之外找到了這些處於永久隱形狀態的儀器。這種能力的理論原型,正是蟲族孢子塔的反隱方法,只不過陳燃本人的反隱能力和反隱範圍比孢子塔要大的多的多。
兩小時後,NT部隊順利到達指定地點——7號礦業基地精煉廠以北十二公里,紅色石林地帶。
三架運輸機的反重力系統降低出力、緩緩着陸,剛一落穩,後艙門一開,官兵們便順着坡道迅速有序的衝出機艙。
“A1、A2佔領制高點,負責周邊警戒,A3、A4向目標偵查前進,其餘部隊待命!”行動指揮官張振依次下達着命令。
兩組持槍背刀的幽靈特種兵分散奔跑,迅速的佔領了周圍的制高點,形成一個以三艘運輸機降落處爲核心的警戒圈。與此同時,另外兩組特種兵開啓隱形裝置,開始從石林地帶向南進發,他們是部隊進攻部隊的先鬥尖兵,呈扇面推進,負責向主力預警和清除有可能出現的路障。
精煉廠矗立在曠野之上,遠觀如同冰湖上的一座山包、孤零零的戳立在那裡,周圍十公里內,除了略顯高低的緩坡和坑窪,沒有任何阻礙視野的景物,精煉廠的鐵塔最高點架及臺監控設備,範圍內就是有隻貓在跑,也可以盡收眼底。想要突襲這樣的目標,NT的人不得不隱身徒步跋涉十公里以上。
爲了配合這次行動,一顆新發射的極地軌道衛星開啓耗能探測系統,在衛星站遙控下,使用雷達掃描能力,於般小時前再次對精煉廠及其周邊進行十秒偵查,得到的情報讓主攻方滿意,對方沒有防空和偵測隱形系統。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在陳燃等人的意料之中,這處精煉廠已經很有些年頭了,瓦斯儲量幾近枯竭,廢棄也就是一兩年之內的事,可以說,已不具備繼續投入財力、物力的價值。當然,無投資價值是對於聯邦這樣的大佬來說的,像NT這樣的組織,從人家指頭縫裡摳一點出來,就夠自己吃的直打飽嗝了,日常一百標準單位的這個精煉廠,絕對是頭肥羊。
尖兵組行動後半小時,李珂率領二隊一百五十人同樣以隱形的方式徒步前往目標。另有一百名隊員作爲後備機動戰力,搭乘一架運輸機待命,隨時做好空降進攻或援助準備。
正值下午三時許,熱情如火的恆星米扎魯當班,天空沒有一朵雲彩,太陽的強光肆無忌憚的照射在滿是深淺不一的劃痕、卻又堅硬如鐵的大地上。從遠處看,地表上蒙着一層薄薄的光暈,猶如鍍了金,晃的人眼暈,那是硫化物折射太陽光線產生的效果,這樣的地域在這個世界還有很多,還被好事者起了個富有詩意的名字‘光芒之地’。
李珂覺得這名字很扯,她討厭這個地方!哦,還有天上的太陽,這不光因爲她是血族,關鍵是現在的氣溫已經超過攝氏110度,這樣的溫度,恐怕任誰都不會喜歡。
蒸騰的空氣讓視野中的景物有些模糊、有些扭曲,躲在裝甲服中的人類很容易感受到外界的殘酷與恐怖,面對此種狂暴的自然力量,會生出如同心中被壓了巨石的沉重感和無力感一點都不奇怪。跑步向前推進的戰士們都知道,不用多,此時只需裝甲服的真空隔溫層上有處米粒大小的破損,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成爲香氣四溢的叫化雞,保質保量,絕無懸念。好在這裡隨便拉出一個都是有過三番五次出生入死經歷的老鳥,類似情緒失控、嚇得不知所措之類的事情一例都沒有發生。
每個特種兵的視距儀都有着攝像的功能,圖像信號通過運輸機上的設備反饋到指揮中心,陳燃喝着飲料,隨意的切換着不同人的視野圖像,將其放大到光子顯示屏上,很有那麼點看多角度立體電影、身臨其境的味道。可惜,這個世界的景物過於貧乏單調,始終保持通訊靜默的李珂他們走的緊張沉悶,陳燃幾人看的同樣沉悶。
裝甲服的能源供給可以保障特種兵們的移動速度,大大緩解人體運動消耗,所以這一路走的並不如何辛苦。在跋涉了1小時14分後,部隊終於抵達到目的地。
不同於遊戲中直接架設在瓦斯礦上的雄偉建築,眼前這個精煉廠像現實中的天然氣工廠更多一些,林立錯落的建築,參差繁雜的輸送管,圓滾滾的一列列巨型儲氣罐,鋼鐵的高塔和各種作業平臺……實際上,這就是一個佔地頗廣的廠區,由衆多的單位構築而成的一個功能完整的綜合設施。
當李珂帶領的部隊進入廠區時,尖兵組的16人已經佔據了有利位置,將整個精煉廠的外圍監控了起來。依靠時局儀內設的微型地圖呈像系統,部隊以組爲單位迅速分散、按指揮官要求,分別撲向各自的指定作戰區域。
“發現武裝崗哨!”
“發現暗哨!”
“潛入廠房主工作區成功!”
“生活區C1、2、3組就位!”……
隨着各階段行動迅速有效的成功執行,一項項報告被統計轉化成數據顯示在指揮官手中的立體呈像儀中。呈像儀顯示的精煉廠立體圖上,代表着戰鬥成員到位的亮點和可控制半徑的藍色光暈漸漸佈滿了整個地圖,直到再找不到一處未覆蓋範圍爲止。
“機動部隊就位!”
隨着這一報告的發出,NT方已經完全掌握了戰場形勢,即使發生突然狀況,也有足夠的預備力量將之扼殺在危險範疇之內,這裡的危險,指的是跟二十公里之外的7號主基地取得通訊聯繫。
“捕獲開始!”李珂語聲冷冽。
一臺SCV剛將機械臂卡着的瓦斯罐碼放到運輸架,機甲突然被一圈乳白色的能量罩包圍,內部所有電子儀器短路,噗!一聲輕響,駕艙入口被爆破出一個洞,緊跟着操作員只覺肩頭一麻,然後人事不知。
走廊上,兩個警衛一前一後邊走邊聊,忽然,後邊的那位不吱聲了,前邊的回頭一看,只見他的同伴怪異的軟倒在半空中,彷彿是有什麼物體支撐着他,不讓摔倒。未等他出聲,胸前一痛,意識馬上模糊,身體未曾倒地,已被隱身的特種兵抵住,一左一右,夾於腋下,拖入黑暗。
某房間,電控房門開啓,房間內的人很自然的望向門口,空無一人。眼尖的人也只是感覺似乎門口的景物略略扭曲了一下,緊接着,房間內忽然有人雙雙軟倒,一個經見過世面的人意識到這是敵襲,剛想喊,一把深灰色無反光的鋒利長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敢喊,就死!”冰冷而低沉的嗓音如同寒冰地獄吹來的風,帶着凜冽的森然之意……
隱形於暗處的特種兵在隊長、組長等一線軍官的指揮下,發動雷霆攻擊,如同當初在克勞蒂諾空港附近制服各軍用設施上的敵人一樣,一枚枚麻醉針射入目標身體,其劑量之強,就算對方是頭牛,也會在兩秒之內不省人事。或者,直接鋼刀加身,不從者,直接格殺!
這次是真正的殺雞用牛刀,精煉廠的一百多工人和二十多個警衛又怎麼是如狼似虎的特種精英的對手?就是平常狀態也是1個打10個都不止,現在都隱了身,個個如同鬼魅,在對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施辣手,精煉廠的人根本來不及做出正確反應,就被紛紛制服。沒出現任何波折,五分鐘內,作戰成功。
十分鐘後,運輸機低空飛行抵達精煉廠,以未開啓隱形裝置的一百餘官兵爲主力,NT的部隊換乘每日運輸一次瓦斯的車隊繼續南下,前往灰石山某山谷中的7號礦業主基地。
NT軍從精煉廠的負責人那裡得知,現在的7號礦業基地,已經不再隸屬聯邦,而是被一個叫做巫魔加第五自由聯盟的組織控制着。這個組織的軍隊主力,前身是與林德星系比鄰的聯邦駐艾洛星域344空降師。
艾洛星域除了一顆月球大小的殖民星外,可以說是窮的叮噹響的一個破地方。重要戰略位置、星際運輸必經之路,豐富礦產區……這些名號跟該星域都沒什麼關係,它的真正作用是‘近郊環衛站’,聯邦幾個核心星域所產的垃圾,都往這個星域的星球上傾倒,而這裡的殖民星住民,主要經濟來源就是——拾荒!
不被人喜的地方,有着與其聲明匹配的駐軍。艾洛星域聯邦駐留部隊正是以‘垃圾集中營’著稱,即藏不住龍,也臥不下虎,是真正的墮落者的搖籃,貪污腐敗吃軍餉,種種惡性劣跡,在此地可以說屢見不鮮。
344空降師更是著名的污水缸,清廉守法的人在這裡只能擋住別人的財路,於是,這裡很有那麼點拒收好人的味道。師長本人,打着聯邦的旗號養私軍,搞的軍營更像是武裝到牙齒的黑社會社團,344空降師的官兵只知有長官,不知有聯邦,魚肉百姓、匪氣十足。
人、神、蟲開戰後,該師團能躲就躲,能跑就跑,一打就散,謊報軍情,參戰不出力,未乾活先要工錢。偏偏用金錢打通了聯邦高層的某些大人物,上邊有人罩,爲非作歹又鮮少留下致命的把柄,就算有人想治他們的罪,也屢次因爲證據不足而作罷,甚至被反咬一口。拖啊拖,終於拖到戰爭結束、聯邦元氣大傷,渾水摸魚的時機到了!
這支私軍一邊假扮星際海盜擾亂航線暢通,一邊打着‘維護航線安全、人道救援友鄰’的旗號將林德星系的礦星控制在自己手中。確實,這兩顆礦星是以礦產換食量,一旦航線中斷,還真有全體餓斃的危機,這人道救援的旗號打的是名正言順。現在諾尼蘇塔星各礦業基地駐留的軍事力量,正是344師的部屬。
“奇才啊!將發國難財的理論擴大到種族災難之財,果然深通蛀蟲之道!”陳燃在得知了這一情報後,一臉的笑意,對作戰部隊下達了新的指令:“7號基地所有武裝人員,全部格殺!”
“爲什麼宣判他們死刑,是因爲你覺得自己代表正義麼?”對於陳燃的殘酷命令,李珂提出了這樣的質疑。
“種族危亡之際,仍能落井下石,能如此將‘我道’貫徹到底的人,實在不忍心讓他們繼續留在這個污穢的世界上啊!”
李珂無語,看陳燃那悲天憫人的表情,似乎那些人多活幾分鐘都是對他們人格的褻瀆。
一句話判了無數人死刑,這些李珂並不在意,生逢亂世,人性中的那絲對敵人的憐憫早已泯滅多日。李珂在意的是陳燃下達命令時的神情,想想初見時他接人待物的態度,差距不可謂不大。“惡劣的環境導致人性無時無刻不發生着改變,長此以往,心中的那點堅持還能守住多久?”
都說世界變化太快,其實人心又何嘗不是?李珂憂慮的是,當陳燃將過去完全拋棄之後,他和她以及周漪之間的感情該如何定位?她又該如何自處?
沒有心的溝通,咫尺也是天涯。李珂想在特別地想念周漪,只有她,或許才能讓沿着黑暗的道路漸行漸遠的陳燃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