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另一冒險隊成員的詳情,又已跟璐娜攤牌,也就不用再過多的遮掩什麼了。
在這個時代,一名有身份地位的紳士,名譽就是最好的行爲保證,根本不需要什麼手續,陳燃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入很多地方,其中自然包括貨艙。徑自來到貨艙,當他大聲喊出聯絡暗號的時候,一個看起來近六旬的老者從他身後不足5米的貨馱後走了出來。
只這一個表現,便讓陳燃心中極爲震驚。要知道,以他現在的能力,雖然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專業訓練,但半徑十五米內,他就可以察覺出普通人的存在,十米內,可以分辨不同的呼吸生,五米內,對方的心跳他都能清晰可聞。現在這個老者,能夠從後背接近他五米而不被所覺,陳燃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同樣是資深者或有什麼異能。
“中國人?”老者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是!張振?”陳燃反問。
老者點點頭,目光炯炯的注視着陳燃,“你已經不是人類……”
“資深者。”
“異能強化?”
陳燃伸出右手,水藍色光芒在手的周圍出現,由淡轉濃,咯嘞嘞!清脆如玻璃碎裂的聲響中,一把寒氣流動的冰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彷彿水晶束般棱角分明、晶瑩剔透。劍刃和劍鋒之上,清亮的白芒流轉,冷冽的鋒利盡顯無遺。
這就是冰箭術半傳奇化的優勢。按照半傳奇化的定義,此刻,陳燃與冰元素的契合度已經直逼‘領悟冰的真諦’這個境界,雖然無法釋放大威力的冰魔法,但簡單的用意念控制一些冰結效果還是能夠做到的。並且使用起來,是諸多法術中最輕鬆隨意的。
“現實世界的傳說甚至是神話,在冒險世界都可能成真。”陳燃淡淡地說着,同時細心的留意着張振的每一個細小的神情變化。
只是微微的流露出幾分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而臉上的微笑,從始至終都未消退。“很神奇的能力!”張振簡單的讚了一下,然後便直奔主題道:“有沒有可能回去?”
將冰劍化作了一捧細雪般晶瑩的冰沫揮散,在一道光柱的照射下,粉塵般的冰沫中漾動着彩虹般的七彩光芒。陳燃凝視着這短暫的華美:“希望總是顯得過於美好!主宰也給了冒險者美好的希望,理論上,再次回到現實可以!但我只見過兩種人,像我一樣在冒險中掙扎的資深者,還有死人。”
一絲淡淡的失望從張振的眼中劃過,“就是說希望異常渺茫,活過每場冒險的積分只勉強夠強化自己,以儘量提高生存機率?”
“是!”
“半自發半強制性的團隊冒險?”
“這樣說也可以,雖然主宰沒有強制,一切以生存需要爲出發點,根據需要自發組織。但實際上,絕大多數任務靠個人根本無法完成。”
“你是隊長?”
“是!”
“我曾是職業軍人。35歲退伍分配到國營軍工廠,10年前因企業合併在大型國企熱處理分廠工作,熟悉鉗工工種和熱處理。”張振簡單的自報家門。
陳燃從儲物空間摸出自己備用的、帶激光照準的中國製77式手槍改,也就是俗稱的黑星手槍再經過主宰裡提供的特殊改裝加工。遞給張振,又遞給他一個彈夾。“兩個特殊彈夾,彈容量200,其中一個填裝了十字彈。”
“十字彈?爲了解決77式侵徹力高,但傷害力不足的問題?”
“是!”陳燃給張振槍,就是要看看他的反應,以檢驗他剛纔簡單自我介紹那番話的真實程度。一個職業軍人拿槍在手,絕對跟普通人的反應大不相同。
張振接過槍,熟練的卸掉彈夾,又拉下滑套,看了看槍管的色澤和膛線軌跡,擡頭道:“工藝水準已遠遠超過了普通77式手槍,這是主宰空間提供的標準配置?”
“不是,經過1次改良提升後纔能有這樣的效果,彈夾是額外的。如果想,這槍仍有至少7次的性能強化可能。”
張振無語,以這種比例提升槍的性能,他實在想不出再強化7次之後,這把槍會是什麼性能,一槍打爆霸王龍的頭骨?
推出幾顆子彈,感受了下送彈的流暢度,又壓回去,瞭解了彈匣彈簧的力道。下一秒,手槍已經從張振的手中消失。只這一手,就讓陳燃知道,張振從拔槍上膛到開槍,應該可以在1秒內完成,這樣的速度,即使在軍隊中,也往往是主戰鬥連隊的‘眼睛’、‘尖刀’角色。況且他很可能已經20年沒動過槍,當年的速度恐怕更快!
在陳燃觀察張振的同時,張振也在暗中留意陳燃,對這個沉穩的有些過分的年輕人,他一時還無法看透,但軍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屬於最危險的一類人,有能力、有頭腦,還有着異於常人的冰冷意志。
“除我之外還有兩名資深者。我覺得大家在一起更安全些。”
“好,我跟你走。”張振有着軍人的爽朗和果斷。
泰坦尼克號此時離開科克已經將近3小時,想刷新‘藍帶獎’記錄的她正以23節的高速馳騁在無際的大海中。
四月北冰洋的海風還帶着凜凜的寒意,這讓下午和煦的光線都帶着幾分涼意。
穿着春裝,感受充足的光線、涼爽的海風和遼闊海天的空曠,此刻在泰號的甲板上散步無疑是件相當愜意的事情。
陳燃並不急着去見在後甲板等待的周漪和李珂,而是一路和雙鬢飛雪的張振邊漫步、邊談着輕鬆的話題。
“張公看起來要更顯得滄桑一些,想必沒少爲兒女操勞。”
提到兒女,張振的眼神中流露出思念和欣慰的情感,“我就吃了學歷的虧,到了兒女,不想在這方面再有遺憾,跟老婆生了兩兒一女,三個娃都算爭氣,兩個大生,小兒子最出息,去年下半年才從劍橋留學歸來。他們都已工作了,都很孝順……”
“孝順是應該的,有你這樣的老人是他們的福氣。”陳燃的語氣很平實,像是在敘述一種事實,而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恭維。
“年輕人,你的過去不簡單啊!”張振察言觀色的能力十分出色,他清楚地知道陳燃的心理年齡要遠遠超出他的實際年齡。
“母親在我不懂事時就病逝了,父親是搞刑偵的,我17歲那年中槍死了,後來一直自己過。”
“怪不得!”
因身世而引發的同情的話是陳燃最不想聽到的。話題一轉,他問:“張公是正規野戰軍出身?”
“嗯。”
“參加過中越邊境戰爭?”
“兩次!”
“對殺戮沒有罪惡感?”
“沒有,戰場上殺敵記錄是徒手利刃4,槍射擊6,有一次越南人指揮百姓曾偷襲我方某軍營級軍官所在地,死傷慘重。作爲那次事件的報復行動,我方策劃實施了屠戮敵游擊隊所在村落的剿滅行動,我參加了,那次殺死379人,1米以上全部是目標。”
“那邊是叢林戰爲主,張公當時在連隊一般被賦予什麼任務?”
“主力軍的‘眼睛’、‘煙霧彈’、‘尖刀’、‘重拳’。”
“35歲退役,顯然沒能升爲軍官,但軍功夠,是因爲學歷。”
“嗯。”
“臉部的微笑是陣發性面部肌肉不自主抽搐症?”陳燃知道,這是一種多發病,主要是因爲神經長時間處在高度緊張、驚恐、刺激等強壓狀態下,造成眼下肌肉羣抽搐或半側顏面肌痙攣所至。
“你知道的很多。”這是張振第二次贊陳燃,不過讚美詞明顯過於樸實。
陳燃笑笑,“張公還有什麼願望?”
“主宰那裡有靈丹妙藥麼?”張振問。
“主宰空間裡,基因改造技術已經相當成熟,絕大多數疾病都可以短時間內治癒。我沒有特別留意過藥類商品,但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如果能活下去,我希望可以拿靈藥治好老伴的病,她早年一個人拉扯兒女,後來又跟着我在山溝裡過清貧日子,我虧欠她太多。如果不能,希望有人能帶個口訊和藥給老伴。”
簡單的話,陳燃卻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真摯,這是種讓陳燃感動的情感,像水般清淡,像呼吸般自然,卻也是最最不可或缺的,每一份愛戀都化在生活的點滴中、無數的細節裡,質樸而偉大。
豁達、性格隨和、甘於平淡、人生願望也相當樸實,雖然年歲有些大,但對於主宰空間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同時從其人生路線可以看出是一個服從大局的人。軍隊出身,對於命令的執行應該非常有效率。這是一個非常有代表性的‘軍事長’類型的專業人才,陳燃暗中將隊伍目前需要的幾種人才回想一遍,發現張振幾乎就是‘遠程火力’的最佳人選!
嘴上雖沒有說什麼,但陳燃已經暗中將張振列爲準A隊成員,如果這次冒險再有出彩表現,這次冒險所得的積分和獎勵將直接以強化他爲主……
對於這個總是微笑着的平和長輩,剛接觸不久,周漪和李珂明顯都表現出了相當的好感。尤其是李珂,似乎對和藹的父輩人物有着一種情感寄託的需要,跟張振說起話來,一點都沒有那種冰冷味道。
陳燃看在眼裡,心中暗忖,李珂內心的傷痛,很可能跟父親這類的長輩有關!
直接撬開小魔女的嘴巴難度太大,看來,得多從周漪這個姐姐的身上作作文章……
暫時拋開煩惱,四人一邊在甲板上繼續漫步,一邊愉快的談一些生活瑣事,尤其是聽張振這個阿公以過來人的滄桑口吻談論山中的生活,對於從小在城市中長大的三人來說,那脫離城市喧囂、清貧但又自有樂趣的生活,非常讓他們嚮往。
人們常說,世界總是很小,何況是一條船。
陳燃四人其樂融融的一幕恰巧被出來透氣的露絲母女看到,而身旁幾個貴婦半掩着羽扇不懷好意的碎言碎語更是讓露絲妒火中燒。
“爲什麼?爲什麼寧可陪着一對很難有什麼結果的姐妹和一個平民老者散步聊天,也不能跟自己的未婚妻多說哪怕幾句話?”露絲聽見自己的心在大聲吶喊。
露絲自己都知道,其實,她到也並非一下子對卡爾愛的不能自己。
要知道短短的幾十個小時,卡爾跟她說話一共都不超過200句,能將她心目中以前的惡劣形像扭轉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之所以如此忿忿不平,十成有九成倒是出於女人的‘醋罐子’心理。
但是,知道和不去做是兩個概念,否則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殺人犯了。
尤其是卡爾前後的反差太大,以前是狹隘刻薄的無賴,現在是博學寬容的紳士;以前時時刻刻的緊着她、討好她,現在是分分秒秒要放飛她、躲着她;以前半夜醒來都要毛手毛腳沾些便宜,昨天,他竟然一個人先睡了,還睡的那麼深沉香甜,以至於她故意弄出些動靜,想要跟他共享參加平民聯歡的喜悅都沒有達成……
甩人和被人甩,後者的痛苦要比前者高一萬倍,露絲覺得現在就是被人甩,被自己的未婚夫甩。
卡爾似乎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剩餘的,只是用禮貌隔出距離的日常寒暄,卡爾望向自己的目光甚至不如看着艾瑪時那麼柔情,儘管後者也極淡,但也比一絲都沒有強的太多……
越想,露絲的妒意就越重,妒意越重,就越容易將本來單純的事件理解成另有圖謀。
露絲想到了昨天卡爾主動提出要她去平民艙散心的動機,那很可能是順水推舟,不想看到她才做的。
往日,喝酒、打牌、抽菸,卡爾總是精力充沛,天天晚上過了凌晨還能向她索要性愛,哪會那麼早就休息?
可自從昨天開始,卡爾就沒主動碰過她一下,連吻臉頰的動作都沒有,平時,他總是喜歡用那張雪茄味十足的大嘴吻自己的嘴脣……
甲板上,陳燃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正在充當一名好聽衆。在最危險的時候尚能嬉笑怒罵,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只要願意,隨時可以讓自己變的感性一些、放鬆一些,這就是陳燃另一項引以爲傲的本事——‘調節’。
海風輕拂起銀髮、衣襟,讓他多了一分飄逸,柔和的光照耀在他身上、臉上,讓他多了一分光芒,漆黑眼眸中隱隱閃動的電芒讓他多了一分神秘,鎮定從容的氣質更讓他多了一分穩重,看到現在的他,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否認,陳燃有他自己的獨特魅力,有些內斂,卻如美酒般值得品味。
這份魅力,讓遠遠看着他的露絲更是深感悵然若失。看的到他的樣子,但感覺不到他的心,她跟卡爾,是陌生人……
臨近傍晚的時候,璐娜再次出現在陳燃幾人面前,她是爲任務的事而來的。口頭上,她表示願意滿足陳燃提出的要求,即抽取三人的一些骨髓作爲樣本。但是她表示,需要再多給些時間來協調另兩個同伴的意見。另外,她希望陳燃能放寬對露絲的限制,以便假傑克與露絲的進一步接觸成爲可能。同時,她還表示,希望可以在交出骨髓樣本時拿到海洋之心。
放寬對露絲的限制這件事,陳燃一口答應,以示誠意。但他也有要求,騙可以,但不準用強。
至於海洋之心,那是約束璐娜小隊行爲的有利道具,陳燃不可能早早的交給他們。他只答應在船沉之前會拿出來。
陳燃對璐娜這樣說:“我知道另外兩個資深者的桀驁不馴,也知道還沒有戰鬥就讓他們妥協很有難度,更知道你這個隊長做得非常不易。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成爲讓我改變初衷的理由,這一點沒有協商的餘地。並且,在明天日落前我要得到滿意的結果。”
陳燃絕不會因爲璐娜的示好就放寬條件。他就是要逼迫璐娜,讓她沒有時間玩一邊穩住對手,一邊暗中算計的把戲。
“這是收集器,傻瓜式操作,簡單易學,並且可以將骨髓抽取時的痛苦降到最低!”陳燃拿出一個精緻的低溫盒和相關器械遞給璐娜。爲了在冒險中收集特異血統基因,在這次冒險之前,陳燃他們在非戰鬥器械方面的準備非常充分。沒想到,第一次應用的對像不是怪物,而是另一冒險隊的資深成員。
“你應該能看出,我們的準備很充分,弄虛作假,只會讓事情變糟。”陳燃拿出一個香菸盒大小的儀器,那是檢測骨髓中是否含有有效的特異基因的器械。
第二次談判,就在這樣嚴峻的氣氛中迅速的結束了。而陳燃也迴轉自己的艙房,爲晚上的宴會做最後的準備。
雖然宴會的相關事宜已經一早交給布克特夫人和賴弗傑打理,但他畢竟是男主人,這次宴請的人並非只是傑克和阿斯特夫婦,還有託瑪斯·安德魯斯、J·E·史密斯船長、亨利·莫里勳爵等重要客人。
這些人中,史密斯船長無疑是相當重要的,通過他,數百名船員才能在沉船時迅速有效的執行一些恰當的命令,在原劇中,船員們在危機中的表現實在有很多讓人扼腕嘆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