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長吁了一口氣,心中篤定了不少。在喚醒被接管火焰女皇的這一系列過程中,最難的步驟就是身份確認這一步。因爲陳燃並不知道林南的身份ID是否是跟他的特徵等人物信息資料捆綁在一塊兒的。而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火焰女皇顯然無權調集本部U·B·C·S的成員資料進行人物覈定。所以它纔在聯網確認了人物ID以及密碼正確無誤後,通過監控眼收集人物資料臨時入檔,以避免發生第三者冒用的意外。
在電車上,陳燃通過接通保護傘公司總部,已經獲得高層賦予的啓用後備方案接管火焰女皇、使其最大限度的協助完成任務的授權。如此一來,火焰女皇將更改爲參謀式的輔助系統,而不是原來的自行判斷處理。到時候,整個蜂巢內部絕大多數未損壞的電子系統,都可以在一個簡單的聲控命令之後爲陳燃服務。
陳燃剛將全面啓動火焰女皇的指令發出,場中本來膠着的戰鬥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鉅變是從林南開始的,在他那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射擊過程中,突然抽出把外觀很具科幻色彩的手槍,如同箭嘯般的槍聲中,子彈後面竟然跟着一圈圈擴散的綠色光暈。這種效果讓陳燃馬上想到了《蒸發密令》中的軌道槍,也就是單兵版的電磁脈衝武器。
更令人叫絕的是,這出其不意的一槍果然奇襲成功,竟然從雷恩護在臉前的爪指縫隙中鑽入,斜着掀掉了它半邊腦袋。
李珂藉着這一記重挫閃身後撤,脫離了戰圈,稍作喘息,而周漪則適時發動了蓄謀已久的攻擊。
數十枚拇指大小、形如紡錘的銀色物體被周漪天女散花般的甩出,這些被青色氣息包裹的物件,在空中紛紛轉向,暴雨般襲向雷恩。任憑頭部負傷的雷恩如何縱躍閃避,那些物件仍能緊綴不放,陳燃忽然想到了周漪先前射進雷恩身體裡的那些針,一個定位,一個追蹤,一旦中招,簡直是無從躲避。
轟轟轟!紡錘形的銀色物件裡裝的原來是高能炸藥,連續不斷的密集爆炸如同擺放了數十門野炮同時轟擊雷恩一般。一時間,一團團熾白的閃光刺的人眼睛發疼。
被這麼一通炸,即使強悍如雷恩,身上也沒幾塊完好的地方了,那血肉模糊的樣子簡直有點慘不忍睹。
緩過勁的李珂沒有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幾乎是爆炸剛結束,她的身影已經突襲到了雷恩近前,陳燃隱約看到她的右手中似乎多了把把冰色的短劍,劍的周圍燃燒着幽藍的冰焰,嗤!李珂拔空而起,手中的藍光由下至上撩起一道亮麗的光影,然後餘勢未竭的李珂一個翻轉,雙腳點擊頂壁一彈,斜着遠遠衝落在了地上。
一道血線在雷恩的身上延伸,繼而如嬰兒小嘴般向兩邊翻卷,最後變成了巨大的創痕,雷恩幾乎被豎着劈成了兩半,內臟和鮮血噴涌而出,她的身體也頹然倒地,沒了聲息。
嗵!沉悶的槍聲中,陳燃也用榴彈發射器痛打落水狗,強酸彈擊到哪、哪便是一陣嗤嗤作響。
“喂!怎麼還有鞭屍的嗜好?”林南開玩笑地道。
“謹防詐屍,萬一這傢伙二次突變,那就麻煩大了,我怕怕啊!”陳燃手中不停,強酸彈一顆接一顆的射了出去,那勁頭,彷彿不把雷恩化成一灘屍水決不罷休。
“接通了火焰女皇了?”重重喘息着的周漪回頭看到蜂巢入口後的通道里已經有了燈光,問陳燃。看她那細汗如雨的樣子,剛纔那番追蹤爆破顯然頗費體能。
“火焰女皇正在按接管方案中的命令啓動,目前僅僅恢復了照明系統。”
周漪看了看錶,“還有23分。”
陳燃聳了聳肩,“我剛得到蜂巢內部的第一手資料,供五百人常年生活工作的場所比當初想像的要大的多,現在只能祈禱火焰女皇有核防禦措施了。”
“你先檢索如何轉換病毒或者哪裡還有病毒存貨吧。到時候就算火焰女皇真的癱瘓了,我們啓動備用電力,也能完成任務。”林南說。
“我試試吧!不過個人覺得這個意願似乎過於美好,轉換病毒又不是用手搖發電機讓燈泡亮起來,肯定沒那麼容易。”陳燃苦笑。
“我們走!”在一旁自顧自休息的李珂這時生硬的說了句話,陳燃見她先前喝着一瓶自帶的液體,冰藍的顏色,還閃着熒光,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該不會是專用機油吧?”陳燃惡意的想。
“那隻手臂呢?”轉身要走的陳燃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看,然後皺着眉大聲問。
“什麼手臂?”林南不解。
“被李珂齊根切下來的那隻完整臂爪。”
衆人四下一看,果然不見了,那麼一條粗大的臂爪竟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了。
“去車廂裡看看,先前被我們切斷的那隻臂爪是不是也不見了?”
林南飛奔而去,不一會兒沉着臉跑了回來,“不見了。”
“李珂,麻煩從怪物身上切一小塊完好的組織,我們需要一份樣本,看火焰女皇能不能查出些有用的信息。注意,這傢伙可能是真正的百足之蟲!”
對於陳燃大言不慚的發號施令,李珂回敬了一個冰冷的眼神,不過手底下到沒多少猶豫,接過陳燃遞來的試管容器,快步走到雷恩的屍體近前,右手一揮一挑,一塊肉已穩穩落入左手持着的容器入口。陳燃這時纔看清,這位冰小妹用的武器竟然是個三角鏟形狀的拳套,拳套手背的一面還有三道扁U形血槽,再加上邊緣的銳利到刺眼的寒光,還真是古怪的兇器。
“它們怎麼不動?”一旁戒備的林南看着那些沒被徹底破壞的臂爪忍不住問。在他看來,既然這些臂爪可以從幾人的眼皮底下溜走,那麼下面伸出無數肉肢,然後像蜈蚣般遊竄而去恐怕才符合邏輯。
陳燃哼了一聲,從購物車中拿出只瓶裝的微型火焰噴射器,遞給林南一瓶,點燃噴嘴,衝着雷恩的屍體呼呼的一陣噴射。雷恩整個屍體都已開始猛烈的燃燒,火焰中,那些肢體蛇般的扭曲抽搐了幾下。
“果然邪門!”林南手中的噴射器用的勁頭更足了,恨不得下一秒就將之燃成灰燼。
“那似乎只是普通意義上的筋肉收縮,就像有的屍體會在火葬煉化爐中會忽然坐起一樣。這到出乎我的預料,看來,並不是每隻斷臂都有自我保護的本能。”陳燃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周漪在他身旁道:“聽你這麼一嘆,似乎又有什麼推測?”
陳燃看雷恩的屍體也燒的差不多了,對三人道:“邊走邊說吧!”
電梯已經徹底損壞,四人只得背起武器彈藥走樓梯,因爲身體素質的關係,陳燃是四人中負重最少的,就這,也背了近25公斤的物品。
“沒什麼真憑實據,大家聽一下完事,不必細究。我推測,剛纔從雷恩身上敷衍出的怪物有兩種形態可能。其一就是常遇到的子母脫離式,大概的意思就是,雷恩背後的每隻臂膀都相當於機能完善的子體系,如果需要,母體只需要以某種方式,例如:一個意志命令,就可以將其激活。至於它能成長到什麼地步,受各種因素的影響,我也無從猜測。”
周漪見陳燃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問道:“那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還是算了,免得危言聳聽,動搖軍心。”
嘶!陳燃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額側的幾縷頭髮悄然飄落,李珂冰冷的道:“任何可能影響團隊生存的信息,都不得隱瞞,這是規則。”
暗歎這女孩是不是從冰河紀跑來的,簡直就是冷酷暴力的完美體現。“另一種可能就是那怪物像幾億年前的太陽女神螺一樣,擁有輪狀神經系統,而不是像現今生物的樹狀神經系統。如果是那樣,意味着哪怕是指甲蓋大的一塊,只要條件允許,它就可以恢復如初。當然,記憶神經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理論上應該不可能完全恢復,只能傳承跟基本生存技能有關的記憶印記。”
“我知道你的這種推斷是以T病毒的原型來自同樣久遠的遠古病毒殘片爲依據的,我也聽說過太陽女神螺,不過我懷疑其真實性,畢竟沒人可以拿出實證。就算真的存在,我也對這種特殊神經系統的生命在幾億年後的今天的環境中仍能生存,表示懷疑。”周漪思索地道。
“傳說古埃及法老王徽章中的不死聖甲蟲就是擁有變異了的輪狀神經系統的生物。畢竟昆蟲是當今世界上爲數不多的挺過了無數次物種危機的遠古生命後裔。我擔心的不是遠古病毒中帶有這種基因印記,因爲病毒並非人類這樣結構複雜,相對的,它們結構簡單,這是儘快適應外界翻天覆地變化的一個資本。我擔心的是保護傘公司那般研究狂人會不會利用公司的財力真的搞到了不死聖甲蟲,要知道,G病毒的發明者威廉·伯肯就做過大量類似依伯拉病毒跟T病毒結合的實驗。”
林南一副不勝其擾的模樣道:“哎,好了,好了,擔心也沒有用,見招拆招吧!恢復也好,變異也好,總得需要能量吧,也許等那爪子找到食物,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
“但願如此,不過,如果失蹤的是一條臂爪的話,我覺得可以大致忽略這傢伙的威脅了。現在是兩隻……”
“什麼意思?”林南問。
“物競天擇,二活其一!”李珂冷聲說。
“沒有了母體束縛,新生體很可能會根據神經元中殘存的戰鬥記憶蛻變成最佳的戰鬥形態,也許我們會在不久看到一隻奇特的美洲豹……”
“或許只是條狗,畢竟體積有限。”
“我看到更可能變成蛇,蟒蛇。”
“我討厭蛇!”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邊說邊趕路,揹着大件小件,到也不覺得如何辛苦了。一路上,時不時可以看到喪屍或爬行者的屍體,皆是被一刀兩斷,沒一個完整的,陳燃微蹙着眉道:“和我們分手後,你們三人便一路殺進了這裡?”
“差不多,我們先聯繫上了保護傘公司的駐軍,蜂巢的位置也是從那裡得知的。本來是有位計算機操作員的,可惜在跟民衆發生衝突時中流彈死了。”周漪解釋道。
“你們可以感應喪屍和爬行者的氣息,還是可以在黑暗中視物?”陳燃又問。
“我靠具有一定穿透能力的視覺和氣息感應鎖定目標,李珂有60尺的黑暗視覺,林南有夜視鏡。”
陳燃不語,一絲笑意在他臉上慢慢綻開。
“笑什麼?”周漪斜瞅了他一眼後問。
“你不會想聽到的。”
“那就更要說。”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你第二次見到我們後的表現,像SM女郎般又是冰又是火還帶着幾分妖異的誘惑,當你說自己有透視能力的時候,我就想,平時你會不會產生偷窺的衝動呢?”
可能誰也沒料到陳燃如此實話實說,林南像癩蛤蟆般張嘴凸眼,一臉崇拜,連李珂望過來的目光都透着‘你真敢說!’的意思,不過陳燃卻在裡邊捕捉到了一絲包含了幸災樂禍和憐憫的複雜。
周漪的臉由白轉紅,又自紅變青,身體微微一陣慄抖,手一擡,嗤!陳燃右頰已經多了條2寸長的口子,傷痕險一險就和口腔貫通,頗是嚴重,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出乎預料的是,陳燃的神色很平靜,甚至還帶着某種笑意,就那樣直視着周漪的眼眸,不曾有一絲慌亂和動搖。周漪在那炯炯的目光中找到了很多情緒,卻沒有憤怒、埋怨和憎惡。不知怎麼,在那一刻,周漪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頑皮女孩面對長輩一般,有點慌張,有點羞愧,還有點被呵護關懷的溫暖。
“少說話、多做事,男人可不該有張太利的嘴,你的責任是分析判斷,佈局出謀,我們可沒承認你就是隊長,得意忘形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再說,你還沒通過考驗呢!”周漪一邊說着,一邊出手如飛,一枚接連了腸線的鉤針靈活而準確,陳燃臉上的創口迅速就縫好了,再噴些強效癒合藥劑,不一會兒便可結痂。只是,她越說,就越覺得自己囉嗦,越說,就越覺得沒了底氣,彷彿陳燃注視她的目光有種魔力,可以消弱她內心勇氣的魔力。
“好了!”最後一貼止痛的特製創口貼摁上去,周漪呼了口氣,儘量板着臉道:“以後注意,這裡的女人可不好欺負!”
陳燃只是不以爲意的笑笑,沒搭腔,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怎麼了?忌恨我呢?”周漪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在意陳燃的感受,見他始終沒個話,於是忍不住問。
陳燃衝她坦然而善意的笑笑,“沒有,我只是有點怕!”
“嗯!吃一塹、長一智,這是好事!”周漪帶着幾分笑意說,不過她馬上意識到陳燃並不是那種以附和別人而套取對方歡心的人,又問:“怕什麼?”
“怕變,在不知不覺中,在一個個生死危機後,在目睹了太多悲劇卻又無能爲力時,我怕自己會變,變的只剩一副軀殼回到現實。也許那些過的不太好、卻讓我如今特別留戀的時光,去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怎麼突然說這種喪氣話!”林南雖然在笑,但卻顯得有點勉強,有點言不由衷。陳燃的話,深深觸動了他們的心,沒有人是傻子,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當然感覺得到,當對傷痛甚至人命麻木後,當腰後總彆着把開了保險的槍,腿側總塞了把刀,進到任何地方都先看有沒有可疑分子,總想到萬一發生情況從哪個門逃脫,備用方案又是什麼時,就算回到現實又怎樣?還能還原原來的生活嗎?還有那份安然和平常心嗎?答案恐怕十有八九是否定的!
“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我偷了你們藏在枕頭下的銀行摺子?思想歸思想,沒必要這麼苦大仇深的吧?”陳燃此時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他揭了三人最不願提及的傷疤。
“你偷走了我們心中最寶貴的希望,儘管那可能只是一個夢。所以從今以後,必須得用十倍以上的代價償還!”雖然在笑,周漪的話卻說的很鄭重,一旁的李珂也認同的點着頭,一雙漂亮卻凝結了冰冷的大眼睛望着陳燃若有所思。
“哈哈!爲了漂亮的女士們,英勇的戰死沙場吧!小夥子!”林南表情誇張的笑道。
陳燃感覺頭頂有烏鴉飛過……“這下是真欠了債!”
正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左臂上的電腦突然嘀的一聲響了,當時陳燃恨不得捧起它猛親幾口,太他媽善解人意了,太他媽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