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向前,霧愈見稀薄,拐過一道山彎,雖仍是霧氣迷濛,但能見度已擴展到60多米。
道路兩旁的景物清晰了很多,甚至遠方寂靜嶺鎮的輪廓也已隱約可見。
並未再繼續向前,陳燃伸手從兜裡摸出一個鏡匣,拿出副驗光鏡般顯得有點複雜的精巧眼鏡戴上,一邊調動眼鏡側面的聚焦鈕,一邊仔細的觀察山壁和崖側。
後邊,並不急切的腳步聲響起,走到陳燃切近停了下來。
那人也不打擾他,直等到陳燃觀察完了收起眼鏡,才道:“我還是忍不住想問,爲什麼不擔下佈局統馭的責任,不要告訴我,你覺得那個叫方行健的男生比你更適合這一位置!我不喜歡他那太功利的眼神。”
那人剛一來,只從香水的味道,陳燃就已辨別出她是周漪。陳燃沒有回頭,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說:“相信我的決定,必要的時候,我會做出解釋。”
“這才幾天,就獨斷專行了,獨裁者!”周漪一邊小聲嘟囔,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的瞟着陳燃的反應。
“你是在跟我使小性子嗎?”摘下眼鏡,陳燃轉頭笑着問她。
“什麼時候敢這樣跟我說話了?不怕你們家方媛吃醋?”周漪昂着臉和陳燃對視。不過顯然不是陳燃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的對手。
沒有繼續跟周漪在這種問題上糾纏,陳燃從腕輪中拿出一臺薄而精巧的小型電腦,綁在自己的左小臂上。
這電腦跟上次冒險時陳燃在蜂巢中使用的那個外形很相似,但功能卻要強大的多,它是陳燃從主宰空間裡挑選的重要輔助器械之一。
一番操縱,陳燃看了下電腦中記錄的資深者攜帶物品數據,擡頭對周漪正容道:“你的存儲空間裡有20套簡易呼吸濾罩(外觀參考電影《寂靜嶺》中的防塵罩),前邊我們用的上了。還有,通訊設備也拿出來吧,但願在這裡能夠使用。”
周漪邊取着物品,邊不解地問:“有電磁干擾?你的電腦用的不是挺好嗎?”
“受劇情影響,這類接收電波的通訊器有可能成爲怪物預警器。”陳燃從周漪手裡接過一個濾罩掛在脖子上,又接過一臺大功率對講機調試。
“也好!”
“一點都不好!如果我的推論是正確的,僅僅依賴報警器將是一個陷阱。”
“有了預防,陷阱就等於破解了一半!”周漪搬出了陳燃在上次冒險中說過的話。
“嗯,注意那些會無聲無息出現在你身後的敵人。”陳燃說的很認真。
周漪也被他的鄭重感染,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拎着東西往回走,迎頭碰上踟躇而來的衆人,陳燃晃了晃手中的通訊器和濾罩,一邊狀似隨意的分發,一邊道:“我想大家都知道火山灰的危害吧?前面下的正是類似的東西,如果不想在肺裡和水泥,就把濾罩都戴上,通訊器只有十個,夥用吧!頻道814,自己調下!”濾罩人人都有,對講機卻是‘不經意’間參與了上次冒險的人都有。
“如何行動商量好了麼?”陳燃問。
“哦,爲了避免太過分散而力量薄弱,經過商議,我們決定分成兩個組,1組由職業軍人於大哥帶隊,我負責講解任務步驟,組員有周朝先……”方行健一邊說一邊給陳燃介紹,說風涼話的眼鏡男張鐸,上海口音的乾瘦男人阮鴻生,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三旬男人李鐵,崇拜陳燃的大男孩嚴朔,小太妹造型的林彤彤,舞蹈學院的大三女生張穎,還有劉斌,這一組竟安排了十個人。
剩下的,周漪、李珂、方媛、李傑、張敏、還有水淼以及那個正義凜然指責陳燃的單眼皮女生林琳,這幾人都劃歸到了陳燃這一組,當然,還有名義上的2個古惑仔。
“陳大哥,你的戰力出衆,生存經驗豐富,由你帶2隊大家都放心。劇情的重心部分就由我們來完成,2隊只負責保護好自己,最多也就是協助尋找些必要的道具,你看怎麼樣?”方行健一臉‘有MM你來罩’,‘有困難我們上!’的真誠。表面上看,很有些‘安全’‘美女’雙奉送的美德。
陳燃仍是那副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只要大家不反對,我沒有問題!”他答應的很爽快。心下卻暗忖:“將不好指揮的,戰鬥力不強的都當包袱一般甩過來,又顧及面子非得頂個冠冕堂皇的大義,成全你好了……”
人羣中,劉斌看着陳燃一個勁苦笑,陳燃偷偷給他一個‘放心,我會安排’的手勢,這纔將他暫時安撫住。
一羣平民武裝謹慎前行,走在前邊的是于飛、李鐵、周朝先等一幫爺們兒,呈扇形分佈,中間則是聚在一起、有些戰戰兢兢的女人們。陳燃和李傑負責斷後。
寸草不生的青黑色岩石,清冷的蒙了一層灰塵的柏油路面,路柵後生長在峭壁邊緣的光禿樹木,這裡所有的景物都散發着一種陳舊的蕭瑟,沒有一樣讓人看了感到溫暖的東西。
這裡像南方初冬的早晨,沒有風,寒冷卻是沁人的,這裡更像北方初冬無人的街道,沒有綠,沒有生命,空寂的讓人害怕。
森森的寒意藉着人們對未來的擔憂悄悄侵蝕着他們的身體、心靈。
迷濛的霧氣就如同盤踞在人們心中的迷惘,不知道始於何時,又會在何時消散。
或瑟縮,或緊張,或表現出瑟縮和緊張,人們心中繃着的恐懼和憂慮之弦似乎愈來愈緊,只有某人,扛着武器,時不時還往嘴裡剝一塊類似奶糖包裝的牛肉乾,既不左顧右盼,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平淡的就如同只是下班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般。
向前走,天光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白色的灰燼,如同雪片,紛紛揚揚的飄落着,無聲無息,不緊不慢,死氣沉沉,似乎打算將所有景物都埋葬在灰敗之下,卻又總是隻覆蓋了薄薄一層後,再不見增多……
接到一片落下的灰燼,在手指間碾碎,灰色的痕跡在黑色的皮手套指端異常顯眼。
確實是永遠不會終結也不會沉積的灰燼之雪!
擡頭望,陰霾的天空沒有什麼變化,分不清是臨晨,還是傍晚。
仍然感受不到風,這裡似乎根本就沒有風!陳燃的眼神縮了縮,“時間,在這裡確實已沒有了意義……”
街道逐漸出現在人們的眼前,房屋逐漸出現在人們眼前,如同凌晨5點的小鎮,一切沉寂在安靜的灰色中;如同被遺棄了數年的小鎮,一切沉寂在荒涼的灰色中。
前邊,就是寂靜嶺的第一個十字路口,遠遠的,隱約的,道路的中心處,人們似乎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距離在接近,景物因此而變得更加清晰,確實是一個坐着輪椅的人,就那樣孤零零的待在十字路口的中心,一動不動。
輪椅很陳舊,一如其主人身上披着的帶有深深兜帽的灰色呢斗篷。他的腿上上蓋着同是灰色的氈毯,大腿上擱放着一本黑色皮子的、如同詞典一般敦厚的筆記,看那泛黃發黴的樣子,應該很有些歷史了。他膝下的氈毯顯得空蕩蕩的,也沒有腳,人們看不到他的面孔,只能從寬大雙袖中伸出的一雙灰敗的、枯瘦乾癟如爪的手,聯想這人的模樣。
“好像是死人!”皮膚黝黑的李鐵皺着眉道。
走在最後的陳燃卻神色凝重了起來,他覺得,這傢伙,是專門爲他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