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菲彷彿被他熾熱的目光燒傷,一邊用手擋住自己的臉,一邊說:“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不值得你爲我做這些。”
朱雨寒苦笑道:“那時候的我懦弱無用,唯一能做的只有替你的屍身穿上嫁衣,希望你來世可以做我的妻子。他們逼迫我遠走天涯,我隨時都想着去死,下黃泉和你做一對鬼夫妻。”
“我恨死了朱家,恨死了這裡!沒有他們,我們就不會被拆散!”
他踏步上前,激動地想要抓住退縮的柳若菲,只是兩手抓了個空,穿過了那件紅色的嫁衣。
“雨寒,你我人鬼殊途。你不值得,不值得的......”
柳若菲捂住雙眼,止不住地抽泣。
朱雨寒也落下兩行清淚,他突然衝着溫韶華吼道:“你抓我進大牢,槍斃我!讓我和她一起做鬼夫妻!”
溫韶華看着狀似瘋魔的朱雨寒,一時語塞,他從沒見過這般積極主動配合抓捕的犯人。
他半天才吐出一句:“朱雨寒,你爲什麼要替朱家兩個小姐收整遺容?”
朱雨寒的眸子裡劃過一絲惻然,說:“她們是好女孩,但是錯就錯在她們生在朱家......”
他忽然看向了柳若菲,兩隻手死死揪住頭髮,“她們就和你活着的時候一樣,漂亮,鮮活,但是她們體內流了那個人渣的髒血,我必須殺。”
朱雨寒或許可憐,但是他殺了那麼多無關的人,就不僅於可憐,而是可恨了。
大概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憫之處。
蘇湮嵐一對清冷的鳳眼裡複雜莫測的暗色旋渦,有憐憫,有哀怨,甚至有幾分茫然,幽深的目光彷彿是落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可以與你二人做一個交易,讓柳若菲投胎重生,讓你們下輩子做夫妻。”
她突然柔脣輕啓,說出了一句讓朱雨寒二人震驚不已的話。
“今生我和雨寒已是再無可能,人鬼殊途,我又怎敢繼續連累他的下輩子?”柳若菲哀哀地看着朱雨寒,眼角眉梢盡是愧意瀰漫。
朱雨寒卻踏前一步說:“我願意和她下輩子做夫妻!無論什麼代價,只要能有機會與她相守,怎麼都值!”
溫韶華不可置信地看着蘇湮嵐,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不讓他入獄服刑?”
蘇湮嵐回頭,她絕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妖豔的笑容,聲音溫柔如二月春華,讓他心房也變得無比柔軟:“韶華,能爲一個人獻上生命去愛他,是世間最美好之事,你看看他們,難道不覺得很可憐麼?”
一人一鬼,註定永生永世不得在一起。
輪迴重生,或許真的是最好的抉擇。
溫韶華呆立在地,耳邊全是剛剛蘇湮嵐說的那句話,她溫柔淺淡的聲音就像一道驚雷擊打在了他的大腦。
曾經的曾經,是誰也對他說過這麼一句話?是誰用自己生命去愛他?
她走到了柳若菲的身邊,一伸手就探入了她的天靈蓋。
她的手卻沒有穿透鬼魂,反而是直直地沒入柳若菲的大腦,繼而抽出一坨灰茫茫的物事,淡淡道:“這是她不得往生的束縛,我只要打破它,柳若菲就可以投入輪迴。我再把你的魂魄與她一同帶到孟婆橋,你們下輩子就會是相親相愛的夫妻。”
柳若菲彷彿是癡呆一般,神色呆滯沉默不語。
抽出來的是與她魂體相連的封印,是種生根之人塞入她魂體中強迫她消耗怨氣,永生永世替朱府供給福運。
朱雨寒的面容上卻泛起了興奮的潮紅,他似乎還沉浸在驚喜當中,再次問道,“此話當真?”
蘇湮嵐嘴角的笑意愈發地深沉,微風輕拂,吹動了她耳畔的髮絲,露出了她耳垂上的石榴紅珊瑚耳墜,閃動出妖異惑人的迷離紅光。
“只是,我要拿走你的心。”
溫韶華一下擋在了朱雨寒的身前,擰緊濃眉道:“我不贊同你的做法,你還是把他交到我手上。”
朱雨寒“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朝溫韶華苦苦哀求:“警官,我願意認罪服刑,但是我也求你給我和若菲一個機會,我弒兄滅門十惡不赦,罪不可赦,但若菲是無辜的!”
“她孤零零一個人多少年了,成了遊魂野鬼,遭人利用。求求你,讓她擺脫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