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羅虎房間的時候,酒菜已經備好,用方盤盛了,就擺在炕上,一瓶二鍋頭已經打開。
看張楓進來,羅虎便道:“我媽的病怎麼樣?”
張楓搖搖頭,道:“嬸子的病不宜操勞,照你這樣下去,即便這次好了,用不了多久還得犯,虎子,我說你是不是該成個家咯?”
虎子神色一黯,直接端起玻璃杯子,仰脖灌了進去,長吁了一口氣才道:“張楓,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姑娘能看上眼?就是……有人願意,我也結不起婚吶。”
以前在一塊兒的時候,羅虎稱呼張楓都是“瘋子瘋子”的亂叫,這是從小在一塊兒就取的外號,不光是因爲諧音,還有張楓從小喜歡幹架,每次都把對手揍得半死,爲這事兒,沒少被張鬆節揍,但張楓依然如故,打起架來就留不住手,所以慢慢的都叫他瘋子了。
不過,也因爲羅虎喜歡稱呼張楓外號,所以與楊曉蘭就弄得很不愉快,兩人幾乎從還沒上學開始一直到現在,都還是見面不說話,楊曉蘭最恨別人叫張楓外號瘋子,但關係非常好的幾個玩伴都這樣,只有羅庭峰比較有眼色,有楊曉蘭在場的時候絕對不稱呼外號,所以小時候在一塊兒玩的那些小夥伴兒,只有他跟楊曉蘭還能有說有笑。
張楓伸出筷子夾了一片羊耳朵,扔進嘴裡嚼了幾下,琢磨着道:“中丹村的芍藥,還沒嫁人吧?”他也是因爲提起了羅虎的婚事兒,腦海裡面才隱約記起這麼個人。
中丹村與羅村隔着十幾里路,屬於東河鎮,張楓說的芍藥,其實是他和羅虎的一箇中學同學,算是十里八村首屈一指的大美女,若是單論容貌的話,一點兒也不比楊曉蘭差,但楊曉蘭出身工人家庭,父母都是大知識分子,而芍藥家卻是祖祖輩輩從地裡刨食的農民。
所以兩人的氣質是無比擬的,而且芍藥在身高上稍微吃點虧,還不到一米六,楊曉蘭卻要一米七還多,在學校的時候,不是沒有人想打楊曉蘭的主意,但楊曉蘭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很多男孩子在她面前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但芍藥就平易近人了許多,成爲衆多男子傾慕的重點對象,越是如此,動歪心思的人也就越多,爲了搶着表現,慢慢的就有人因爲芍藥而幹起架來,勝了的一方就去明目張膽的追求芍藥,不過那時候的追求也都土得很,能靠近說幾句話就能整宿的睡不着覺了。
有那麼一個比較粗魯的,跑到芍藥的班上騷擾,把芍藥給嚇哭了,結果就是羅虎出頭,將那傢伙給揍了一頓狠的,從那之後,羅虎就成了芍藥的護花使者,一直到中學畢業。
芍藥姓劉,大名劉芍,芍藥是她的小名,高考落榜之後又復讀了兩年,終究還是沒能考上,最後在周安縣師範讀了兩年,然後就回去當教師了,就在東河鎮中心小學教書。
二十五歲的大姑娘,在農村是極爲少見的,而且像劉芍這樣的大美女,更是聞所未聞。
張楓的夢境中還真有這個人的記憶,大約也是在二十六七歲的時候嫁給了縣教育局長的兒子,據說劉芍結婚的時候,羅虎在家裡喝得酩酊大醉。
聽張楓突然提起芍藥,羅虎神情微微一僵,臉色一瞬間居然有些潮紅,隨即連灌了三杯二鍋頭下去,連第二瓶酒都下去了一大截,喘了口氣道:“我對不起她……”
張楓並不清楚羅虎與芍藥之間的事情,也不知道倆人是否有什麼默契,但卻不難從羅虎的神情中看出來,芍藥一直沒結婚,怕是也因爲羅虎吧,沉默了一會兒,張楓道:“虎子,想沒想過出去做事兒?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羅虎沉思了一陣才道:“除了打獵、採藥,我啥也不會,出去能幹啥?”
張楓聞言臉上露出笑容,知道羅虎心動了,道:“會打獵就行,就當一名合格的獵人好了,”頓了頓,在羅虎狐疑的看過來時才接道:“當公安,有沒有興趣?”
羅虎先是一喜,隨即苦笑道:“消遣我呢,你都不當公安局長了。”
張楓笑道:“我什麼時候消遣過你?”
羅虎是真的動心了,別看公安不怎麼招人待見,但在普通老百姓眼裡,那可是國家權力的象徵,身價低位比一般的鄉鎮幹部可強太多了,真要能當公安,家裡的一些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個人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這時候,大多數人眼裡,社會地位可比錢財重得太多了。
琢磨了一會兒,張楓才正色道:“現在有兩個機會,一是進公安系統,先做臨時工,也就是聯防隊員,等有機會了幫你轉正,然後就是這條道走到黑了,一直在政系統幹下去,能走多遠,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羅虎伸手攔住張楓下面的話頭,道:“就這條道了,第二個機會你不要說,免得我拿不定主意,就我自身的情況來看,走這條路是最合適的。”
張楓一怔,本來還想指點羅虎走另一條發財之路,做一個成的商人,沒想到羅虎這麼幹脆,其實這也是他希望的選擇,有羅虎進入公安系統,以後自己無疑就多了一個好幫手。
點了點頭,張楓道:“既然這樣,那就去公安局好了,明天我讓人給你安排一下,你就等消息好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婚姻問題不能耽誤了,你能耽誤得起,芍藥怕是等不起啊。”
羅虎神色有些黯然,顯然此事的難度還不小。
張楓道:“錢財問題你就不要考慮了,我先借你五萬塊,不夠了再跟我拿,總之先把芍藥娶進門再說,明天早上你先幫我辦件事,下午就去中丹村,跟芍藥通個氣,別讓她揪心。”
羅虎臉上又是一陣潮紅,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良久才吁了口氣,道:“辦什麼事?”
張楓道:“迴心草,要青華山北麓迴心崖底下產的那種,必須是新鮮的,這事兒別人弄不了,你幫我採十幾株全草回來,給我姐和藥用。”
羅虎點點頭,張楓說的這事兒還真的只有他可以辦,明藥性不說,還得懂得如何保養,張家配藥有很多講究,其中草藥的具體要求也比較古怪,羅虎給張楓打過下手,卻是懂得不少訣竅,都是張家的獨門手藝。
張楓接道:“今天就這樣吧,其他事以後再說,明天要進山,早點兒休息得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張楓便告辭回家,臨走的時候讓羅虎從自己的車上搬了一箱就下來。
張楓不知道的是,他離開羅虎家還不到半個多小時,羅虎就帶着一身行囊連夜獨自進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