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並沒有跟父母說下午的事兒,也不會提說打算給張菁動手術的話茬,免得父母會有什麼想法,張菁與方嵐的夫妻關係沒說的,但與公公婆婆的關係卻一直不怎麼好,方家在方莊也算是大門大戶,不會拿不出錢來張菁看病,可這件事卻一直都拖着。
張鬆節夫婦也不是沒想過拿錢給女兒動手術,但女兒女婿的家境就那樣,根本不可能拿出多少錢,全部自己承擔的話,別看有一個大藥房,卻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手裡攢倆錢,後面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何況這幾年錢都被老大張恪以各種藉口給弄去了。
所以張楓絲毫都沒提這茬,知道父母也拿不出錢來了,夢境中,也是這個時候,爲了籌錢給他救命,張鬆節是咬着牙把張家大藥房盤兌出去了,大舅給湊了一萬塊,二舅根本就沒錢,但還是東拼西湊的拿來五百塊,因爲能出的力太小,二舅拿錢來的時候都哭了,連羅虎都湊了五百塊錢給張鬆節,但張恪夫婦卻僅僅拿給父母一千塊錢。
張楓之所以對張菁夫婦感念莫名,不僅僅是因爲後來在他入獄的二十年裡面,都是他們在贍養老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爲了他的事情,方嵐居然回去求了父母,而方家的兩位老人也出乎意料的湊了兩萬塊錢,讓方嵐給張鬆節送來,所以,儘管方嵐夫婦與方家關係一直不怎麼對付,但在張楓眼裡,對方家也是非常感激的。
這也是他一心想要幫助大姐一家的真正原因,進而才能緩和大姐與方家兩位老人之間的關係,實際上,大姐未嘗沒有再生一胎的心思,但除了自身的健康原因之外,還有方嵐的工作原因,一旦生育二胎,不光要罰錢,方嵐也會被開除公職,這個是絕對不打折扣的。
因此,張楓回家配藥的事情沒有跟父母講,給大姐動手術的話茬更沒有提,直接就進炮製房配藥去了,自家開的藥房,一應工具自然周全,原材料也都基本上具備,所差的一兩味即時採摘的草藥,他打算讓羅虎進山去採,和藥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完的,但他卻沒時間進山。
晚上回到家,張楓跟父母打聲招呼,說是要給羅虎的母親去把把脈,便開着車過去了。
羅虎家在羅村的另一頭,張楓純粹就是不想走路,開着車不過五六分鐘的樣子就到了羅虎家的院子,從後備箱裡面掏出兩瓶一斤裝的牛欄山二鍋頭,還有一個大塑料袋,裡面是傍晚回來時在鎮上買的熟食。
羅虎的家境並不好,家裡的經濟來源除了種地之外,就是起早摸黑的進山打獵和採藥,這個行當現在卻是越來越不行了,打來的野味兒直接出售給鎮上的酒店,採的藥基本上都賣給張楓家的藥店了,羅虎的父親早已下世,家裡就母親與他相依爲命。
二十五六歲還沒有結婚,放在城鎮或許不覺得如何,在農村就非常的顯眼了,在張楓的夢境中,羅虎直到三十多歲才結婚,還是因爲他在東玉山偶然發現了鉬礦,獲得了一大筆錢,後來周安縣成爲“鉬都”,可以說都是得益於羅虎的偶然發現。
張楓在家的時候,經常到羅虎家裡來混吃混喝,其實不光是他,羅村不少年齡相當的人都喜歡來羅虎家裡,這不光是因爲這兒經常有野味可以打牙祭,更重要的是羅虎的性格比較愛熱鬧,家雖然不大,卻是羅村名副其實的“閒人店”,大大小小的人,沒事兒的時候都會跑到羅虎家來轉上一圈,品品小酒,打打麻將,玩玩撲克,最無聊的時候也會聚一起侃大山。
因此,張楓每次來都會帶點兒吃喝,不過多半都是酒,羅虎喜歡喝酒,但卻沒錢經常買酒喝,只能偶爾在村裡的商店打點兒散酒,兩毛錢一小杯,還是正兒八經的純糧食酒。
知道晚上張楓有事兒找他,羅虎便沒有跟人打牌,這時候村裡玩麻將已經成風,不過賭注一般都很小,有五分一角的,也有一角兩角的,撐死玩五毛一塊的賭注,在羅村已經算是頂了天的了,當然這不能跟專業的賭徒比。
張楓下車的時候,羅虎已經從屋裡迎出來了,伸手接過兩瓶二鍋頭,道:“還是這玩意兒解饞啊,今天有事兒要談,就喝一瓶留一瓶吧。”
微微一笑,張楓道:“放心吧,車上還有一箱,知道你這兒人多,等明早上再搬下來。”
兩人進院子,就有不少村裡的熟人打招呼,看到張楓的時候尤其熱情,張楓微笑着一一應對,等進了羅虎的臥室,一包紅塔山就散光了,放下塑料袋,張楓道:“整幾個盤子出來擺上,我去給嬸嬸把一下脈,等會兒咱們聊個通宵好了。”
羅虎的母親住在隔壁的小房間裡面,張楓熟門熟路,推門進去道:“羅嬸,這會兒感覺咋樣了?我來幫你看看。”
牀上斜躺着一位蒼老的婦人,讓人看不出實際年齡,頭髮一多半都灰白了,臉色青黃中帶着淡淡的黑色,或許是燈下的緣故,氣色看起來極差,張楓心裡卻是明白,羅嬸實際上今年才四十多歲,放到十幾年後,這個年齡的女人如果保養的好的話,甚至看起來不到三十。
羅嬸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緩慢的道:“阿楓來了?嬸子沒事兒,歇歇就好了,還累你專門過來一趟,虎子是不是又跟你說啥了?”
張楓心裡惻然,面上卻露出笑容,道:“沒說啥呀,是我找虎子幫忙,順便過來幫您看看脈,不然的話,就是我爸過來了。”
羅嬸笑道:“幫什麼呀,有事兒讓虎子做就行了,說到把脈,嬸子覺得你比你爸可強多了呢,這是去做官了,不然的話,去藥房坐堂肯定比你爸強。”
張楓聞言笑出聲來:“還是羅嬸的話我愛聽,不過啊,這話可不能讓我爸知道,不然非得跟我比劃比劃不可。”
自己搬了一張杌子,張楓坐在牀邊,一邊閒聊一邊給羅嬸把起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