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荀牧追問道:“哪兒的地下車庫?”
“就,就在南湃新村那邊。”許青海說:“A77棟,柳葉賓館,那棟樓也是咱們的,平時熊老大手底下的那些妞兒,就把人拉到那邊去開房,還能多賺一分錢,偶爾碰到大魚,還能玩玩仙人跳。
那棟樓地下有個車庫,呃,說是車庫,其實就是個雜物間啦。
二十一號晚上十點,熊老大忽然打電話過來,叫我過去,阿聰和王仔也被叫了,時間上都差不多,咱們是在賓館門口碰頭的。
賓館收銀叫小輝,是阿聰的馬子……”
荀牧微微皺眉。
馬子這個稱呼,在一段時間非常流行,受相關影視劇影響,不少青年都把自己女朋友稱作馬子。
然而這個詞,實際上帶有極強的侮辱性,在舊社會屬於馬桶的稱呼,放到現在,套女性身上,其實就接近於***。
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這個詞彙大家很快就棄之不用了,就是混子,用的也不多。
許青海挺會察言觀色的,看到荀牧皺眉,立馬縮了縮脖子:“警官,我沒說錯,就是那個意思,小輝她自己也賣,只是同時也抱上了阿聰的腿……”
荀牧眉頭展開,向上一挑。
這個詞用的雖然少了,但可並不意味着大多數人都知道內裡的意思,尤其是混混,他們只是單純覺得這個詞不流行了纔不用。
可許青海顯然是知道這詞的本意的,讓荀牧多少有些意外。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只是一揚下巴:“接着說。”
“是,是。”許青海連連點頭:“我們就一塊去問小輝,熊老大火急火燎的叫我們過來幹嘛,但小輝也不知道,就說下午的時候熊老大逮回來個妞……
那妞……咳咳,那女人我們也見過,叫……叫什麼來着?嗨,忘記了。她挺胖的,長得也不算好看,但熊老大似乎挺喜歡她,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本來聽到這,我們也沒太往心裡去,只覺得那女人可能不識擡舉,把熊老大惹火了,抓回來教訓教訓,順便玩玩。
熊老大不是第一回幹這事了。
說實在的,一聽我們仨就沒啥性質了。熊老大可能真喜歡那女人,可咱們根本不感興趣啊,但熊老大叫,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就叫小輝看好,咱們仨就進去了。”
講到這,他頓了頓,又瞅了眼蘇平和荀牧的臉色,沒瞧出什麼來,才繼續說:“結果剛開門,走沒兩步,聞到了血味,咱們就嚇了一跳。
出血也正常,但不至於在樓梯上就聞到啊,那味道太濃了,咱們心裡都有些不踏實,但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走。
走到底,就發現那女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到處都是血,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熊老大就叫我們過去,說她死了,叫咱們一塊給人分屍丟掉。我們又被嚇了一跳,這尼瑪是殺人啊,要挨槍子的。
我和阿聰也不敢問,也不敢動,就杵在那,熊老大罵了兩句。接着王仔那二愣子問了一嘴,問人怎麼死的,熊老大當場一個嘴巴就打過去了。
接着熊老大又罵我們慫貨,說怕什麼,只要不被發現,誰能治得了咱?要被發現了,就咱們這些年乾的事,怕也沒好果子吃。”
蘇平心中一動,但沒打岔,沒問他們幹過什麼事,現在還不到時候。
許青海也沒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或者壓根就是故意說漏看蘇平他們反應的,見他們沒插話,又繼續說:
“沒辦法啊,只能幹了。不然熊老大真一發火,把我們做掉,咱們跑都跑不了。他都讓咱們知道他殺人的事兒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幾個,除非跟他一塊動手。
我們就只能拿了菜刀斧子,把人給剁了……噫,說實話,那場面我現在都不敢回去想,太恐怖了,我一刀砍下去的時候,腦子裡還想着,這刀砍在我自己身上……”
荀牧默然。
目前心理學界有一種尚未被證明的學說,大多數尋常人之所以恐懼殺人,恐懼吃人,除了法律、道德的約束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共情心的影響。
初次接觸這些事物的時候,他們潛意識會不受控制的將遭遇帶入到自己身上,從而對疼痛、死亡產生深深的恐懼。
許多影視劇中,主角被割手手的畫面——比如楊過斷臂——成爲不少人的童年陰影之一,也是這方面的原因。
恐怖片也是一個道理,如果將恐怖片的角色統統換做動物,或者別的形象的話,恐怖效果難免大減。且擬人化程度越低,衰減越明顯。
正因如此不敢看殺豬的人,肯定比不敢看殺魚的人多得多。
但人的心理太過複雜,有時候這種潛意識的共情機制而產生的隱約恐懼,反而會刺激到少數變態,讓他們更加嗜血。
這世界連自虐狂受虐狂都有,追求刺激的也大有人在,區區一點共情產生的恐懼,又怎麼能嚇住他們?相反,恐怕只會反而對那些變態產生深深地吸引力。
我們也想着,只看肉,誰能認得出這是人的?至於其他部分,估計很快就會被收垃圾的撿走燒掉或者埋掉,到時候線索一斷,嘿,鬼知道我們殺人了?
這麼一尋思,咱們其實也安心了不少,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