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蘇平越想越氣,砸了方向盤好幾次。
鬆哥張了張嘴,相勸,又不敢,怕被懟。
這種事勸過一次也就夠了,兩次,蘇平未必還會給他面子,畢竟暴怒的蘇平情商可是小於0的。
左右車子裡也沒外人,泄瀉火也不打緊。
別把方向盤砸偏了開溝裡就好。
楚明華在明南村的住所,離鄉派出所有着四公里路,即使鄉路狹窄不太好開車,時不時還有村民在路上走,而且走就走馬路中間,耽誤了不少功夫,但十來分鐘,也就到了目的地。
“這就是楚明華的家?”蘇平停車,擡頭打量了眼。
明南村其實說不上窮,畢竟整個東柳縣都背靠着餘橋,經濟發展也不至於太過落後。
村民們住的房子,大多都不賴,一路走過來,看到的不是獨棟小院,就是聯排套房,最小也有八十來個平方,最矮也有四層。
但楚明華這房子,就在路邊邊,與其他樓房隔着幾十米不說,還很小,很矮,一共六十來平,單層。
二樓起到一半,停了,就幾個承重柱豎着,砌了半面磚牆。
可能是他們一家子沒錢,楚明華又不懂自己建,還懶得學。
шшш⊕тt kán⊕¢ ○ “昨天打聽到的小道消息,”鬆哥說:“楚明華今年四十二歲,在娶常燕之前,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光棍,把家裡人急的不行,畢竟當時他也三十五了。
但附近村子沒人家敢把姑娘嫁給這位。沒說的,就因爲他成天遊手好閒好吃懶做,長得又一副寒磣樣兒,脾氣還臭,都說嫁給他一輩子就毀了。
年輕時都好些,年紀越來越大,還在家裡啃老,口碑就越來越臭,更沒有人願意把姑娘嫁給他了。”
“關於常燕的事兒,有從村民那兒問出點別的消息來嗎?”蘇平問:“比如她從哪來之類的?”
“沒有。”鬆哥搖頭:“對此村民們都諱莫如深,即使對楚明華再怎麼不齒,但楚明華他幾個哥哥,還有他父母在村裡人緣都很不錯,所以不願意在這方面跟我們多講吧。”
頓了頓,他又接着說:“知道應該大致都知道一點,畢竟常燕挺漂亮一姑娘,偏偏在這兒舉目無親的,又莫名其妙就嫁給了楚明華,腦子沒壞掉都能猜到怎麼回事兒。
不過未必能想到是拐賣——那些年,許多地方挺流行買西邊那些小國的女人回來當新娘的,同樣不合法,很難上戶口和扯結婚證,婚姻並沒有保障,但村民們可不這麼認爲……”
“等等,結婚證?”祁淵忽然想到個問題,開口打斷:“辦結婚證不是需要戶口本麼?常燕被拐到了這兒來,哪裡有戶口本?怎麼扯的證件?”
“嗯?”蘇平轉頭看向他,跟着一拍腦袋:“還真是,媽的,真是被氣糊塗了,竟然忘了這茬……鬆,立刻給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的同事打電話,查查常燕和楚明華結婚證真僞。”
“不會吧?”老海嘀咕道:“扯了證可是常燕在直播時說的,還能有假不成?”
“萬一她被騙了呢?”蘇平說:“她被拐的時候才十九歲,從小又是在山村裡長大,接受的信息有限,說不定就被楚明華騙着辦了假證。”
頓了頓,蘇平又接着說:“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畢竟婚姻登記系統和戶籍系統,兩個系統之間的信息互聯有點問題,有人甚至鑽空子同時與多人辦過結婚證,因爲辦證後戶籍上的婚姻情況並不會自動更新,需要人上門登記。
既然有空子可以鑽,那麼操作的餘地就不小了,比如先辦理假結婚證進行戶口遷移登記……
不,我想岔了,即使是因婚姻關係戶口遷移,也需要原戶籍地開具證明和介紹信才行,光憑結婚證不夠。所以肯定是假的。”
搖搖頭,蘇平做了總結:“而只要結婚證爲假,就證明他們夫妻關係並不合法,畢竟現在已不承認事實婚姻,加上常燕臨死前的控訴與身上的傷痕,不怕楚明華繼續抵賴。”
說到這兒,鬆哥也掛了電話,放下手機,回過頭對蘇平說:“蘇隊,問過了,並沒有查到關於常燕和楚明華的婚姻登記信息,他們讓咱們把結婚證交過去給他們,做進一步的勘察。”
“我去吧。”祁淵主動請纓:“送到縣民政局就行麼?”
“不,送縣婚姻登記所。”鬆哥說道:“該縣婚姻登記所獨立出來了,不再民政局辦公地,在縣婦幼保健院對面,說是爲了方便登記夫妻去做婚檢,檢查完出了門直接扯證。”
“帶上搜查文書,”蘇平淡淡的說道:“先把結婚證給搜出來,然後帶過去檢查。”
幾人點點頭,打開房門進入室內調查。
即使沒有結婚證這一處,他們顯然也是首先要進來調查的,以提取並固定一些能證明楚明華爲施暴方的證據。
派出所既然始終在和稀泥,那恐怕也不會保留什麼證據提供給他們,他們只能自己收集。
現在不過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多了個找結婚證而已。
“蘇隊,”很快,老海便大聲喊道:“咱們或許不用勞煩婚姻登記所的同事了。”
“噢?”蘇平從一個小房間裡探出半個頭來,問道:“怎麼說?”
“這結婚證挺假,鋼印上的單位都印錯了。”老海說:“鋼印寫的應該是餘橋市東柳縣民政局,婚姻登記專用章,上邊的鋼印用的卻是餘橋市東柳縣公安局,戶籍辦公室。”
鋼筋就靠牆立着,有一米來長,大拇指粗,上邊鏽跡斑斑,還有不少斑駁的暗紅色附着物,跟鐵鏽混合在一塊兒,一時間倒也難以確定是血跡還是別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