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放將斗笠取下來,靠在靠枕上,一面沉思,一面道:“我也覺得詭異,難道我們離開之後,劉旭又去刺激了她?”
“他該說的都說了,還怎麼刺激呢?女屍的身份他都點出來了,太皇太后當時也沒有多少表情啊--你想想,後宮宮斗的勝利者,會被劉旭幾句威脅的話嚇得瘋了?”蕭玉朵搖頭表示反對,極快地思忖一下,忽然靠近沐雲放的耳朵神秘兮兮道,“你說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別的刺激?比如--梅妃?……”
沐雲放神色一頓,轉頭看着蕭玉朵,緩緩道:“你那個夢是偶然的,但也不一定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小鬼得以超度,梅妃的魂靈應該失去了拘束,所以去找她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這番猜測雖然奇怪,但從某種程度來說也合情合理。
“不過,據說劉清浩今日派人過去診治了,只是不知結果如何。等我再去探看一下爲好。”他現在不確定趙敏惠情況到底如何,但他知道趙敏惠對於劉清浩的意義,對於趙家的意義。
兩人一路說着,去了薛五孃家裡,與許美君和林九娘以及鄭雲清見面。去的時候,薛五娘已經備下午膳,只等着他們回來。
午膳之後,衆人休息了一會兒,等午後剛過,蕭玉朵便帶着許美君與林九娘還有鄭雲清出府遊逛,而薛五娘是孩子在,不便出去,至於沐雲放則繼續做斗笠人,去辦他的事。
京城有一個比較大的休閒場所,佔地極大,有水有陸地,古樹參天,百花爭豔,風景甚好。
蕭玉朵與衆人到了門外,下了馬車,相隨着前往裡面。
鄭雲清有意將蕭玉朵拉到後面,低聲問道:“今日有什麼情況?說說給我聽。”
“你不是耳聰目明麼?”蕭玉朵想起昨夜他竟然也跑去聽劉旭與太皇太后趙敏惠的對話,就感覺很喜感,三個人在屋頂上相遇,“對了,你這麼熱衷,比我都關心啊,真是八卦的厲害--告訴你,除了趙敏惠不知是瘋了還是中邪之外,其他暫時風平浪靜。”
“趙敏惠瘋了?”果然,鄭雲清也很意外,不過隨之他很肯定道,“只怕梅妃去找她了,她受不住,所以瘋了……”
看他鄭重其事,表情認真,蕭玉朵不由莞爾,道:“你的想象力倒也豐富,當然,不排除這個。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原因--比如假裝……”
蕭玉朵一直也不排除這個猜測,因爲昨夜景寧宮已經被劉旭控制,趙敏惠想要劉清浩知道,用這個計策也不意外。
“所以平陽王又去看熱鬧了?”鄭雲清靠近蕭玉朵低聲笑道,“他爲了皇家也是操碎了心……”
“那是自然,你要知道平陽王這個異姓王的來頭,就知道他爲何操心了,自然不僅僅是因爲與劉欣蘭的婚事……”蕭玉朵話說到這裡,忽然想起有一次與沐雲放出去,看到他眼神裡對大梁江山的無限熱愛。
是啊,風雨再大,終會過去,他對大梁依然是無限的忠誠。
許美君看見鄭雲清一直與蕭玉朵咬耳朵,便笑道:“哎呀,你們在說什麼,也說來給我與九娘聽聽好不好?我和九娘可不是外人啊。”
“不是,美君,沒有將你們當外人,”蕭玉朵忙笑着撇開鄭雲清走到許美君與林九孃的身邊,拉起她們的手,低聲道,“是在討論今日朝堂之事,只怕近來朝堂會有變化--不過是猜測,所以不能公開亂說……”
“朝堂有變化?”對於蕭玉朵的話,林九娘沒有多少訝異,但許美君不一樣了--她的父親是朝廷命官,儘管現在她心裡對家裡沒有多少感情,但還是禁不住問了一句。
“我們一般人都不會有太多事情的,尤其是中間派,你父親是中間派吧?所以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你放心。”蕭玉朵知道許美君擔心自己家裡,所以直接出言安慰。
許美君點點頭,頓了頓,又道:“我父親有一個好友,朵兒可能也聽說過--蘇帥,是不是也在京城?”
“蘇帥?你認識?”蕭玉朵立刻笑道,“這個人我還真的聽說,並且還見過,不過他現在不在京城,他的二公子在,你要不要拜訪?”
許美君一聽,含笑搖搖頭:“等蘇帥回來吧,我與二公子不相識,如此拜訪有些突兀。”
林九娘看鄭雲清一個人默默跟在蕭玉朵後面,安靜地做着聽衆,想了想,便上前低聲搭話道:“雲清,你對風水之術也頗有造詣吧?”
“何以見得?”鄭雲清面對除蕭玉朵之外的所有女人,大多數都是一副溫文爾雅、謙和無比的樣子,不過這樣的態度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保持距離。此時也是,他淡淡掛着笑容,問了一句。
對於他的態度,林九娘自然心裡清楚,不過想要搭話,自然也就忽略掉了。她微微笑道,“從那次墓穴之行,我便看得出來,你能準備的辨出墓穴所在,只是需要確定正確的入口而已……”
對於林九孃的話,鄭雲清神色不變,淡淡道:“這個很多人都能做到,不奇怪,倒是九娘你,身手的確不凡,有你在,事情事半功倍。你爲何要去崑崙學藝,是要擺脫這樣的家族麼?”
林九娘低頭,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是,我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掘人墳墓實在令人不齒。所以我纔去崑崙學藝,想從另一個方面來證明自己的選擇--我想站在太陽底下,理直氣壯地生活。”
聞言,鄭雲清神色不由動了動,轉頭看着林九娘:“九娘,我很佩服你能有這樣的氣度與想法。你有一身武藝,何愁不能在太陽底下生活呢?”
正在前面與許美君說話的蕭玉朵,正好聽見了林九孃的話,忙回身道:“九娘,等從京城回去,我薦你去江南王那裡謀個職位吧,他正缺人才,而且不限男女,如何?”
九娘聞言,眉頭舒展,笑道:“真的?那我真要去試試呢。那樣的話,最起碼也是女將,如此也真是長了面子!”
“如實如此,那我也去,我們一起做女將,”許美君立刻表示同意,同時興奮地想蕭玉朵發出邀請,“朵兒,你也來吧,我們一起,你做大將,我們做你的副將,我們一起努力,超過那些男人!”
“咳咳……”鄭雲清用咳嗽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哦,”許美君感覺自己有些說的多了,忙對鄭雲清解釋道,“雲清,你除外哈。”
“什麼叫我除外?”鄭雲清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是男人,明白麼?”
“明白,我們都知道,我指的是那些軍隊裡的男人--當然,平陽王也除外……”許美君忽然發現自己這段話會惹不少男人不開心,忙又除去一個,以免朵兒有爭議。
林九娘在一旁打趣道:“你將有本事的男人都除完了,我們還去超誰啊?”
一句話,三個女人都笑了起來。
她們的笑聲引起了一個女人的注意。這個女人帶着幕離,衣着華麗,有六七個丫鬟嬤嬤相隨。
她一眼看見了笑得燦爛的蕭玉朵,嘴角不由勾起一個輕蔑的笑,隨即款款走到了幾個人跟前,隔着幕離朝蕭玉朵打招呼,道:“這位夫人,不知該如何稱呼,奴家該叫你前平陽王妃,還是蕭小姐呢?”
蕭玉朵看着這個女人身姿綽約,立在自己跟前,不卑不亢進行挑釁,不由淡淡一笑:“原來是平陽王前小妾,不知如今在哪裡高就?”
“高就”這個詞蕭玉朵自己感覺用的非常貼切,因爲一看對方的樣子,就已經嫁人了,不過自己對她一向懶得理會,並不知道如今嫁給了哪一個傢伙。
趙燕華神色一頓,手心不由緊攥,不過臉上卻帶着自得的笑容,如今自己是工部尚書的正妻,而蕭玉朵已經被踢出了沐府,有什麼可得意的?
“我如今是工部尚書王大人的正妻,你可不要胡亂稱呼,小心我治你的罪。”趙燕華拿下幕離,露出那張精心妝扮過的臉,“如今你是什麼貨色,自己要清楚。”
蕭玉朵淡淡一笑:“貨色?我只知道我如今還是‘寧國夫人’,就是工部尚書見了我,也得施禮,更別說他這個繼室了。你是什麼貨色,你自己要清楚,不辨尊卑,小心我治你的罪。”
趙燕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一時得意只記得蕭玉朵不再是平陽王妃,倒忘了對方還是寧國夫人。
“寧國夫人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踢出王府?可見,不是自己的位子,終究也長久不了……”說完,趙燕華掩口而笑,神色盡是鄙視。
許美君與林九娘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前一步,故意上下打量着趙燕華,許美君嘴快,道:“這位夫人就是工部尚書的繼室?也不怎麼樣啊,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看這脂粉,厚得都掉下來了。就這姿色理所當然只能做繼室,不能做平陽王的女人了……”
“是啊,當初選她的時候,平陽王一定睡着了沒看吧?後來醒來就將她踢出去了--平陽王妃離開王府畢竟是因爲皇室逼迫,而你離開就是被平陽王親自踢出來的吧?如此,怎也有臉來露怯呢?”林九娘接過許美君的話,毫不留情繼續諷刺。
鄭雲清本來在趙燕華剛一說話的時候,心裡就不爽了,不過他覺得對方根本不會是蕭玉朵的對手,所以便在旁邊圍觀,現在看許美君與林九娘幫襯着,趙燕華非常狼狽,便更做了壁上觀,冷眼笑看趙燕華在三個女人的嘲諷下心不甘情不願,但不得不快速撤退。
“這個女人是誰?平陽王之前的妾氏?”等趙燕華離開後,許美君纔開始解惑,問蕭玉朵。
蕭玉朵笑笑:“嗯,我與她之間陰差陽錯,故事比較曲折。不過,平陽王對她不感冒,最後她離開王府是事實--好了,不能叫一隻蒼蠅攪了我們的雅興,今日我們好好逛逛,都說這裡風景極美的……”
一行人再次說說笑笑,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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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衆人盡興而歸。鄭雲清將蕭玉朵送到蕭府門口,問了明日行蹤後,看着她進了府門,才坐馬車回到了五娘住處。
蕭玉朵進門後,與便宜爹打了招呼,坐了坐,便回到自己的院落。
不出意料,沐雲放已經在內室呆着了。因爲蕭玉朵不常回來,所以院落裡只有一兩個丫鬟打掃庭院,而且她不喜歡丫鬟隨意進自己內室,所以丫鬟們不經召喚是不會進屋的。
這樣的規定,也給沐雲放帶來了方便。
“回來了,玩得開心麼?”沐雲放懶懶倚在靠枕上,看着蕭玉朵滿臉春風地進屋來,有些酸意地問道。
蕭玉朵一面脫去外衣,一面回道:“我今日遇見了你之前的一個女人,你說我開心不開心?”
“我的前女人?”沐雲放想了想,修眉一挑,“你遇見趙燕華了?”
“哦,一下就猜到了?”蕭玉朵斜眼瞟了對方一眼。
沐雲放微微一笑:“與我有關係的就那麼幾個女人,你在京城,最有可能遇見的也就是她,因爲他嫁給了工部尚書,做了繼室。如何,她又挑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