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冰一方面懷着異常激動的心情,另一方面又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跟周語嫣只見過一次面,後來有些書信來往,但是祈冰覺得他們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了無生分的感覺。祈冰忐忑不安的原因還在於這次來見周語嫣,他是有話要說,有事要求證,他不知道周語嫣能否像他想象的那樣欣然應允。
祈冰憑着周語嫣以前信中告知的她的單位地址,沒費多大週摺就來到了周語嫣單位門前。這時已是中午一點半鐘了。眼下是中午休息時間,他不知道周語嫣是否在單位裡面,如果不在,再等半小時,也可以見到她上班了。於是他決定先去傳達室打探一下。
祈冰走到傳達室門口詢問裡面坐着看報的大爺。大爺微微低下頭,一雙渾濁的眼睛從老花鏡上沿透出來足足看了祈冰幾分鐘。祈冰被大爺看得心裡直髮虛。
“找周語嫣啊?”大爺終於從口裡擠出一句話。
“恩,是啊,大爺。”祈冰惶然應道。
“她回家吃飯去了。你在這裡等會吧,”大爺擡頭看看牆上的鐘,“還過半小時就上班了。”說完,大爺繼續看他的報紙。
“大爺,您貴姓?”
“哦,免貴,姓許。”
“許大爺,這個周語嫣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飯嗎?”祈冰想從許大爺這裡問出一些訊息來。
“不一定。”
“哦。”
“小夥子啊,”許大爺這時放下報紙,打量了一番祈冰,“你是小周的同學,還是......”
“哦,我是她的一個朋友。”
“這樣啊,好像沒見你來過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找她。有點急事,所以就找上門來了。”
“呵呵,這樣啊。小周可是一個好姑娘啊。”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拉着話,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許大爺,有我的信嗎?”窗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祈冰急忙朝外面看,來人正是周語嫣。
周語嫣同時也看到了祈冰。沒等許大爺回話,周語嫣驚異地問祈冰:“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還未等祈冰答話,許大爺倒是先開口了:“小周啊,人家等你半個小時了。呵呵。現在沒你信啊,有信我會送你辦公室去的。”
“謝謝許大爺。”周語嫣謝過許大爺,然後衝着祈冰說:“走吧,進去吧,既然來了,就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祈冰連忙說道:“不了,你要上班了,免得影響你的工作。我們出去說,說幾句話我就走。”
周語嫣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嗯,那好吧。”
周語嫣跟着祈冰走出單位大門,來到院牆拐角處。
“就這裡吧。”祈冰停下腳步,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周語嫣。
“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地來找我?呵呵。”周語言嫣笑着問道。
“有點像電影裡地下工作者接頭吧,呵呵。”祈冰打趣地回道。
“是啊,還真的是那麼回事呢。那就說吧,祈冰,找我什麼事?”周語嫣一雙大眼撲閃着,柔柔地看着祈冰的眼睛。
祈冰不敢和周語嫣對視,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說:“也,也沒什麼事。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呀?祈冰,你今天怎麼啦?不像以前的你啊,說話吞吞吐吐的。你出什麼事啦?”周語嫣着急地問。
“我,我沒事。就是來想問問你......”
“想問就問唄,我們之間哪用得着這麼拘謹啊。”
祈冰這時漲紅了臉,低着頭小聲地說:“我,我本來想跟你寫信的。後來想着還是當面來問問你。我是想問你,你對我映象怎麼樣?”
看着祈冰發窘的樣子,周語嫣忍不住笑道:“你急急來找我,就是問這個啊,我還以爲你是來找我要你的相片的呢。呵呵。好,那我就告訴你吧,你很好啊,是個積極向上的好青年啊。”
“還有呢?”
“還有就是對人熱情,知書達理,還有......”周語嫣停了下來。
“沒了?”祈冰急迫地問道。
“你的優點太多了,我都一時歸結不全了,呵呵。”其實這時周語言心裡直犯嘀咕,幹嘛問這個啊,搞得怪生分的。
祈冰心裡也在鬥爭着,原本是想通過要相片來做藉口,然後藉機確定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這茬早忘了,一開始就是這樣單刀直入了。要不要直說啊,這樣談下去,找不到點,不是浪費時間啊。祈冰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乾脆來個巷子裡趕豬——直來直去。
“語嫣,你,你願不願做我朋友啊?”祈冰最終大膽說出了憋在心裡多時的想法。
周語嫣身子微微一怔,雙眼避開祈冰火辣辣地目光。停頓了一會,周語嫣臉上似乎泛出一絲紅暈。
“幹嘛問這個啊?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周語嫣低着頭反問道。
“是朋友啊,我是說那種朋友關係,就是男女朋友的意思。”祈冰急切地解釋說。
聽完祈冰這句話,周語嫣臉上一絲紅暈瞬間擴大了,像一個紅紅的大蘋果。
見周語嫣悶悶地不做聲,祈冰覺得自己有些唐突,有些冒失,正準備向她道歉時,周語嫣羞澀地回道:“你讓我考慮一下。我要上班了,我先走了。”說完,周語嫣轉身小跑着離開了。
祈冰先是一愣,繼後一陣狂喜:功夫不負有心人啊,這事有戲啊,起碼成功一半。
雖然這事不像祈冰想象得那麼一致,倒也基本符合,最起碼周語嫣沒有直接拒絕他,這給祈冰留下了期冀和幻想的空間。
祈冰心情愉悅,一臉喜氣地回到辦公室。
劉瓊見他高興的樣子,不免探究地問道:“祈冰同志,遇到什麼喜事這麼高興啊?能不能說出來讓我們也分享一下啊?”
祈冰竭力壓抑着自己的喜悅,裝作淡定地說:“沒什麼,沒什麼。凡人凡事,平常得很。”
“哼!我就不信。凡人凡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信不信由你啊,呵呵。好啦,我準備工作了。”祈冰坐下來,鋪開設計圖紙,裝模作樣地工作起來。
劉瓊坐在對面,雙肘支在桌上,兩手捧着茶杯,滿臉狐疑地盯着祈冰,似乎要從祈冰臉上找出破綻,揪出事情的原委來。
隨後的幾天裡,祈冰一直懷着緊張和激動的心情等着周語嫣的回覆。
祈冰雖在單位上班,但是心緒早已飛到周語嫣那裡去了。他在想周語嫣是不是還在考慮他們的事情,是不是準備寫信告知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這讓祈冰感到迷惑和不安。
“祈冰,這裡有你一封信。”劉瓊從門外進來,一手拿着報紙,一手舉着一封信。
祈冰心裡一喜,莫不是周語嫣的來信吧。祈冰一邊想着,一邊伸手去接劉瓊遞來的信封。
劉瓊將手縮回來,看着信封封皮說道:“嘖嘖,這手字寫得好秀氣啊,看得出來這肯定是一個女孩子的來信呢。”
祈冰伸手抓了個空,心裡難免有些着急。聽見劉瓊這樣說,祈冰知道這一定是周語嫣的來信了。以往他們信來信往,大多是祈冰到傳達室去取的,或是別的同事取來給他的。沒想到劉瓊這會不知哪來的雅興,從不下樓取報紙信件的她竟然破天荒的做起這事來了。信在劉瓊手上,祈冰不想過多露出急不可耐的樣子。祈冰重新坐下,裝作工作起來。
“怎麼?不想要信啦?這可是女孩子的信啦?”劉瓊故意大聲說道。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啊,同學的來信唄。”祈冰假裝鎮靜地說。
“呵呵,女同學吧?”
“女同學又怎麼樣?不就是一封信嘛,至於嘛,是不是?”
“好啦,不逗你啦,拿去吧。”劉瓊把信放到祈冰桌上。這時的劉瓊早已留了個心眼,她已把信上的字跡牢牢地記住了。
祈冰掃了一下眼前的信封,熟悉的字跡證實了他剛纔的猜測。祈冰心裡一陣狂喜,不管周語嫣信裡說什麼,總之來信了。這讓他感到十分欣慰。祈冰故作冷靜地繼續做着手上的事情,好像全然忘記了這封信的存在。
劉瓊一直在觀察着祈冰的表現,見祈冰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也就顧自忙起自己的事情來了。
見劉瓊不在注意自己了,祈冰迅速把信拿起放進褲子口袋裡,然後若無其事般地忙着手頭的事情。過了一會,祈冰放下手裡的工作,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火,然後慢慢悠悠地晃出了門。
祈冰從不在房內抽菸,當然這也是劉瓊逼成這樣的。剛來室裡時,祈冰旁若無人地抽菸,惹得劉瓊連聲抗議,還說她爸在家抽菸都是到廁所或涼臺上,並說她聞不得煙味。自此以後,祈冰只要抽菸就到外面走道解決。祈冰裝作抽菸,一方面是遮劉瓊的耳目,另一方面是按捺不住急於想看到周語嫣的來信,他是一秒都等不及了。
祈冰來到走道的盡頭,這裡遠離設計室,旁邊就是廁所。
祈冰四下瞧瞧,確定沒人之後,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那封信來。祈冰看着封皮上熟悉的字跡,心臟不禁砰砰直跳。祈冰閉起眼睛祈禱着:千萬不要拒絕,千萬......祈冰小心撕開信封,信中內容便一覽無餘地呈現在祈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