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中刻,朝陽初升,空氣中的寒氣還未及散去,睡夢中的人將醒未醒,而站了一夜崗哨的吐蕃士兵已經懨懨欲睡。
此時正是安戎城一天中防備最爲單薄的時候,而李瑁策劃許久的突襲便在這個時候發動。
“仁杰,你和翟都局帶一百人去城北糧倉縱火,董承宴,你帶五十人去封鎖城東武庫的必經之路,彥平,你帶着剩下的人雖本王去衝擊城南的府衙,吸引吐蕃注意,半個時辰後在此集合。”
李瑁雖然率軍進了安戎城,想要點起第一把火不難,安戎城畢竟是吐蕃的糧草所在,城中還駐紮着五千吐蕃士兵,要想爭取足夠多的時間,將糧草盡數燒完還是很難的。
爲了分散吐蕃守軍的注意,爲焚燒糧草爭取足夠的時間,李瑁一面親自率人衝擊安戎城的府衙,調虎離山,逼着吐蕃守軍往府衙救援,一面派人封鎖武庫,拖延着吐蕃士兵拿不到兵器,逼着他們在不同的地方消耗時間。
一切的目的只有一個,拖住吐蕃士兵的腳步,爲燒糧草爭取時間。
三隊人馬中,以馬璘的任務最爲艱鉅,也最爲兇險,臨行前,李瑁看着馬璘,特地囑咐道:“仁杰,注意安全,本王等着和你一同凱旋迴京。”
“殿下放心。”馬璘拱手應道。
李瑁的命令下達後,馬璘、董承宴等人迅速帶兵四散,執行着各自的安排,而李瑁和武彥平也帶着麾下士卒直奔府衙而去。
安戎城的府衙位於城北,正是安戎城眼下的守將蘇必齊平日裡辦公居住的所在。李瑁騎着快馬,帶着左金吾的將士們須臾便至。
“將士們,安戎城的守將蘇比齊便在其中,隨本王衝門。”李瑁揮劍指着前方的府衙大門,直接衝了過去。
安戎城是吐蕃此次征伐的後方,又是城高池深的,本該是最爲安全的地方,安全到就連看守府衙的吐蕃士兵們都放鬆了警惕。
看守府門的吐蕃士兵正在商討着待會兒換值後去哪邊搞點酒菜,喝兩杯小酒,美美的睡上一覺,眼下的心思根本不在守衛上。
當李瑁帶着左金吾的將士卷着一陣密集的馬蹄聲,殺到府衙門前時他們才反應過來。
吐蕃士兵看着宛若天神降臨的左金吾將士,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這是哪裡?這是安戎城的內城,距離大唐的維州和鬆洲足有數百里之遙,外面還是牢不可破的城牆,大唐的士兵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總不能是飛進來的吧。
短暫的驚愕後,吐蕃士兵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回頭想要關閉府門,可就在他們的手剛剛觸及大門的一刻,武彥平一雙冷峻的雙眼已經瞄準了他們的後心。
“咻!”
一聲銳響,鋒利的箭簇劃過寒冷的空氣,如餓虎撲食般直奔吐蕃士兵而去。
武彥平所用的箭矢乃是長安守軍獨有的破甲箭,造價高昂,鋒利異常,只要力氣稍足,射破吐蕃士兵的皮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聽得“噗呲。”一聲箭矢入肉的聲音,吐蕃士兵的背後立刻飈出一道血劍,迅速染紅了整個後背,試圖閉門恩德吐蕃士兵也倒在了門上。
“彥平好箭術,不愧是我壽王府親事殿軍。”李瑁見武彥平一箭立功,大聲讚道。
武彥平早年在河東從軍,他的箭術是河東的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出來的,雖不敢言百步穿楊,但在這個距離射人還是十拿九穩的。
一名吐蕃士兵被射死,吐蕃兵中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
吐蕃兵悍不畏死,英勇善戰不假,但是面的如神兵天降,突然而來的大唐士兵還是生出了無限的恐懼,立刻便做出了他們最本能的選擇,拔腿就往後面逃去,將大門送給了唐軍。
早晨太陽還未高升,空氣尚寒,莽布支的心腹,安戎城守將蘇必齊正懷抱着一個美人在裡院的臥房中安睡。
美人顏色豔麗,不着寸縷,滾燙而又豐滿的嬌軀滿滿地擠在蘇必齊的胸前,這種美妙的感覺直叫蘇必齊覺得宛在雲端。
就在蘇必齊在睡夢中飄飄欲仙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突然打斷了他的美夢。
“將軍,大事不好了。”方纔守門的吐蕃士兵莽莽撞撞地衝進了房門。
蘇必齊大夢被攪,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怒道:“混蛋,慌慌張張地成什麼樣子,找死嗎?”
大敵當前,吐蕃士兵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蘇必齊的感受,連忙回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唐軍殺過來了,已經到府門前了。”
“什麼!”
從吐蕃士兵口中聽到這個消息,蘇必齊頓時被驚地彈坐了起來,兩腿一蹬,不慎將身旁的美人一腳蹬到了牀下,美人豐滿曼妙的嬌軀一下子全部暴露在了吐蕃士兵的眼前,只看得他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不過此時的蘇必齊卻沒有時間去顧忌這些,他對美人幽怨地眼神視若罔聞,只是對門內的吐蕃士兵問道:“唐軍來了多少人?”
吐蕃士兵想了想,回道:“小的走的慌忙沒看清,只知道是一隊騎兵。”
“只是一隊騎兵嗎?”聽了吐蕃士兵的話,蘇必齊的心稍稍定了下來。
蘇必齊到底是安戎城的守將,雖然平日裡荒唐了些但大體的能力還是有的,他一邊穿着衣甲,對吐蕃士兵吩咐道:“大將軍還在鬆洲城外駐紮,唐軍的主力一定不可能在大將軍的眼皮底下繞到這裡,這隊騎兵人數一定不多,你立刻調人來府中守衛,本將要活捉了他們。”
“是,將軍。”吐蕃士兵領了命,忙下去安排了。
與此同時,府門外的唐軍已經殺進了府內。唐軍身跨大馬,居高臨下,拿着手中的橫刀如收割糧食般放肆收割着吐蕃士兵的生命,一路殺到了裡院的門口。
“殿下,裡院門窄路狹,要想進去殺了蘇必齊,恐怕須得下馬步戰了。”在武彥平看來,李瑁既然率軍攻打了府衙,想必是爲了蘇必齊的人頭,於是武彥平指着裡院馬匹難行的小路對李瑁說道。
不料李瑁卻搖了搖頭,嘴角掛上了一絲神秘地笑意:“誰說本王要殺蘇必齊的?彥平,立刻肅清殘敵,準備撤退。”
“撤退?”
武彥平臉上露出疑問的神色,指着裡院問道:“殿下,安戎城守將蘇必齊就在裡面,難道我們就這麼放過他嗎?”
李瑁擺了擺手道:“彥平,此戰我們志在燒糧,不在攻城。董承宴那邊人手不足,恐怕在武庫外面拖不了多久,很快吐蕃軍就會支援過來,再遲就難走了。”
聽了李瑁的話,武彥平面露恍然之色,點頭道:“殿下說的有理,殿下身份尊貴,身系劍南安危,一百個蘇必齊也比不上,犯不着爲了他的人頭犯險,那就且饒他一命吧。”
李瑁笑道:“彥平放心,這蘇必齊沒幾天活頭了,他弄丟了吐蕃二十萬大軍的糧草,就算本王不殺他,莽布支也不會放過他,左右不過讓他多活幾日罷了。我們已經吸引了吐蕃的兵力,速撤”
說着,李瑁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等到蘇必齊披甲執銳,怒氣衝衝地敢打外院準備廝殺時,唐軍早已走了有一會兒了,院中除了橫七豎八躺着的吐蕃兵屍首外連個唐軍的影子都找不到。
“唐軍人呢!”蘇必齊拉過一個士兵,扯着嗓子吼問道。
“回稟將軍,唐軍在前院衝殺了一番就走了。”吐蕃士兵戰戰兢兢地回道。
“走了?”蘇必齊心裡泛起了一陣嘀咕。
唐軍連夜奔襲百里,從難道就是爲了嚇一嚇自己,殺上幾個吐蕃士兵?這顯然不可能。
就在蘇必齊心生疑竇的時候,忽然一陣從城北升起的濃煙吸引了他的注意,蘇必齊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不好,他們在燒糧,快去救火!”蘇必齊指着城北的方向,高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