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皓聽到這句話,臉色沉了下去:“你消息很靈痛啊。”
“這可是近期濱海市商界的焦點新聞之一”江騰蛟嘿嘿一笑,簡要敘述起自己聽到的消息:“帝京建設被人暗算,蒙受鉅額損失,進而引發公司內訌,董事會爭執不下,導致董事長突發心臟病而亡!”
“我已經聽說佟繼武的父親不幸過世了!”樑皓點點頭,問道:“你不會就是爲了這事來找我吧?”
“正是!”江騰蛟用力點點頭,直言不諱的告訴樑皓:“我擔心你爛好人情緒發作,放棄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
豬頭濤眼睛一亮,急忙插進來一個問題:“什麼機會?”
江騰蛟冷笑一聲答道:“收購帝京建設的機會!”
“這可是好事啊!”
比起兩個兄弟的熱情,樑皓的態度顯得很冰冷:“我爲什麼要收購帝京建設?”
“大哥,想把伯父伯母留下的皓月地產經營好,你就必須在地產業有所作爲,不能只當一家空殼公司。而你既然投標了金天公司的項目,就說明你的確是打算這樣做的。”
“沒錯!”
“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你想要有所作爲,就需要足夠的人才、經驗、機器設備和商業網絡。當然,你自己可以去構建和積累起所有的這些,但是已經有了現成的在那擺着,你爲什麼不去拿過來呢?爲什麼不節省這個發展過程所需的巨大時間和精力呢?”見樑皓凝眉沉思,沒有回答這些問題,江騰蛟進一步說道:“帝京建設是濱海市地產業的佼佼者,在各個方面都是十分優秀的,如果能夠成功收購過來,至少可以幫助你少走許多彎路,並且讓皓月地產具有更加強大的實力!”
“既然你都提出來了,而且在場的又只有咱們兄弟,我也不就隱瞞什麼了”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樑皓接着說:“本來我確實有這個計劃,但是佟繼武父親這一過世,我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所以想要放棄了”
“你果然想當爛好人!”
豬頭濤點點頭,在旁邊幫腔道:“大哥,我也覺得你有點婦人之仁。”
樑皓無力的擺了擺手:“佟繼武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是我和他並沒有深仇大恨,不僅他本人罪不至死,他父親更是無辜的。何況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幾千萬的損失不僅足夠懲罰他本人,他父親也把性命賠了進去,我實在沒理由變本加厲”
“我倒認爲你應該宜將剩勇追窮寇!”即便不去考慮這句話裡的內容,江騰蛟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就透着反對的意思:“商場如戰場,任何鬥爭是你死我活的,你要是想一往無前,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強,就只能踩着自己敵人的屍體前進!如果你和佟繼武把角色顛倒一下,你以爲現在佟繼武會對你心慈手軟嗎?”
樑皓不得不承認道:“不會!”
“這就對了,所以你也沒有理由對他心慈手軟!”頓了頓,江騰蛟緩和了口氣:“我對佟家的事多少有所聽聞,佟繼武這個人志大才疏,又經常在外面無端的惹些是非,多年來讓他的父親很是操心。而他的父親這個人本來身體就不好,董事會上當時炒成了一團,佟繼武又拿不出來任何可行的解決方案,老人一時操心上火便過世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對此不需要有任何自責情緒,就算沒有金天公司的這件事,佟繼武也早晚會把他爹氣死!更近一步來說,就算是你間接謀害了他的父親,那也是他活該倒黴!”
豬頭濤看了看江騰蛟,又看了看樑皓:“大哥,就像二哥剛纔說的一樣,假如你有什麼親人因爲這件事過世了,江騰蛟恐怕只會彈冠相慶!”
“我哪裡還有什麼親人,要是有也就你們這幫禽獸了!”樑皓瞪了一眼豬頭濤,告訴江騰蛟:“這件事情我再考慮一下!”
“沒有什麼可考慮的!”江騰蛟搖搖頭,斷然說道:“帝京建設現在陷入困境,正是收購的最好時機,等你考慮成熟了,那麼機會可也就錯過了。等到佟繼武重新調整力量,擺脫了眼前的困境之後,恐怕就會對你展開反擊!”
“大哥,你不是經常說嗎”雖然擔心樑皓訓斥自己,但豬頭濤和江騰蛟抱着同樣的心思,唯恐樑皓因爲婦人之仁而錯過這個機會,於是憋不住的站出來發表意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佟繼武現在就是你的敵人,如果你不把他徹底打倒”
樑皓斜睨了一眼豬頭濤,冷笑着打斷了:“你認爲他還有可能回過頭來把我打倒?”
豬頭濤訥訥的說了句:“那倒不是”
樑皓站起身來,在辦公桌後來回踱步,過了許久之後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好!那就收購帝京建設!”
江騰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就對了!”
“只是收購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雖然帝京建設由於鉅額虧損,會暫時陷入流動性危機,但是他們完全可以通過出售固定資產和股票來解決這個問題!”
江騰蛟“嘿嘿”的笑了兩聲:“大哥,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解決這點問題,還沒有好的對策?”
“說的沒錯,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樑皓笑着點了點頭,旋即問道:“對了,佟父死後,帝京建設內部情況如何?”
“在帝京建設內部,以黃克強爲首的一批人一直都想把佟家拉下馬,佟繼武的決策失誤無疑提供了充足的理由。但現在外界普遍認爲,正是這幫人把佟父逼死的,再加上有大量的人現在轉而同情佟繼武,結果他們現在不得不全部閉嘴,以免讓人認爲他們逼人太甚。”頓了頓,江騰蛟補充說:“可以說,佟父用自己的死亡,穩定了自己兒子的地位。佟繼武接下來要是能幹出一番成績,或許還能順利接任董事長的位子。”
聽到這番介紹,樑皓緩緩的分析起來:“可以想見,這些反對派將長時間處於道德低位,佟父的死永遠是他們被人詬病的劣行。所以佟繼武只要不再犯下太大的錯誤,這幫反對派終其一生,可能都沒辦法把他如之何。”重重的哼了一聲,樑皓意味深長的補充道:“這個微妙的局面現在只能被來自外部的強力所打破”
江騰蛟笑了起來:“沒錯!”
豬頭濤在旁邊也笑了,感到非常得意,因爲皓月地產就要大展宏圖了。
江騰蛟看了看得意洋洋的豬頭濤,將一份厚厚的資料輕輕放到了樑皓的面前:“這是我搜集到的關於帝京建設的資料。”
這件小事充分說明這幫兄弟之間的情誼,江騰蛟知道了帝京建設的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揣測到樑皓可能會心慈手軟,於是登門遊說。他蒐集到的這些資料,都不是可以通過公開渠道查詢到的,對樑皓來說能夠起到極大的幫助作用。
樑皓拿起資料剛看了幾行,張芊芊走了進來,帶着古怪的表情說:“樑總,那位陳記者又來了!”
“是嗎”樑皓將資料放到一旁,嘆了一口氣說:“請她進來吧。”
江騰蛟立即提出:“我們是不是迴避一下?”
樑皓點點頭“也好。”
陳黛很快就被請了進來,臉上蒙着一層淡淡的寒霜,完全不若上一次來訪時的樣子。張芊芊爲此感到很奇怪,覺得這位記者變臉實在太快,如果她改行去演戲,完全有競爭金馬獎的資格。
“陳記者,快請坐。”樑皓熱情的與陳黛握握手,滿面微笑的問:“不知道我這一次能幫上你什麼?”
“我”
不等陳黛把話說出來,樑皓就打斷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按照你們新聞界的潛規則,我接受過採訪之後應該給你們籤個字,或者寫上幾句祝福的話!”
“潛規則?”陳黛聽到這三個字冷汗直冒,擔心讓不明就裡的人聽到了,會誤以爲自己是用某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換取的採訪機會。
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樑皓這句話的內容本身並沒有錯,平面媒體在進行採訪的時候,被採訪者經常會題上幾個字送給媒體。不過通常都是正面採訪,涉及到的內容也是正面的,而且被採訪者以明星居多。
比如身陷囹圄的謝才萍如果接受參訪,斷然不會寫出“把黑社會事業發揚廣大!”這樣的話送給媒體,就算是真的寫了,恐怕也沒有哪個媒體敢發。
樑皓雖然不是明星,但自認沒有犯錯誤,所以不願輕易放棄這個題字的機會:“我給你們《都市資訊報》寫點什麼呢?”
陳黛這一次來意不善,實在不好意思接受樑皓的這份心意,急忙拒絕道:“這個題字的事情,還是下次再說吧!”
“下次採訪就是下次的事情,先把這一次的字寫了。”樑皓嘆了一口氣,又搖搖頭:“其實上一次就應該給你們題字,只可惜當時沒想起來”
見樑皓的架勢像是要經常給自己題字,陳黛更加不能接受了,唯恐這個先例一開,樑皓今後會上癮。但是她又不知道應該把話說出口,如果太過直白的加以拒絕,可能會讓樑皓牴觸這次採訪,結果她愣在當場一時沒說話。
樑皓不再和陳黛商量,自顧自的拿過一張白紙,拿過筆來龍飛鳳舞的寫了一行字,然後雙手奉到陳黛的面前:“陳記者,請指點一二。”
陳黛結果一看,發現上面寫着這一樣一句話:“都市資訊報是張好報。”雖然這種簡單毫無內涵的內容,從文學角度看來只是接近於白癡的水平,不過在當今的各種題字當中倒是最常見的。
“這隻能多謝樑總了”既然字已經寫好,再加上樑皓的筆體實在好看,陳黛也就收下了。
“不客氣!”樑皓很大方的擺擺手,緊接着又拿過了一張白紙:“看樣子陳記者很喜歡我的字,那我就再給你們籤個名吧!”
陳黛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樑皓滿面失望:“真的不用?”
“真的!”
“那太遺憾,我的簽名這會兒還便宜”
“啊?便宜?”
“等我出名之後,簽名可就貴了!”
陳黛感到自己直冒冷汗:“是嗎那就等出名之後再說吧”
張芊芊沒有出去,而是站在角落裡,仔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一直都覺得樑皓很善於應付各色人等,所以想要仔細的看看以學習一些經驗。看到這裡的時候,她實在有些糊塗了,覺得樑皓的做法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說樑皓與陳黛的關係還停留在過去,那麼因爲不想和陳黛深入談論任何話題,所以樑皓可以插科打諢一番。但在上次很鄭重的接受了專訪之後,樑皓現在似乎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其實不是張芊芊不明白,而是人性太過複雜,陳黛對樑皓其人的觀感和態度固然有所轉變,但是爲人的性情卻沒有變。在得知佟繼武父親的事之後,她在這種性情的驅使之下,直覺的認定樑皓是有責任的,於是才登門想要看看樑皓的反應。
張芊芊終歸還是很聰明的,很快就看出樑皓並非真是基於虛榮心的需要,熱衷於讓自己寫的字變成印刷品,而是想要讓陳黛受不了並主動離開。
陳黛收好了那張白紙,正色說道:“樑總,我這一次來,還是有關帝京建設的事情的!”
“哦”樑皓喝了一口水,同時偷眼觀察着陳黛:“我這段時間很忙,沒怎麼關注他們那邊,而且我們之間的競爭已經結束了,我也沒有必要和理由去關心他們!”
“我認爲你應該關心一下!”陳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說道:“佟繼武的父親去世了!”
“啊?”樑皓聽到這句話的表情十分驚訝,嘴巴大大的長開着,好像下顎隨時都能掉到桌子上。過了許久之後,樑皓才訥訥的問:“你是開玩笑嘛?”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嘛”陳黛緊鎖着雙眉,看起來像是在對佟繼武的父親表示哀悼:“樑先生應該知道,我從來不開玩笑!”
樑皓很想告訴陳黛:“其實你的生活和工作本身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但是這話不能真的說出口,樑皓要繼續裝作無知,以表明自己無辜。
其實從陳黛進門時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樑皓就已經揣測到來者不善,所以纔拿出這樣一種態度。再根據陳黛此時的表情,樑皓斷定自己的這番表演是成功的,不免多少有些暗自得意,覺得自己如果向演藝界發展,完全可以讓那個把陳夢瑤迷得神魂顛倒的張曉明去見鬼。
陳黛確實相信了樑皓不知道這件事,張芊芊在旁邊卻是瞠目結舌。
張芊芊在公司內的職務很普通,某種程度上卻也很特殊,可以參與公司的任何工作。再加上樑皓在很多時候並不揹着她,使得她多少知道一些事情,至少知道樑皓已經聽說了佟家的事情。但是看着樑皓的樣子,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場夢,錯怪了一無所知的樑皓。
直到注意到樑皓的眼睛中閃着狡黠的光芒,張芊芊才發覺自己的這位老闆一直在演戲,進而發現樑皓不禁臉皮厚,而且演技極佳。
“我”樑皓擺出一副沉痛的樣子,拖着長音說:“對佟繼武父親的死深表哀悼”
“不客氣的講,在某種程度上,佟父之死正是樑總你一手促成的,我想知道樑總你對此有何感想!”
看着陳黛一本正經的樣子,樑皓很想說一句:“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不過另一方面,樑皓很懷疑陳黛的母親是否仍然在世,因爲給這位記者當母親顯然是很影響壽命的。
就在樑皓思忖着究竟應該用怎麼樣的方法,讓陳黛離開這裡別再繼續煩自己的時候,張芊芊向前走了兩步,很鎮靜的問陳黛:“我不明白佟父的死與我們樑總究竟有什麼關係?”
“這個道理是明擺着的”陳黛轉向張芊芊,唾沫橫飛的介紹起了樑皓的責任:“正是因爲樑總策劃的這個商業陰謀,導致帝京建設蒙受了鉅額的虧損,而正是因爲這筆鉅額虧損,才導致佟父心臟病發”
“我不這樣認爲!”張芊芊緩緩搖搖頭,打斷了陳黛的話:“我想起有一句很有名的話,陳大記者一定聽說過,那就是‘商場如戰場’。這句話意味着商場上的鬥爭都是你死我活的,如果不是我們樑總擊敗了帝京建設,那麼佟繼武也絕對不會放過皓月地產。更何況,我們本無意與帝京建設爲敵,是佟繼武先發制人派遣商業間諜,我們後來只是出於自衛的本能將計就計罷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現在蒙受損失的是皓月地產,陳記者認爲佟繼武會有什麼表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