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那裡有很多照片,但需要密碼才能訪問,樑皓只得失望的關閉了網頁,同時記下了這個人的QQ號碼。隨後樑皓想要連連看一會,但是還沒等登陸上去,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中音:“請問,哪位是樑皓?”
樑皓回過頭去一看問話的人,當時就愣住了,隨即眼珠一轉:“樑皓現在不在,等一下才能回來。這個人長得又矮又胖,腦袋溜圓像玻璃球一樣”
問話的是一個老人,大約六十歲上下的年紀,有着斑白的兩鬢,身上帶着一股極爲儒雅的風度。其實真的說起來,他的穿着非常普通,一件黑色T恤和一條藏藍色休閒褲,樑皓估計價值不會超過三百元。而正是這樣普通的穿着,這位老人卻還能體現出不凡氣度,說明其身份不是普通人。
比較要命的是,他正是那天被樑皓救的那位老人,因爲害怕自己當了彭宇第二,所以樑皓沒有承認自己是自己,而是按照豬頭濤的形象描述了一番“樑皓”
樑皓不願捲進麻煩裡面,所以老人如果打算告自己,就讓豬頭濤出面頂缸,自己在背後提供支持。但沒有想到的是,老人在來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功課,聽到這句話後衝着樑皓微微一笑:“你不就是樑皓嗎,爲什麼不承認呢?”
“這個做好事不留名嗎”樑皓見自己被認了出來,尷尬的笑了笑:“請問你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老人說着走進了門房,不用樑皓招呼,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我那天醒來之後,見到了一個女警察,她向我敘述了全部經過,我這才知道是被你所救。本來呢,我應該第一時間過來向你表示感謝,不過因爲俗務纏身,直到今天才有時間。”
樑皓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感謝就不必了,只要不告我就行!”
“告你?”老人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呵呵,你當這個世界上,只有恩將仇報的人嗎?”
“我沒這麼說”樑皓尷尬笑了笑,同時更仔細的打量起老人,發現對方的衣服雖然普通,腳上的鞋卻很不普通,是意大利Berluti出品的RapiecesPeprises。
這種不相配的穿着並非是因爲老人精神有問題,而正是當下許多有錢人的作風。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可能不太在意身上的衣服,因爲很多比較便宜的衣服也能穿得很舒服,但卻一定會很注重腳上的鞋。這雙售價達一千八百美元的鞋,足以說明這位老人的身價如何。
常言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話說得也對也不對,說對是因爲好的衣服確實能夠襯托出人,說不對則是因爲天生不凡的人即便是一身的破衣爛衫,也絕對不會表現得像乞丐一樣。眼前這位老人就算沒穿這雙鞋,無論走到任何地方去也不會被人小覷,事實上能認出這雙鞋的人還真不多。
“再次向你表示感謝。”老人保持着微笑,微微頷首:“醫生說了,雖然我的問題不嚴重,但是當時如果沒有你的及時幫助,恐怕這條老命已經被閻王爺給收了。現在這個社會上像你這樣熱心和有正義感的人已經不多了,看到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我對年輕一代的信心足了!”
“老先生過獎了。”樑皓以爲對方接下來會拿出一筆錢,對自己的救助表示感謝,雖然自己當時沒拿多少錢,不過這個時候加倍收回來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但是老人卻好像忘了錢的事,反而提出了一個要求:“我來了也有一會了,怎麼茶水都喝不上?”
這個老人顯然是被人尊敬和伺候慣了,到了樑皓這裡也放不下架子,樑皓感到自己很冤枉,只得到了兩句口頭上的感謝,卻要付出實實在在的物質。於是樑皓沒有拿出自己喝的好茶,而是從抽屜裡翻出包過期許多年的袋裝立頓紅茶,給對方泡上了。
老人接過熱氣騰騰的杯子,伸鼻子一聞,眉頭立時皺了起來:“你平常就喝這個?”
“是啊。”樑皓厚着臉皮答道。
“你稍等一下。”老人沒喝那有可能導致拉上幾天肚子的茶,而是放下杯子站起身出去了,片刻之後回來的時候,手裡拎着一套便攜茶具。他好像是開車或者乘車來的,不過樑皓並沒看到車子在哪裡。“今天只帶了大紅袍,不知道你喜歡嗎?”
“挺會享受啊,隨身還帶着茶具,不知道有沒有帶其他什麼好東西”樑皓心裡如此想着,其實樑皓並不喜歡大紅袍,不過爲了看看這位老人品位如何,還是違心答道:“喜歡。”
“那就好。”老人說着話的功夫將茶具擺放開,讓樑皓燒上水,隨後自我介紹道:“老夫劉嘯東。”
“晚輩樑皓,劉老先生已經認識了。”
“小子,你倒是很風趣,呵呵。”劉嘯東出聲的笑了笑,旋即又說:“這套茶具是老夫所有珍藏當中的至愛,通常不會拿出來給人用!”
樑皓聽到這句話不由得仔細觀察起來,發現這是一把深褐色的紫砂茶壺,壺身渾圓,壺嘴微翹,手柄有個方便拿捏的小勾,壺蓋則是瓜蒂形狀,整體是一隻大茄子,反射柔和光芒。臨把手處有精雕細琢的葉子,惟妙惟肖,使得茄子造型更加生動活潑,好像真的是茁壯成長的植物。
“在我面前擺譜你擺得起嗎”樑皓看着面有得色的劉嘯東,有了種促狹的念頭,打算今天自己也顯擺一下。
劉嘯東拿出茶來,很熟練地衝沏好,接着遞給了樑皓一杯。等到樑皓一口喝乾,他坐在那裡滿懷期待的看着,就等樑皓兩眼放光,同時大聲叫好。
但是直到茶壺裡的水涼了下來,劉嘯東也沒聽到一個字,樑皓始終規規矩矩的坐着,沒有表現出任何感覺,好像喝的只是白開水一般。
劉嘯東的出發點原本很簡單,只是想用好茶招待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看到樑皓的這副樣子,卻起了好勝心理。凡人總是希望自己得到稱讚,劉嘯東的思想境界雖然超出常人,畢竟還是沒有超凡入聖,於是禁不住問了一句:“感覺如何?”
“哦很好,很好!不錯,不錯!可以,可以!”這話就是讓傻子聽,也能明白樑皓是在漫不經心的敷衍。
不過這是樑皓刻意做出來的,其實樑皓心裡的感受並非表面這樣,只是樑皓的演技很好,成功欺騙了劉嘯東。
這茶剛一入口,樑皓就品出不是凡品,非常可惜的是,劉嘯東的手法很是一般,有點對不起這茶具和茶。所以樑皓此時的表現,多少也有些發自內心的成分。
劉嘯東仍然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對樑皓有些腹誹:“看來你對茶道有點心得體會,那麼就先說說看,我這套紫砂壺怎麼樣?”
樑皓淡淡的回答道:“式樣古樸,造型生動,一大兩小三張葉片栩栩如生,葉子的紋理脈絡纖毫畢現。壺身隱有光澤,顯然是常年有茶水浸泡。總的來說可以稱爲極品,如果我沒有說錯,當是清初紫砂大師陳鳴遠的傑作。”
“哦?”劉嘯東聞言眼睛一亮:“你敢肯定?”
“我說得對不對,只要進一步看看就知道了。”樑皓的語調平緩自然,吐字清楚不拖拉,聽起來倒像是背書一樣:“壺底應該有刻款楷書‘鳴遠’,壺蓋內“‘陳鳴遠’陽文篆書方印。”
劉曉東點點頭:“不用看了,確實如此。”
“這就對了。”樑皓也點點頭,緩緩的說了下去:“陳大師善於堆花積泥,手藝超凡脫俗,制壺常以果蔬形狀,可謂大異其趣。這把壺應是他風格成熟後的代表作,實在是萬金難求,沒想到劉老先生竟然能藏有。”
劉嘯東緊咬着牙關,纔沒讓嘴巴張成“O”型。
在劉嘯東看起來,樑皓這個人樣子像個痞子,他乍一看的時候還懷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或者當初就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存了其他的打算。結果一番交談下來,發現樑皓不但沒有半點痞子作風,反而對紫砂這種藝術品瞭若指掌。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樑皓甚至沒正眼看過這把壺,卻說得頭頭是道,且一字不差。
“好的茶具,還要用好的手法沖泡,雖然功夫茶無外乎這麼幾道程序,洗杯、落茶、沖泡、倒茶、辨色、聞香,最後就是喝茶,但每一道程序都是頗有功夫在其中的。不同的人衝出來的茶,喝起來也不一樣。”頓了頓,劉嘯東提出了一個要求:“不知道小樑你是怎麼沖茶的?”
人常說“琴棋書畫”是四大雅事,其實茶道亦然,而且可以完美的與以上四者結合。樑皓自幼受父親薰陶,對這些全都深有研究,稱得上是半個專家,只不過平常並不顯露。今天被劉嘯東這一激,樑皓倒決定要好好表現上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