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媒體,就連樑皓本人都想不明白,自己與董雪怡之間尚且沒有見過幾次面,怎麼突然間就成了她的知己。
記者們當然更加關心這個問題,七嘴八舌的提了出來:“董小姐,你爲什麼說他是你的知己?”
“樑先生究竟在哪個方面稱得上是董小姐的知己呢?”
董雪怡最初沒說話,而是等記者把問題都提了出來,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才緩緩的說了起來:“因爲我寫的那些歌,樑先生可以深刻和準確的體會其中的內涵,自從我走入歌唱界以來,他還是第一個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
董雪怡話音落地,現場哄的一聲炸開了,記者們當即追問道:“董小姐這麼說是對評論界感到不滿嗎?”
董雪怡再不說話,只是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緩緩的向後臺走去,記者們不依不饒,緊緊跟在後面,反倒把樑皓冷落到了一旁。
從成爲衆人的焦點,到被遺忘的角落,前後只用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不過樑皓適應得很快,只是微微笑了笑,便走到一旁的一張桌子上,拿起一杯雞尾酒慢慢的品了起來。
根據董雪怡的話,再加上記者們的提問,樑皓已經多少摸到了事情的脈絡。
原來,董雪怡前段時間出了張新唱片,繼承過去的那種作詞和譜曲風格,剛面世就攀上唱片銷售榜第一的位置,而且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董雪怡的個人網站和各大音樂論壇,更是充斥了對這張唱片的褒美之詞,讓董雪怡的風頭一時無兩。
但在獲得瞭如此成績的同時,董雪怡也陷入了叫座不叫好的尷尬當中,詞曲評論界率先發難,指責董雪怡的歌詞更讓人看不懂了,曲風也變得很是怪異。
其實董雪怡自從出道之後,就一直面對這樣的非議,只不過這一次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以致許多老一輩的詞曲作家站了出來,以董雪怡爲標本,對當前的歌唱界大加撻伐。
完全可以想見的是,這場針對董雪怡的批鬥是有幕後推手的,其中包括被董雪怡奪走市場的其他歌手,也包括一些因爲各種原因與董雪怡結怨的人。董雪怡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剛開始採取了沉默態度,任憑外界吵得翻天覆地。
直到後來,幾個曾經受過董雪怡幫助的新人,竟然反水站到了對立陣營,憑空污衊董雪怡剽竊他人作品。董雪怡的一個老師也耐不住寂寞,不能忍受學生比自己更有名,跟着站出來指責董雪怡個歌曲讓新一代年輕人變得更加腦殘。
董雪怡終於忍不住了,在博客上撰文反擊了幾句,結果對方就像是點了槍藥一樣,回以更猛烈的火力,董雪怡也自然反擊了回去。
幸運的是,董雪怡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得到了很多粉絲和友人的鼎力支持。結果這場論戰越發猛烈起來,涵蓋的範圍也越發擴大,從董雪怡的歌曲延伸到了整個社會文化的現狀。
經紀公司方面認爲,這場爭論事實上是一件好事,既然獸獸都可以很無恥的通過自己被人RI的視頻出名,這場爭論總體而言還是良性和有積極意義的,對於董雪怡的知名度和市場銷量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但董雪怡自己並不這樣想,她是因爲喜歡音樂才走進這個圈子,而不是爲了名或者利而當了歌星,所以感慨於自己的歌竟然沒有幾個人能聽懂。正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她想起了樑皓這個人,更想起了樑皓的精彩解讀,於是毫不猶豫的把樑皓請到這次招待會。至於樑皓來了之後能起到什麼作用,她倒沒想過,只是覺得樑皓在身邊,會給自己帶來一種安全感。
樑皓正在品着酒,一個熟悉的身影翩然來到近前:“咦?樑皓,你也在啊!”
樑皓擡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前女友張曉玲,心裡頓時感覺有些乖乖的。不過樑皓沒有流露出來,表情非常平靜:“哦,你也在啊”
張曉玲上下打量了一番樑皓,頓時微微搖了搖頭,不屑之情溢於言表。樑皓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儘管裁剪得體,熨燙得也很好,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再加上樑皓那凌亂的頭型,簡直就是一副標準的推銷員形象。
“我一直很喜歡董雪怡的歌,剛好有一個朋友在她的經紀公司任職,所以這一次就把我帶來近距離接觸一下這位明星。”頓了頓,張曉玲奇怪的問:“你呢?爲什麼會在這?”
“哦,我是被一個朋友拉來的!”
樑皓說的不能不算事實,因爲之所以能來這裡,的確是被董雪怡請來的。不過這話聽在張曉玲的耳朵裡,卻有了另外一番理解,她覺得樑皓可能是有朋友在這裡工作,於是跑過來跟着開開眼界。
“你喜歡董雪怡的歌嗎?”
“還可以。”
“等一下,我的朋友會把我介紹給董小姐”微微笑了笑,張曉玲刻意補充道:“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和我一起去。”
“不必了。”樑皓搖搖頭,淡然說道:“我馬上就走了。”
“那你隨便了”微微點點頭,張曉玲多少有些關切的問:“你現在做什麼呢?”
“呆着!”
“沒工作?”
“嗯,的確沒有”
“就這樣一直飄?”
樑皓點點頭:“我飄得很快樂!”
“你打算飄到什麼時候?”
“飄到”樑皓不想把對話繼續下去,於是隨口敷衍道:“其實我一直在找工作。”
“我一個朋友的公司剛好招聘一個文案,我覺得很適合你”張曉玲正要說下去,卻看到不遠處有個人衝自己擺手,於是趕忙告訴樑皓:“那邊有我一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張曉玲剛走過去沒多久,會場突然燈光大亮,一行人走上了正中的舞臺,其中爲首的自然就是董雪怡了。
會場有一個司儀,大致介紹了一下,樑皓這才知道,董雪怡註冊成立了一家影視製作公司,將拍攝一部動作片,由董雪怡擔綱主演。這部電影雲集了許多明星,並且投入了巨資,進行了大範圍的轟炸式宣傳。其實即便不用太多宣傳也可以,因爲近期關於董雪怡的爭論,事實上已經是在電影造勢了。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部電影事實上是捧董雪怡進入影視界的作品,其他所有明星全都是出於友情前來助陣的。所以司儀的話剛一落地,就有記者提出:“董小姐今後將會在歌唱界和影視界共同發展,還是將工作重心向影視界傾斜?”
董雪怡當即反問道:“我爲什麼要傾斜呢?”
“這麼說是要兩條腿走路了?”說話的記者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接着說:“可是最近社會上對董小姐的詞曲風格有非常多的批評,有許多人認爲你只是流星,將來在歌唱界前途暗淡,應該儘早轉行!”
話說到這個地步就已經很明顯了,這個記者根本就是被人指使前來搗亂的。董雪怡的語言功夫煞是了得,只是不慍不火的告訴對方:“在我剛出道的時候,我就聽到過類似的話,很可惜我讓這些人失望了,而且他們還將繼續失望下去!”
一些支持董雪怡的人立即鼓掌起來,以示支持,而另外一些人則抓緊機會,繼續提出一些讓董雪怡難以回答的問題。另外一個記者就這樣問道:“評論界普遍認爲你的歌詞晦澀難懂,你對這一點怎麼解釋?”
董雪怡聽到這個問題的同時,再次想起了樑皓,於是目光在人羣裡搜尋起來,結果立即發現樑皓正在喝酒。於是她的臉上立即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指着樑皓告訴大家:“我相信他會向大家解釋這個問題的!”
“那不是董小姐的知己嗎?”記者們一擁而上,再次將樑皓團團圍住。司儀見狀,立即不失時機的提出:“請樑先生到臺上來。”
樑皓只想安安穩穩的參加過這個聚會,然後回去處理集團事務,但眼見大家都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不上臺也不行了。於是樑皓聳聳肩膀,很從容的佔到了董雪怡的身邊,同時面無表情的向臺下掃視了一圈。
剛纔提問的那個記者再次重複了一遍問題:“樑先生是吧,你作爲董小姐的知己,對董小姐的歌在評論界的反響,有什麼樣的感想呢?”
樑皓反問道:“評論界的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詞曲方面的專家。”
“我認爲”樑皓清了清嗓子,然後緩緩說道:“這些專家作爲一羣職業,基本上還是很稱職的。”
樑皓一語既出,會場哄的一聲炸開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樑皓竟然會當中說出這樣粗俗的字眼。就連董雪怡也愣住了,傻傻的看着樑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董雪怡的想法本來很簡單,覺得樑皓既然能夠聽懂自己的歌,那麼完全可以向在場的人解釋一下,自己的創作動機和靈感源泉。她萬萬沒有料到,樑皓上臺之後什麼都不幹,張嘴就罵人。
“你”提問的記者氣的臉紅脖子粗,指着樑皓質問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那你認爲我應該怎麼說話?”聳聳肩膀,樑皓接着說:“我一直都認爲,各種各樣的專家,事實上就是一羣職業。”
“你太不尊重別人了!”
“想要獲得尊重,前提是你要尊重別人,而這些專家有尊重別人嗎?”冷笑了一聲,樑皓接着說:“這些年來,我們聽到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各種各樣的專家在媒體上胡亂開炮。具體到這些作詞作曲的專家,可以說是缺乏最起碼的文化修養,對董小姐歌詞所涉及到的文學名着和典故一概不知,僅僅憑藉自己的那一點經驗和知識就胡亂指責寫的不好。”
這句話說出口,場面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衆人注意傾聽樑皓接下來會說什麼。
“我不想對這些歌詞解釋什麼”樑皓緩緩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後悠然說道:“只是想告訴大家,我作爲一箇中文系的本科畢業生都能聽得懂,那些所謂的專家反而聽不懂,難道不能說明很多問題嗎?”
在場的一名董雪怡的粉絲立即高聲說道:“那些專家應該回去多讀點書。”
“不錯,他們確實應該多讀點書”點了點頭,樑皓補充道:“我們都知道,那些真正掌握着知識的人往往甘於寂寞,他們更多的是坐在辦公室或者圖書館,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境界或將積累下來的知識傳授給後人。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出現在公衆眼前,更不會到電視上去侃侃而談。其實,就算不讀書也沒關係,只要保持謙恭的態度,不去妄談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最令人討厭的,是隻讀了那麼幾本書,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貨色。搞影視傳媒的大講論語,搞中文的大談歷史其實他們頻繁在媒體上露面,說些聳人聽聞的奇談怪論,爲的不過就是名利二字。還說詞曲專家們搞出這些批評,其實折騰的並不是董雪怡,正是寂寞。他們看着人家風風光光的在外面賺大錢,他們只能坐在辦公室裡喝着便宜茶葉,當然不甘心。其實董雪怡還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大家應該記得《老鼠愛大米》這些網絡歌曲剛流行的時候,就有很多所謂的資深專家蹦出來,說現在的歌越來越媚俗。那我就要問了,既然這些歌下里巴人,你爲什麼寫不出來陽春白雪呢?”
“他們也寫過”董雪怡不再擔心樑皓會突然失心瘋,而是覺得樑皓的話說得很精彩,讓自己越來越愛聽:“他們寫的都是‘小呀麼小二郎,揹着書包上學堂’”
董雪怡是把這段歌詞唱出來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可愛,歌則唱的有些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