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嘆了一口氣：“其實你和他們之間的確沒有什麼恩怨，整件事情歸根到底責任在我！”
樑皓聽到這幾句話，猛然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恨我，是因爲我提供的線報？”
“對！”秦瑤無力的點點頭，將經過說了出來。
其實整個事情的起因十分簡單，那就是派出所的警察在接受調查和雙規的同時，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是樑皓的線報導致他們的違法行徑出來。他們沒有責怪秦瑤，倒是遷怒於樑皓，大爲光火之餘，便上門來找麻煩了。
樑皓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秦瑤頗爲歉意的說：“我是事後才知道的，否則當時我就”
“你當時也做不了什麼！”樑皓打斷了，略有些高興的說：“我倒要感謝他們來找麻煩！”
“爲什麼？”
“因爲我終於可以打警察了！”
秦瑤參與了這件事情的善後處理，知道有幾個警察被打得很慘，有一個協警還落下了脛骨骨折。她本來以爲樑皓只是基於憤怒，所以下手重了一些，卻沒有想到樑皓根本就是藉着這個機會出氣。
“你還好意思說”秦瑤嘆了一口氣，不無憂慮的說：“你知道當時情況多危急嗎，他們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火，你當時還用那種強橫的態度，如果其中有人被激得失去理性，不是沒有可能”
“不是沒有可能做什麼？開槍嗎？”樑皓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儘管樑皓當時確實很憤怒，卻也沒有想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之所以敢和那個警察叫板，是因爲樑皓注意到對方沒有把槍的保險打開。如果那個警察真的想要開槍，樑皓有把握在拉保險的同時，就把他迅速制服。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會鬧得更大，而且這些話也沒有必要對秦瑤說。
“你倒是不在乎”秦瑤聽到這句話愣住了，過了許久之後才說：“哦不過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樑皓淡淡的吐出了這兩個字：“是嗎。”
“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那幾個民警今後將會被嚴加約束，不會再來給你找麻煩！”又嘆了一口氣，秦瑤接着說：“你應該感到幸運，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
樑皓聽到這句話，並沒有感到幸運，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今天的事根本就是那些警察惹出的，在秦瑤說起來竟然像是自己挑釁在先，而秦瑤的這個說法顯然是代表了官方的態度。
大概官方是考慮到自己這一方面確實理虧，而且這件事情已經造成了很不好的社會影響，所以才決定淡化處理，否則樑皓免不了又有一番大麻煩。
常言說“民不與官爭”還是很有道理的，百姓如果與官方發生衝突，無論有理沒理最後都是沒理。因爲國內官方在常年與百姓鬥爭當中，已經總結出了整套的經驗和方法，在自己明顯處於道德劣勢時會迂迴出擊。
樑皓毫不懷疑，如果官方鐵心要與自己作對，明天就會拿出對自己不利的證據。這樣一來，警察採取過激行爲就是可以理解的，至於這證據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恐怕就沒有人能說清楚了。
既然俯臥撐都能被論證搞出人命，想要論證公寓存在賣嫖娼行爲，實在是再容易不過。
佟繼武消瘦了一圈，整個人也顯得蒼老了許多，由於這段時間一直休息得不好，眼圈變得像國寶一般。當他端起咖啡杯的時候，胳膊竟然微微的有些顫抖，彷彿在舉起千鈞之物一般。
看着佟繼武胳膊上的黑袖標，陳芷菁在心中感到有些歉然，只是表面上沒有流露出來：“你找我有什麼事？”
佟繼武悽然的笑了笑：“難道一定要有事情才能找你嗎？”
陳芷菁很想直截了當的說聲“是”，但對佟繼武多少產生了些同情心，所以還是把話說得委婉了一些：“CBD項目開工在即，我現在有很多工作要忙，如果只是閒聊，還是換個時間！”
“從我們認識那天開始，我不斷地約你，你一直拒絕，而所用的理由從來都是很忙”佟繼武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到這裡苦笑了兩聲：“你難道就不能換個理由？”
陳芷菁淡淡的回答道：“我確實很忙！”
“你大概確實很忙，不過不肯答應我的真正原因，還是拒絕我的追求！”佟繼武擡起頭來，深陷在眼窩裡的眼睛無神的看着陳芷菁：“你知道我很喜歡你，一直在追求你！”
佟繼武對陳芷菁的追求，和陳芷菁對佟繼武的態度，一直以來都沒有明確過，兩人始終雲裡霧裡的捉着迷藏。今天佟繼武約自己出來，陳芷菁就知道攤牌的時候到了，所以此時聽到這句話一點都不驚訝：“儘管你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但是很抱歉，我們並不合適！”
“好，就算我們不合適”佟繼武無力的搖搖頭，轉而問道：“但我想我們至少是朋友！”
“對！”
“既然是朋友，你爲什麼出賣我？”
陳芷菁仍然很平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知道帝京建設競標金天公司的項目，爲什麼讓樑皓與我們競爭？”
“因爲我與樑皓也是朋友。”
“你”佟繼武聽到這句話後頗感無言以對，愣怔了許久才說了一句：“你的朋友還真多！”
“沒錯，我的朋友是很多，我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過得很好。所以當我發現皓月地產很適合投標這個項目的時候，就介紹給了樑皓，希望他能賺點錢，至少學些經驗。”頓了頓，陳芷菁繼續說：“我知道這讓你很不快，但是你必須明白，商場上是有競爭的。只有競爭才能幫助你成長，如果帝京建設不再經歷競爭，那麼也就是走上沒落的開始，對於皓月地產來說也是一樣。換句話說，我的這個舉動，實在是爲了你們兩個人着想。”
“這麼說我應該謝謝你了？”
“不需要感謝，不怪我就可以了。”
佟繼武冷笑一聲：“我爲什麼會怪你？”
“因爲這場競爭讓帝京建設陷入了危機！”輕輕嘆了一口氣，陳芷菁接着說：“我實在沒有想到，帝京建設並沒有參與競爭的能力，你本人的商業智慧竟然也是這樣低。如果我事先有所預料，就會讓皓月地產去參與其他投標。”
佟繼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麼說，是我讓你失望了”
陳芷菁重重的說出了一句話：“我的確很失望！”
佟繼武很清楚，其實陳芷菁給皓月地產介紹這個項目，根本是有着另外的出發點。儘管他不知道這個出發點究竟是什麼，但絕對不可能是爲了促進兩家企業的良性競爭。這讓他在一剎那間發現，陳芷菁這個女人實在不簡單，不動聲色的扯了一個大謊，還能說得這樣冠冕堂皇。
這就像電視劇《蝸居》一樣，因爲揭開了這個社會光鮮外表所掩蓋的醜陋和黑暗，所以才導致被禁。但廣電總局卻不敢把這個真實原因說出來，而是指責臺詞太黃太露骨，情節對青年一代造成不良影響。
此時在佟繼武看來，陳芷菁的美貌、氣質和雄厚的家世都已經不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陳芷菁和廣電總局一樣，有着驚人的厚臉皮和演技。更進一步的，他開始後悔自己竟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許久，佟繼武突然問：“這一次，我約你出來，你爲什麼同意？”
“因爲我知道你家裡出了事，所以同情你，想要安慰你！”陳芷菁看着佟繼武，緩緩地說：“希望你做出值得同情的事！”
“那我要謝謝你了！”佟繼武覺得陳芷菁的演技更上一層樓了，因爲她自始至終沒有說出一句可以稱得上是寬慰的話，卻表現得對自己好像真的很同情一般。
“不客氣！”陳芷菁站起身來，淡然的告訴佟繼武：“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
佟繼武點點頭：“我不會的！”
“我們也沒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了！”
“我知道！”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告辭了！”
“再見！”說出這兩個字，佟繼武笑了起來，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只是看着陳芷菁離開的背影，他突然又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憤恨，於是用力將杯子摔在了地上，彷彿那杯子就是陳芷菁。
佟繼武對陳芷菁已經再無愛意了，正相反的是，他認爲這個女人工於心計，甚至稱得上陰險狠辣。就算自己可以去愛這樣一個女人，也不意味她不會出賣自己，所以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其實不能說佟繼武的想法不對，因爲陳芷菁確實這樣的女人。但也不能說佟繼武是對的，因爲陳芷菁一旦愛上一個人，被這個人所降服，就會死心塌地的追隨，並用自己的心機去幫助對方，只不過這個人並不是佟繼武而已。
“有時間嗎？”樑皓進了東正的辦公室，大大咧咧的往陳芷菁對面一坐：“能聊兩句嗎？”
剛與佟繼武分開沒多久，樑皓就找上門來了，這讓陳芷菁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我想讓你幫一個忙。”
“什麼？”
“在我說出是什麼之前”樑皓說到這裡，突然狡黠的笑了笑：“我們首先要明確，你欠我一個人情！”
陳芷菁對這次來訪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直覺的感到樑皓是有事要與自己攤牌，聽到這句話更是心頭一沉：“我怎麼會欠你人情？”
“陳大小姐，陳總裁”樑皓收起笑容，嘆了一口氣：“我覺得還是沒有必要把話說得太明白！”
陳芷菁表面上仍做很鎮靜的樣子：“沒關係，還是說明白吧！”
“你把金天公司的項目介紹給我，應該不止是爲了幫一個忙吧！”
很多時候，人們對沒有發生的事或沒有說出的話感到緊張，是因爲不知道這事或者話究竟會是什麼。一旦事情真的發生，或者話真的說了出來，反倒輕鬆了。
陳芷菁現在就是這樣，聽到樑皓的這句話不免釋然了：“沒錯。”
“你是想利用我，婉拒佟繼武的追求。”
陳芷菁嘆了一口氣：“我希望你沒有生氣！”
樑皓微微一笑：“我怎麼會生氣，你這樣做倒是說明了我有利用價值。如果一個人沒有利用價值，反倒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從一開始，樑皓對陳芷菁的出發點就有這樣的揣測，只是直到今天才把話明白說出來，而這個揣測是完全正確的。
一直以來，陳芷菁對佟繼武的追求頗爲頭痛，但爲了避免得罪這位二世祖，又不想明確的把話說出來。儘管佟繼武身後的帝京建設對於東正集團來說，只不過是下屬公司的規模，但在商場上多一個朋友總要好過多一個敵人。於是當發覺樑皓爲人頗具才幹，皓月地產也有着一定實力之後，她便萌生了利用樑皓的念頭。
佟繼武所最爲自負的，是其年紀輕輕就管理着一家企業，陳芷菁於是想通過樑皓證明，像他這樣的人其實有很多，同時也是想通過自己對樑皓的幫助製造出假象，讓他在情場上知難而退。
讓陳芷菁沒有想到的是，佟繼武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僅在情場上沒有放棄，在商場上反而對皓月地產步步緊逼。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樑皓的表現遠超預期，將計就計並玩了一招聲東擊西，不僅重創帝京建設，還從金天公司那裡拿到更有價值的項目。而她原本對皓月地產並不寄予太大期望，儘管皓月地產能夠中標是最好的，但實在缺乏與帝京建設競爭的資格。
這也就是說，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出乎陳芷菁意料之外的。既然帝京建設已經大傷元氣，很有可能就此沒落下去，她也就不在乎與佟繼武徹底決裂。既然樑皓並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擺弄的玩偶，甚至於表現出的心機還讓自己有所忌憚，她也就決定與樑皓開誠佈公。
不能因此說陳芷菁爲人太過現實，現在整個社會奉行的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尤其是在商場上，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更是必不可少的。她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和更深入的意識到這些，反倒是沒有意識到這些的人，最終都付出了沉重代價。
樑皓對這些更是早有覺悟，所以並沒有責怪陳芷菁，更何況這件事雖是她在利用自己，但是對自己卻終歸沒有什麼妨害。而且樑皓對她的頭腦頗爲欣賞，很想駕馭於自己的麾下。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陳芷菁微微一笑，告訴樑皓：“只是我仍然希望你明白，無論我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對你都是沒有任何敵意的！”
“這個我知道，但無論如何，你還是欠我個人情！”
“好，你說吧，我應該怎麼還你。”
陳芷菁今天穿着灰色的職業套裝，上身是一件修身型的西裝，開領很低，露出了裡面的銀灰色吊帶，飽滿的將吊帶繃得緊緊的，像是隨時都可能膨脹出來。下身是一條齊膝的短裙，腿上套着透明的長筒，亮晶晶的泛着窗外投進的陽光，腳上穿着一雙銀色高跟鞋。
她恬然坐在那裡，左腿優雅的搭疊在右腿上，鞋幫從腳踝上滑下，被腳尖挑着。這個姿態凸顯了她的美腿，顯得更加筆直修長，雖然略爲纖瘦。
樑皓很想告訴陳芷菁：“情債肉償。”不過這話只能想一想，不能真的說出口。因爲陳芷菁不可能爲這樣的小事而奉獻出身體，而且樑皓此時還有比推倒女人更重要的事情：“據我所知，帝京建設在CBD附近儲備了兩個樓盤。”
“這個我也知道。”
“我希望你幫我出面買下來。”
“這個沒問題！”陳芷菁點點頭，隨後奇怪的問：“但就算是我出面，你敢肯定帝京建設一定會賣？”
“他們一定會賣，而且賣得還很便宜。”樑皓笑了笑，告訴陳芷菁：“正因爲如此，才需要由你出面，我去買是肯定不行的”
“帝京建設賠了那麼多錢，現在可指着這兩個樓盤賺回來呢！”
“這個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你給我幫這個忙，就要與佟繼武徹底決裂！”
“這個……”陳芷菁笑了起來：“也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