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頭三根據現場的狀況判斷,凌傲雪被帶走已經有段時間了,但她顯然沒有回到紅海幫那裡。否則紅海幫肯定會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是自己策劃了這次綁架,那麼也就不可能將一千萬拿出來,而是會直接對自己採取措施。
這也就是說,凌傲雪可能不是被人救走,而是被人劫走了。
基於這些因素,豹頭三認定自己遇到了黑吃黑,推測是有那麼一幫來歷不明的人,不知怎麼的就得知自己綁架了凌傲雪,於是便將凌傲雪和自己的女兒一切擄走,目的自然就是這一千萬。
龍哥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豹頭三讓人打去的,豹頭三還讓人按預定時間和內容撥打第二個電話,也就是龍哥今天上午接到的那個。豹頭三現在認爲,實際上打出第二個電話的,有可能來自新出現的這夥綁匪。可惜手下全部死光,所以他無從驗證這個推測是否正確。
豹頭三基於這些分析,再三權衡利弊,認定這件事情絕不能讓紅海幫知道,否則自己沒有辦法解釋所有的這些。如果紅海幫與對方通上話,那麼自己做的那些事就很可能完全,自己的人生也就因之走到盡頭了。
事實上,豹頭三本來可以不在乎紅海幫報復的,因爲原打算錢到手之後就立即移民。
然而女兒現在是豹頭三生活的一切,也是後半生唯一的寄託和希望,所以他不可能一走了之。在女兒和一千萬之間,他只能選擇前者。他現在的唯一希望,是對方可以信守承諾,收到錢後釋放女兒。
至於凌傲雪將會如何,豹頭三已經不在乎了,對方能夠撕票是最好的。如果凌傲雪僥倖活了下來,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倒也罷了,如果有半點覺察,豹頭三已經做好滅口的準備。
懷揣着煩亂的心緒,豹頭三竟然不知不覺的有些睏倦了。
樑皓穿上一身白大褂,扣上一頂小白帽,爲了顯得斯文一些,又帶上了一副眼鏡,遠遠的看起來還真像個大夫。
進入和平醫院以後,不但其他大夫和護士沒有生疑,甚至還有患者拉住樑皓諮詢病症。遇到這種情況,樑皓對有所瞭解的,就憑藉自己的醫學知識解答幾句;對於不甚了了的,就隨便找個藉口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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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皓一刻也不敢耽誤,來到了三樓的高四病房。
整個三樓都是高級病房,裝潢和環境遠不是平常百姓住的病房那樣。不僅公共空間十分寬敞,而且還有一些休閒設施,倒是有幾分像賓館。只是高四病房門前擺放的兩個沙發,顯得有些突兀。
沙發上坐着兩個穿着便裝的人,正在百無聊賴的看雜誌,間或聊上幾句。夏天的衣服質料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們的後腰鼓鼓囊囊的,樑皓知道那是手槍。加之他們總是很仔細的觀察周圍的人,更可以進一步斷定是警察。
同住在這裡的病人,甚至於醫院大多數工作人員,都不知道高四病房住的是什麼人,只是覺得這個病人似乎有些神神秘秘的。
但是樑皓卻知道,高四病房的主人叫做朱華安,是市拆遷辦原主任。
拆遷辦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的部門,已經弄倒下了一撥又一撥的人,朱華安和他的前輩一樣,幹了沒兩年就被雙規了。
不過朱華安比較幸運,剛規了沒多久便突發心臟病,搞得紀檢方面沒法再規下去,只能把他送入和平醫院進行救治。也就是說,門外的這兩個警察是負責監視,而非保護朱華安的。
這兩個警察着實攤到一個“好”差事,爲免影響朱華安的治療,兩個警察平常只能呆在外面。雖然旁邊的房間已經被包下來以供休息,但是爲了能夠充分保證朱華安的安全,紀檢和檢察院方面要求他們時刻不離房門左右,還要每隔一個小時就進去檢查是否有異樣情況。即便是就餐和夜間休息,都必須倒班進行。
這種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守候,所帶來的無所事事和空虛寂寞,不僅讓時間變得十分難熬,更讓人難以忍受,心理上的疲憊尤勝於身體上的勞累。加之兩天下來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們的警惕性已經放鬆下來了。
樑皓帶上了白口罩,坦然自若的走到病房前,就要開門進去。
兩個警察立即站起來擋在門前,其中一個問:“你要幹什麼?”
“檢查治療情況!”
“中午的時候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警察奇怪的問道,同時警惕的打量着樑皓。
“領導特別交代,這裡面的病人必須格外關照。所以我纔過來看看,給明天的專家會診提供詳細資料。”
“明天有專家會診?”
樑皓沒有回答,而是說:“如果你們覺得現在不方便,就等明天專家到齊了再說!”樑皓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另一個警察擔心耽誤了治療,告訴樑皓:“你進去吧!”說罷,衝着自己的同伴使了一個眼色。
第一個警察陪着樑皓進了病房,只見裡面擺放着許多儀器,通過各種導線連接在朱華安的身上。朱華安平靜的躺着,身體深陷在白色的牀單被罩中。
正如樑皓所估計的一樣,朱華安雖然沒有死,但是也受了重傷,目前仍然處於昏迷狀態。
樑皓簡單檢查了一下朱華安的身體,然後開始作起那些儀器,將上面的各種數據仔細的記錄在了一個本子上。而那個警察就在旁邊耐心的看着,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樑皓看了看手錶,眼看就要接近與豹頭三約定的時間了,心裡不免着急起來。
無奈之餘,樑皓計算和記錄起了朱華安的心跳和呼吸頻率,這樣一來需要很多時間。那個警察漸漸的失去耐性,最後告訴樑皓:“有事就喊我們!”然後便出去了。
這個警察之所以放心離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發現樑皓無論是檢查病人,還是作那些醫學儀器,無不是駕輕就熟,表現得完全就是一個真正的醫生。但他哪裡知道,樑皓因爲年幼體弱多病,所以學習了許多醫療知識,幾乎相當於大半個大夫。
這個時候已經是六點五十七分了,樑皓把本子扔到一旁,拔掉了所有儀器的線纜,然後拿出一個大號注射器,吸了一管空氣。
樑皓拿起朱華安的胳膊,準確的找到了靜脈,用一個棉球擦了擦。棉球上沾有二甲苯,可以讓局部血管充分擴張,利於穿刺注射。緊接着,樑皓把一整管空氣迅速注射了進去。
很多人認爲,空氣只要進入靜脈就可以造成死亡,實則不然。少量的空氣可以被人體吸收,必須一定數量以上的空氣才能致死。當氣體進入右側靜脈後,首先會在靜脈管道內產生了大量的空氣栓子,這些空氣栓子順着靜脈血管的血流方向,通過右側腋靜脈,右側鎖骨下靜脈,右側無名靜脈,上腔靜脈而入右心房。當大量的空氣隨血流進入右心後,由於空氣受到了心臟收縮力的衝擊,形成了無數的小氣泡,妨礙了靜脈血液向心髒的迴流和向肺動脈的輸入,造成了嚴重的循環阻塞,加之還有一部分氣體進入了肺動脈,造成肺動脈的空氣栓塞,會讓人出現呼吸困難、紫紺,並最終死亡。
空氣被注入身體後,朱華安立即發生了反應,渾身開始不住的痙攣起來。而且這痙攣的幅度越來越大,連病牀都被帶動起來發出一連串“嘎吱”聲。樑皓立即死死的按住他的身體,極力不讓他弄出聲響。
片刻之後,朱華安的身體突然就像定格一樣,緊接着無力的癱軟下來。人在垂死掙扎的時候,可以發出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朱華安的這最後一搏,把樑皓累得滿身是汗。
喘了幾口粗氣,樑皓探了探鼻息,又摸了一下脈搏,確定朱華安終於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窗口出現了一個黑影,緊張的向裡面探視着。
因爲後面揹着一個碩大的包裹,所以這個黑影的身材顯得很臃腫。樑皓看到他,壓低聲音說:“進來吧!”
這個黑影就是豹頭三,聽到樑皓招呼自己,他縱身跳進病房,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豹頭三來的十分準時,恰巧沒有看到剛纔的一幕。
樑皓摘下了口罩,笑了笑說:“沒想到是我吧?‘。
“原來是你”豹頭三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就要衝向樑皓。
樑皓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一把槍,對準了豹頭三,同時警告說:“我如果是你,就會乖乖的不動。”
豹頭三立即收住了腳步,雙眼狠狠的盯着樑皓,噴射出憤怒的火光。
樑皓把手指豎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的說:“外面有很多人,我建議你不要驚動他們!”
豹頭三着問:“我的女兒在哪?”
“我馬上就可以把她還給你!”樑皓聳了聳肩膀,揶揄說:“你不問問凌傲雪在哪嗎?”
豹頭三愣怔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道理其實很簡單,種種跡象表明,策劃這次綁架的人非常瞭解紅海幫,比如知道應該給龍哥打電話而非其他人,因爲龍哥在所有老大里面的地位最高。這就證明了,這件事完全可能是紅海幫內部人做的。”聳聳肩膀,樑皓接着說:“此外,在這段時間裡,只有我和你始終跟着凌傲雪,對凌傲雪的行蹤瞭解的最清楚。既然不是我乾的,那麼就只能是你了!”
豹頭三咬牙切齒的說:“好你個樑皓,就這樣把我給誆來了”
“當然,僅憑這一點,我還不能斷定你就是綁架者,所以在你的身上放了一個小小的跟蹤器,在你離開之後暗中跟蹤。結果不出我所料,你在開完會後,立即就去了軟禁凌傲雪的地方。於是,今天早晨你一出門,我就提早一步去了那裡,弄死了你的那幾個手下,同時讓人綁架了你的女兒。”頓了頓,樑皓告訴豹頭三:“你的手下臨死之前,將你的整個計劃都說了出來。事到如今,你除了乖乖認輸之外,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放了追蹤器?”豹頭三立即渾身上下摸索起來,想要找到樑皓說的那個東西。
樑皓走到豹頭三身旁,從衣領下拿出了一個鈕釦電池一樣的東西,然後微笑着說:“在這呢!”
“你”豹頭三攥緊了拳頭,擺出一副要和樑皓拼命的架勢,但是當樑皓立即把槍頂在了他的腹部,他又一動不敢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豹頭三注意到了躺臥在病牀上的朱華安,但是由於屋裡燈光昏暗,無法看清容貌。他問樑皓:“那個人是誰?”
“這裡的病人!”頓了頓,樑皓補充說:“不過你可以放心,他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不會聽到或看到任何事的!”
“爲什麼選在這裡見面?”
樑皓聳聳肩膀,回答說:“突發奇想!”
“我的女兒在哪?”儘管豹頭三知道,以樑皓的爲人,絕對不會做出一些莫名奇妙的安排,但是他此時已經顧不上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他目前最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兒。
“先把錢給我!”樑皓說着,伸出了胳膊。
豹頭三沒好氣的把揹包扔了過來,樑皓差一點沒有接住。市值一千萬的歐元是如此的沉重,一隻胳膊根本就拿不住。
樑皓一手用槍住了豹頭三,用另一隻手把揹包拖到自己的腳下,然後拉開鎖鏈檢查了一下,最後確定裡面的確是錢,沒有夾雜其他東西。
樑皓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揹包的鎖鏈拉好,然後走到窗口,把揹包扔到了樓下。
豹頭三最後看了一眼那筆錢,急急的問:“我的女兒呢?”
“你的女兒沒在這裡!”樑皓說這話的時候,正觀察着樓下的動靜,因爲樑皓既要記住揹包的落點,也要確定周圍沒有人看到。
但正是由於樑皓把注意力轉移開,給了豹頭三以機會,他猛的竄上前來,一掌劈在樑皓持槍的手腕上。樑皓只覺得一麻,不自覺的放鬆開了手,手槍隨之掉在了地上。
“我的女兒在哪?”豹頭三立即撿起槍,對準了樑皓。
“不愧是紅海幫的老大,身手很利索!”樑皓看着豹頭三手中的槍,竟然毫無懼色。
“放了我女兒,我就不殺你!”豹頭三極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只要自己的女兒還在樑皓的手裡,他就不敢太強硬。
“你的女兒”樑皓說到這裡,竟然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才接着說:“被我給賣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已經給她****了!你還別說,幼女真他媽過癮!”
“我媽!”豹頭三終於無法忍耐下去,伴隨着一聲狂暴的怒號,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過後,樑皓安然的站在豹頭三的對面,渾身竟然沒有一點傷。但是樑皓卻換上了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死死的盯着槍口,聲嘶力竭的叫喊起來:“救~命~啊~!”
樑皓的情緒轉變如此之迅速,表現出的演技簡直可以問鼎百花獎,同時也搞得豹頭三目瞪口呆。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踢開了,兩個警察衝了進來,從腰後掏出了槍對準了豹頭三。
豹頭三想不通樑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以爲樑皓呼叫來了自己的同夥。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個人立即表明了身份:“警察!馬上把槍放下!”
樑皓進到病房裡長時間不出來,兩名警察就有些生疑了,仔細聽着裡面的動靜。就在傳出幾聲響動的時候,他們立即站了起來。緊接着槍聲響起,他們毫不猶豫的衝了進去,正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救命啊!”樑皓又喊了一聲,立即趴倒在地,讓豹頭三挾持自己作爲人質的打算落空了。
“馬上把槍放下!”警察再次命令。
豹頭三根本沒有機會弄明白眼前的事,更想不明白這裡爲什麼會有警察,但他知道自己只要繳槍,後半生就只得在牢裡度過了。這是他絕對不願接受的,就算死也不願意接受。他不知所措只是一剎那間的工夫,很快就認定拼一下或許還有希望,甚至還認爲這兩個警察是假冒。
緊盯着兩個警察的動作,豹頭三先是慢慢地舉起雙手,緊接着突然轉身,對準警察開了一槍。然而這個近在咫尺,幾乎沒有可能躲過子彈的警察,竟然安然無恙。豹頭三更加慌亂了,連忙再次扣動扳機,然而傳來的只是一聲撞針的輕微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