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兵當場反擊道:“你好像很重視所謂的企業形象和品牌效應,可是國內的地產市場好像不怎麼在乎這些,真正重要的,首先是有沒有足夠的人脈能聯繫到項目,其次則是自身實力如何。”
樑皓看看程麗麗,又看看薛兵,覺得兩個人說的都挺有道理,於是決定自己先不出聲,繼續聽下去再說。
程麗麗對薛兵的說法非常不屑,這一次是重重的哼了一聲:“你竟然談國內市場,可你對國內市場瞭解多少?我要是沒說錯,你好像從國外回來沒多久吧,你是不是把國外當成了國內?”
“你”薛兵推了一下眼鏡,鄭重聲明道:“雖然我回國沒多久,但是對國內市場是做過充分調查瞭解的。”
“僅僅是調查和了解遠不夠,你有實際工作經驗嗎?”程麗麗的口氣變得更加尖銳起來:“任何事情都不是想當然就可以決定的,也不是僅僅從紙上的數字就能瞭解的。”
“我現在就是把理論付諸實踐。”
“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你真的把理論付諸實踐,恐怕早就另有高就了。”
薛兵怔住了:“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這些海外回來的呢,過去在國內很吃香很值錢,因爲你們能帶回來先進的管理經驗和技術。但是現在這些年,因爲你們其實沒帶回來什麼,所以漸漸的也就不怎麼受寵了。”頓了頓,程麗麗總結道:“都說海龜變成海帶,難道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從海外留學歸來的學子最後成了待業青年,這的確是當前社會一個很有趣的現實,同時也是薛兵的痛處。事實正如程麗麗所說,他剛回國的時候把目標定的非常高,後來發現那些大企業都不願意聘用自己,沒有辦法才選擇了皓月這家新公司。
“你”薛兵重重地喘起了粗氣:“你不要人身攻擊!”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程麗麗看着薛兵,緩和了口氣,多少有些歉意的說:“我只是着急公司的競標,並沒有針對你個人的意思。”
見程麗麗已經表示歉意,薛兵也不好再說什麼,哼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了。
公司第一次開會,員工就吵了起來,這讓樑皓漸漸地發覺,經營一家企業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而且其中的那些困難,相當一部分並非來自宏觀層面上的決策,而是更多產生自日常工作當中的人際關係。
樑皓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緩緩地說:“報價的事情先放一放,大家還有什麼問題?”
這一次又是程麗麗最先發言:“這個項目啓動資金需要兩千萬,金天公司方面要求我們在競標之前,必須出具相關的財務證明,以確定我們有足夠的實力。雖然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勉強可以承受,但是我認爲應該在手頭保持一部分流動性資金,所以我建議將公司名下的一些不動產,比如這棟公寓,拿到銀行作抵押貸款。”
“這怎麼能行?”薛兵再次提出反對意見:“既然公司有能力投入這麼多,那麼就應該用公司固有資本。公司現在剛起步,不能揹負太多債務,假如這個投標失敗,那麼我們又要怎麼償還銀行的債務?”
“可流動性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就算流動性出現問題,我們也不能做孤注一擲的事,這可是商場上的大忌。”
“商場大忌”程麗麗頗爲不屑,不過這一次說話的聲音很低:“你纔有幾多實際經驗,就在這裡談商場如何”
會議就這樣在不同意見的爭吵聲中不歡而散,樑皓離開會議室回到自己辦公室之後,豬頭濤追了上來:“大哥,這次開會,完全就是程麗麗和薛兵兩個人表演。”
“是啊。”樑皓點點頭:“但也只有他們有表演的資格,因爲這兩個人都是行家裡手,看問題都是切中要害的。”
“可是他們的觀點相差太遠了。”豬頭濤搖搖頭,很是鬱悶的問:“大哥覺得誰的觀點更正確?”
“首先、程麗麗能尖銳的指出,我們在金天公司的項目上傾盡了全力,說明她對公司的情況掌握得全面,進入角色很快;至於其次嘛”默然了片刻,樑皓才接着說:“她提出的流動性問題,的確至關重要。”
豬頭濤撓撓頭:“啥玩意是流動性?”
“流動性的英文是Liquidity,在經濟學上的定義,是指資產能夠以一個合理的價格順利變現的能力,是一種所投資的時間尺度和價格尺度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賣出它所需多長時間和與公平市場價格相比的折扣。簡單的說,就是指一家企業在最短時間內能拿出多少現金的能力。”
“很重要嗎?”
“太重要了。”樑皓嘆了一口氣,耐心給豬頭濤解釋起來:“無論對於一家企業,還是一個國家來說,流動性都至關重要。可這個指標並不好把握,因爲太弱了不行,太強了也不行。如果流動性太強,會導致企業盈利能力降低,或者國家經濟陷入虛假繁榮;但是如果流動性太差,對於國家的負面影響還不是很大,對於企業則可能是毀滅性的災難。”
豬頭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記得當年父親教我經營企業的時候,開篇名義的第一句話,就是必須掌握好流動性。如果不能把流動性掌握到一個合理的標準,那麼寧可讓流動性過剩,也不能太弱。因爲商場風雲難測,你永遠無法知道,在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急需大量使用資金的情況。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都要準備應急資金,也就是通常所謂的‘過河錢’,何況是經營一家企業呢。”
“明白了。”
“事實上,很多大企業的破產,並非是真的缺錢,也不是資不抵債,恰恰是流動性太差導致的。”頓了頓,樑皓繼續說:“這些企業的資金被一些難以短期見到收益的項目所牽制,而財務狀況卻又出現問題,導致需要大量現金,結果是縱然有着龐大的固定資產,卻也難免走上破產的道路。”
“那麼你是贊同程麗麗的觀點了?”
“對!”樑皓點點頭:“我決定把公寓抵押出去!”
“不過,我覺得那個薛兵的話,也是挺有道理的!”
“雖然有道理,卻也正如程麗麗的評價一樣,只是停留在理論上,缺乏實際操作的經驗。”嘆了一口氣,樑皓若有所思地說:“這個程麗麗的確是個人才,只是這脾氣卻也不是常人能接受的,難怪在原公司把人際關係搞得那麼僵!”
“大哥,還有件事情”豬頭濤看了看門外,注意到沒有人經過,採用低低的聲音說:“這些員工初來乍到,咱們對他們並不瞭解,而報價這個東西屬於商業機密,咱們是不是不要太過公開的討論?”
“哪來那麼多的商業間諜,何況咱們是一家毫無作爲的新公司,不會有人下本在咱們這安插的!”樑皓笑了起來:“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
豬頭濤不太信服的點點頭:“哦”
“對了,原織繪最近表現怎麼樣?”樑皓不放心豬頭濤,本來想要親自監視原織繪,但是最近幾天實在太忙,沒有顧得上這個古怪的女孩。樑皓料想豬頭濤肯定不會閒着,對原織繪每天的所作所爲可能比其本人都清楚,於是便直接問起了豬頭濤。
“她啊,簡直就是個模範女僕,工作認真仔細,對任何人都非常有禮貌”按照常理來說,豬頭濤說到這裡的時候,應該一個勁流口水纔對。但他此時卻是一臉的嚴肅,說明注意到了一些異常狀況:“表面看起來倒是沒什麼,但是自從她來到公寓之後,我發現自己房間裡的東西經常被人翻動。”
“你肯定?”
“當然肯定。”豬頭濤用力點點頭,告訴樑皓:“雖然門鎖看起來沒被人撬過,但確實有人進過我的屋子。因爲我在出門的時候,將一根牙籤別在門的合頁那裡,等到回來的時候發現牙籤斷掉了,說明有人打開過我的房門。”
樑皓點點頭:“還有呢?”
“我在書架上灑了一層粉末,出去之後再回來,粉末留下了亂七八糟的痕跡,明顯是書本曾經被動過,而並非是打掃衛生。”
“也許人家也對你珍藏的那些雜誌和書感興趣呢!”樑皓笑了笑,打趣道:“如今的女孩子同樣很好色,有的時候甚至不亞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