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皓本來是自言自語,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陳黛卻聽到了,立即站起身來:“原來你根本不懂!”
“我”樑皓撓撓頭,哭喪着臉說:“本來是打算現學現賣的!”
陳黛聽到這話差點哭了出來:“你還是找別人學吧!”
“你就熱心教教我唄!”
“對不起,我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精力,更沒有這個時間!”深吸了一口氣,陳黛接着說:“現在看起來,這個專訪是沒法做了,我現在告辭了!”
“就這樣走?”
“我還能怎麼走”陳黛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理智徹底戰勝了。儘管對樑皓那壞壞的感覺仍很喜歡,但是她擔心自己成爲感情遊戲的犧牲品,所以不願繼續下去。回想起與樑皓相識以來的種種摩擦,她的心裡也還有很多芥蒂。她看着樑皓,冷冷的說:“希望咱們就當做今天沒見過面,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樑皓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在男女關係方面也輸得起,看到陳黛這個樣子便坦然接受了:“好,那就找你說的做,儘管我感到非常遺憾。”
“我也”陳黛很自然的就想表達自己也很遺憾,但是猶豫了一下就把話嚥了回去。因爲她不能讓樑皓看出自己的彷徨,否則樑皓會毫不猶豫的重新展開身體進攻。
“那麼”樑皓長長嘆了一口氣,試探着問:“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陳黛聽到這句話,確信樑皓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改變了,因爲放到過去樑皓肯定會求之不得的把自己攆走並祈禱今生後會無期。
“也許很快就能再次見面,又也許再也不會見面”陳黛走到了門口,突然轉回頭來又說:“我自己走就好了,你不要送我!”
等到陳黛離開,走得再也不見人影,樑皓長嘆了一口氣,也驅車回到公寓。
剛一進門,樑皓就發現有好幾個黑衣人圍聚在丁慕晴那裡,正是當初暗中保護陳夢瑤的那幾個人。
“樑總,您回來,有客人找你。”丁慕晴一見樑皓急忙招呼道,同時心裡感到很奇怪,公寓裡平常或者是冷清得門可羅雀,或是來些神神秘秘的人物。先是早晨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女記者,這時又來了這麼幾個傢伙,說什麼也不肯表明身份,也不說找樑皓有什麼事。
其中爲首的一個黑衣人快步走到樑皓面前,友好的伸出了手:“樑先生,您好。”
樑皓笑着與對方握了握手:“你好。”
“看起來我們來的有點倉促,不知道是否會耽誤你的正常工作,早知道之前就知會一聲了。”
方曉雯不敢肯定這些人來意是善是惡,倒是發現個個都有着不凡的身手,因此悄無聲息的繞到對方身後,緊張的注視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樑皓衝着方曉雯微微搖搖頭,然後對黑衣人說:“對不起,剛纔有點事情出去了,希望你們沒有久等。”
“沒關係的。”黑衣人微微一笑:“不知道樑先生今天有沒有時間,如果沒有的話,咱們改日再約。”
“有時間的,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有人想見你。”
樑皓點點頭:“好。”
樑皓跟着這些黑衣人,來到外面的一輛車子上,上了車之後就坐在那裡閉目養神。黑衣人似乎很吝嗇言語,一路上都沒怎麼和樑皓說話,而樑皓也沒有和他們找到什麼共同話題。
很顯然的是,這些黑衣人是因爲陳夢瑤而來,這個丫頭回去後始終沒有音信,大家多少都有些想念。不過她畢竟在公寓住了那麼多天,樑皓料定其家人早晚要找自己談一次,至於談話的內容就很難說了,既可能是感謝自己照顧了她那麼長時間,也可能責怪自己虐待人家的寶貝閨女幹活,甚至可能指責自己將純潔的蘿莉帶壞了。
但不管究竟是哪一種目的,陳夢瑤的身世差不多可以弄清了。
樑皓從剛一見到陳夢瑤的時候開始,就能感覺到這個蘿莉家境非同小可,但具體情況就很難掌握了。從日常的一些言語當中,陳夢瑤感覺起來像是來自官宦家庭,卻從不肯多透露一點更多的信息。豬頭濤曾試探着問過,陳夢瑤守口如瓶,表現得很神秘的樣子。
樑皓本就懶於別人的私事,這個蘿莉既然與人無害,便不怎麼上心了。後來公寓裡神秘的女人越來越多,先是來了一個目的不明的原織繪,現在又冒出一個背景不明的丁慕晴,樑皓更是懶得各個關心。
女人本就是一種更好奇的動物,對這種動物表現得太過好奇,很容易弄出亂子。只要她們不在公寓弄出什麼事情,樑皓就已經燒高香了。至於她們的真實背景如何,樑皓雖然沒有去刻意打探,但是篤定早晚有一天都要浮上水面。
雖然樑皓沒去記憶路線,倒能感覺到車子在市內兜了幾個圈子,最後直奔郊外的一個別墅區。
這個別墅區不是特別大,總共也不過似乎四五十戶人家的樣子,坐落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與其他高檔住宅小區不同的是,這裡對外沒有標識什麼名字,保安也很嚴格。
車子最後來到一座獨門獨院的歐式三層別墅前,一個黑衣人下了車立即打開車門,很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樑先生,請跟我來。”
樑皓跟着對方信步進入別墅客廳,發現這裡好像早就已經準備好迎接客人,正中的茶几上放着一大束鮮花,旁邊放着幾個裝着零食的碟子,和一杯剛衝好的熱氣騰騰的茶水。此外還有兩盒黃鶴樓和打火機,其中一盒已經開封,還很細心的半抽出兩根,只要伸手就可以取出點上。
“樑先生,您先坐。”黑衣人把樑皓帶到客人位置上,然後很熱情的說:“您喝茶,抽菸,喜歡吃什麼不要客氣,如果沒有什麼您喜歡的,就馬上告訴一聲,我們出去現給你買。”
樑皓拿出一支菸點燃,然後笑着衝對方擺擺手:“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你們不要太過客氣。”
“那好,您先坐,我去和首長彙報一聲。”
“首長?”樑皓聽到這個稱呼,確定陳夢瑤的家庭確實是官方背景,具體情況卻還是弄不清楚。
一般來講,“首長”是ZF或部隊中領導者的稱呼,不過這二者的“首長”之間有所區別。部隊的首長通常是某個特定範圍內居首的人,比如說在一個營裡,營長就是首長。但是在ZF部門,卻只有高級領導人才配得上這個稱呼。
從陳夢瑤家的這種環境來看,如果不是高官,便是部隊的將領。
片刻之後,一個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快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到樑皓面前微微一笑:“您就是樑先生?”
“正是。”樑皓點了點頭,同時根據這個人有規律的步伐和挺得直直的腰板,斷定出了這個人的出身。
“你好。”中年男人做了個很無奈的樣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希望我這種邀請方式沒讓你感到不快,其實本來應該我登門拜訪的,可惜實在太忙了。而且我找樑先生,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事,讓太多人知道了,容易見笑。”
“我理解。”
“那就好。”中年男人熱情的與樑皓握握手,同時自我介紹道:“我叫陳伯韜,是陳夢瑤的父親,我這次請你來也正是爲了她的事情。”
“我猜到了。”樑皓禮貌的打量了一下對方,緩緩的說:“您的相貌和瑤瑤很像,尤其是鼻子和額頭。”
“大家都這麼說!”陳伯韜哈哈大笑起來,俄頃好奇地問:“你剛纔說瑤瑤?”
“哦,在皓月公寓的時候,我們都這麼叫她。”頓了頓,樑皓好奇地問:“難道有什麼問題?”
“怎麼會有問題呢!”陳伯韜笑着擺擺手,告訴樑皓:“只是,她的小名其實叫布丁,雖然大名叫做陳夢瑤,但周圍人真沒有稱呼瑤瑤的。不過,名字這東西,怎麼叫都無所謂了。”
“哦。”
“說到布丁這個小名,其實是有些來歷的,原來是叫做‘不叮’。因爲我非常忙,所以布丁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特別討蚊子的喜歡。到了夏天經常被叮得哇哇大哭,爺爺奶奶爲了哄她,就經常說‘蚊子不叮了’,漸漸地變成了‘不叮’,後來乾脆成了小名。”陳伯韜說這些的是活,眉宇間浮上一抹愛惜之情,語氣也變得很深沉,爲人父的各種酸甜苦辣都包含其中。頓了頓,他拍了一下額頭,不好意思的說:“你看我這人,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希望沒讓你見笑。”
“不但不見笑,還很愛聽,因爲我們那裡的人都很喜歡瑤瑤,願意多知道一些有關她的事。”樑皓從這一番話當中,能夠聽出陳夢瑤自幼就被周圍的人視爲掌上明珠,如此嬌慣之下竟然沒變成殷雨晨那般的嬌蠻千金,說起來倒也是一個奇蹟。
陳伯韜聞言好奇地問:“你們那的人真都很喜歡她?”
“當然了,瑤瑤心地單純,待人熱情,又非常可愛,不喜歡她這樣的人喜歡誰呢?”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陳伯韜點點頭,緩緩的接着說了下去:“這一次我請你來,主要是爲表示感謝。”
“感謝我照顧瑤瑤嗎,其實這沒有什麼,我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看到她這樣在街上流浪,都不可能不管的!”樑皓嘴上說着的同時,在心裡暗暗祈禱,陳夢瑤千萬別說自己迫使她幹活的事。
“你收留布丁,這還只是其一。其二呢,是你在她遇到流氓的時候,及時的救了她。至於這第三嘛”頓了頓,陳伯韜一字一頓的說:“我是要感謝你改變了她。”
樑皓爲了掩飾緊張,端起茶杯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差點噴了出來。放下茶杯,樑皓狼狽的問:“陳先生何出此言呢?”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布丁平日裡在家是個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兒,可以說在生活上基本沒什麼自理能力。”陳伯韜說到這裡的時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姑娘也長大成人了,我經常擔心,她這個樣子將來怎麼照顧自己呢?是!我們現在能照顧她,家裡也有些地位和錢!但我們早晚有入土的一天,錢財和地位也都是身外之物,隨時有可能失去!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她將來在社會上如何立足呢?”
樑浩聽到這句話,對陳伯韜很是欣賞,因爲這位父親有足夠的憂患意識,懂得培養自己的孩子自立成人。儘管他最終並沒有把一些想法付諸實施,不過樑皓估計父母當年如果給自己生下一個陳夢瑤這樣的妹妹,斷然也是不會狠下心像鍛鍊自己那樣去同樣對待女兒的。
“堅強自立是男人應有的品質,女孩子總是要被人呵護的。”
“她媽就經常這麼說”陳伯韜無奈的搖搖頭,旋即眉開眼笑的告訴樑皓:“但是從你那裡回來之後,布丁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知道自己洗衣服,給自己的房間搞衛生,有的時候還會自己做飯吃,甚至於還經常給我泡茶、準備宵夜什麼的。”
“這個是這樣的”樑皓撓撓頭,見對方態度和言辭都很懇切,索性也就把事情說出來了:“還是從頭說起吧,我把瑤瑤從流氓手裡救出來之後,就猜到可能是和家裡人慪氣纔出走的。我當時擔心她一個人在外流浪,可能會受到欺負或者遇到不可測的危險,所以就收留她住到我們公寓去。雖然公寓是對外出租的,可我沒想對她收房租,只是那裡有很多房客,瑤瑤如果大模大樣住在那裡卻沒個說法,很容易引起房客們的非議。於是我就提出個條件,我提供住宿和飲食,瑤瑤則在公寓幹活作爲交換。”
樑皓的這句話半真半假,目的不過是爲了漂白自己,不過陳夢瑤因爲自己的做法而有所改變,是樑皓事先沒有想到的。
“你這麼做是應該的。”陳伯韜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我明白了,現在看起來,就是這個安排改變了布丁啊!”
“或許吧。”樑皓打量一下陳伯韜,見對方沒有任何不悅,很小心的說:“我後來知道了,剛遇到瑤瑤的時候,就算是不出手,也不會發生什麼危險。”
“讓你看出來了。”陳伯韜笑了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當爸爸的嗎,雖然和孩子生了點氣,但是總不能真推出門去不管。所以我派了幾個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唯恐她有什麼閃失。不瞞你說,我知道她住到你那裡的時候,剛開始的時候很猶豫,因爲我對你和那個公寓不瞭解。後來我讓人查了你的底細,此後又有人勸我借這個機會鍛鍊一下布丁,於是我就默許了。現在看起來,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哦。”樑皓點點頭,很奇怪的問:“能不能問問,瑤瑤當時到底爲什麼出走?”
“哎”陳伯韜長嘆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無力的搖搖頭說:“布丁這個孩子哪裡都好,認識她的人都很喜歡他,唯獨就是兩點一呢,是自理能力太差,現在已經改掉了;二呢,是不愛學習,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她”
“爲什麼這麼說?”樑皓第一次聽到有父母,把孩子的學習問題歸咎於其他方面,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我們這一個家族,從半個多世紀前到現在,所有人基本都是當兵出來的。可以說當兵是家族的傳統,我們不是什麼書香門第,所以都沒太高文化。這也就是說,家長在這一點上不能起表率作用”頓了頓,陳伯韜接着說了下去:“人活於世,總是要有個出路,不管幹什麼都能給自己掙碗飯吃。布丁見到書本比見到蒼蠅都噁心,卻又不願投身軍旅,只想過自由自在的散漫生活。有一次,爲了她未來的發展問題,我和她大吵了起來。她當時跟我說什麼,現在就可以在外面獨立生活,於是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走了。我賭氣之下也沒攔着”
樑皓對陳伯韜不免更加敬佩了,因爲這個人在很多方面,與自己父親有着一致的眼光。
很顯然的是,陳伯韜是一個身份顯赫的人,以其能力完全可以給子女謀取不錯的出路,或者可以暗中保駕護航令其縱橫商場,或者爲其在仕途商鋪墊一條通順大道。但是他的着眼點卻非常低,首先考慮的是陳夢瑤能否獨力謀生,哪怕只是去從事一份很平凡的工作。
這種心態在很多人看來可能是可笑的,但其中所包含的憂患意識和對個人生存技能的培養,卻是可屹立於任何大風大浪中而不倒的制勝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