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客人來自天南地北的都有,我與他們只有合法的生意往來。如果你一定要談所謂來自中南半島的客人,那麼恐怕我幫不了你,只能保證我這裡的任何人都與紀遠鵬的案子無關。”
王警官似笑非笑的提醒道:“保證是需要證據支持的”
“我沒有證據,但我仍然建議你不要深查下去,否則接下來就不歸你們警方控制了。”
樑皓把話說得很鄭重,王警官聞言心中就是一驚,沒懷疑樑皓只是在虛言恫嚇。
王警官試探着問:“你的意思是”
“有些話呢,我不能說的太明白,更不能說得太深。”樑皓聳聳肩膀,笑着和對方商量道:“不如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保證很快會有人主動聯繫你們,就中南半島那幹人的事情給個交代。”
“真的?”王警官能夠明白,樑皓這是要動用後臺,而且他也很清楚,能夠干涉司法偵破的後臺必不一般。
“當然是真的。”樑皓點點頭:“你們可以放心,我的家業都在這裡,不可能三更半夜夾點細軟就跑路的。”
“樑先生說笑了。”
“只要證明我這裡不存在所謂中南半島的客人,或者即便有也與紀遠鵬的案子無關,我是不是就可以洗脫嫌疑了?”
王警官立即笑道:“你本來也沒有嫌疑!”
王警官見繼續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收穫,便起身告辭了,樑皓把他們送走之後,立即就給陳夢瑤的父親打了個電話:“想請你幫個忙。”
陳伯韜毫不猶豫的說:“儘管吩咐。”
“是這樣的,我父親生前的幾個朋友前幾天來過,這些人”頓了頓,樑皓才很謹慎的說了下去:“是來自中南半島的。”
“是來自金三角的吧,我記得你父親的確認識那邊的人,好像是叫李對了,叫李定國。”默然片刻,陳伯韜一字一頓的問:“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被市公安局盯上了,被懷疑與一起謀殺案有關。”長長嘆了一口氣,樑皓竭力裝作無奈的語氣說:“我可以保證,他們來只是探訪舊雨,絕對無涉任何刑事案件。”
“我可以和市局那邊打個招呼,有關金三角的事都非常敏感,就算和刑事案件無關,就算是有關也不能深究。”頓了頓,陳伯韜意味深長的補充道:“但也正因爲敏感,我勸你不要和他們走得太近,這句話完全是爲了你好。”
“我明白。”
“如果你想繼承父親的事業,我絕對舉雙手支持,但千萬不要找錯了方向和目標。我不怕老實告訴你,國家下一步對金三角會採取什麼政策還是未知數,極有可能是不利於李定國那夥人的。”默然了片刻,陳伯韜意味深長的提醒道:“我要是沒說錯,你父親當年支持李定國,可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當時國內有很多人因此而反感他,差一點就釀成嚴重後果。”
樑皓知道這一段秘辛,也知道陳伯韜的話確是在爲自己考慮。只不過如果面對同樣的情況,樑皓會做出和父親完全相同的選擇,哪怕面對嚴重的後果。
陳伯韜看待事情更多的從自身得失出發,樑擎蒼則帶上了許多理想主義因素,而樑皓完全繼承了父親的作風。
樑皓放下了陳伯韜的電話,手機馬上響了起來,是董昊打來的:“你小子真忙啊,電話總是佔線。”
“剛纔有點事情和人談!”樑皓笑了笑,說道:“讓您久等了,我很抱歉。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在工程上久等的,儘管你現在還拖欠着工程款。”
董昊怔了一下,隨後不滿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董叔叔啊,第二筆工程款早就該到帳了,可是你們財務那裡還欠着。你們開發商不給我們承建商撥款,我們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眼看就揭不開鍋了。”
“哦,公司財務部門最近進行人事調整,所以有些工作耽誤下來了。不過你可以放心,該你的一分也少不了。”不滿的哼了一聲,董昊接着說:“我給你打電話,本來因爲咱們爺倆有些日子沒見面了,想請你晚上來家來吃飯,結果你小子竟然管我要起帳來了。”
“吃飯?好啊!”樑皓摸了摸肚皮,很高興的說:“你請客,我自己就省了一頓。你要是再不把錢撥過來,我就搬到你家去住。”
董昊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恨恨說了一句:“你可千萬別來,我家還有黃花大姑娘呢,萬一再被你小子給糟蹋了!”
玩笑歸玩笑,樑皓晚上六點鐘還是準時去了董昊家,考慮到兩手空空的不太好,便花一百塊錢買了半斤最普通的嶗山綠茶。
樑皓站在董昊家的門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按了門鈴,同時突然間有種來相親的感覺。樑皓心想:“他不會是要給我介紹對象吧?”但樑皓立即打消這種可能性,因爲想起了一件事:“壞了,忘了問,他女兒是不是在家”
董雪怡雖然沒有搬出去單住,但平日裡非常忙碌,在家的時候不多。
董昊住的是聯排別墅,面積很大,裝修也很奢華。樑皓記得曾聽董昊提起過,因爲不放心讓女兒獨自生活,所以董雪怡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家裡的日常起居完全由傭人打點,父女兩個自然是不用心什麼的。
樑皓之前來的幾次,都沒有遇到董雪怡。加之這些天來沒和董昊見面,也沒時間看報紙的娛樂版瞭解董雪怡的最新動態,結果就把董昊和董雪怡的父女關係拋到腦後了。
現在樑皓不得不很悲哀的想起,自己曾無意撞見董雪怡換衛生巾。雖然只是一個意外,但女孩子最羞人的場面被人看到,董雪怡斷然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何況董昊與樑皓還是忘年交,使得這件事變得更加棘手。樑皓難以想象,如果董昊知道了這件事情,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不過轉念一想,樑皓又把心放下來了,因爲董雪怡只要精神還正常,就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說給第二個人聽,哪怕是她的父親。不過儘管如此,樑皓還是暗暗祈禱董雪怡不在,否則見面難免有些尷尬,怕是還會多少有些麻煩。
然而片刻之後,樑皓突然回想起董昊在電話裡說,他的家中有黃花大姑娘,這就肯定大明星今天確實回家了。
樑皓的心臟就這樣七上八下的,正在站在門前犯難的時候,門打開了。而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明星董雪怡。
董雪怡今天沒有化妝,穿着很普通的家居服,但那女神般的氣質仍然熠熠,未施粉脂的面龐晶瑩剔透,如羊脂白玉精雕細刻而成。
董雪怡一看樑皓便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驚叫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樑皓本來被董雪怡的美貌驚呆了,聽到這句話纔回過神來,急忙擠出一絲笑容道:“對不起,我走錯門了”
樑皓剛轉身要離開,董昊的聲音從門裡傳出:“哎?這不是樑皓嗎,來了怎麼不進屋,快進來!”
董雪怡回頭驚訝的問董昊:“爸爸,你認識他?”
董昊腰裡扎着圍裙,看起來是親自下廚。他一邊用毛巾擦着手,一邊走到門前來:“哦,他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那個年輕有爲的商業新秀。”
“原來是樑皓啊”董雪怡冷笑一聲,滿面不屑的說:“爸爸你還說過他少不立世,天天吊兒郎當不務正業,頭髮攏一把能掉下二斤蝨子來。”
“你胡說什麼呢,樑皓是咱們的客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客人呢”董昊義正言辭的訓斥了女兒一番,旋即壓低聲音道:“咱們在家說的話不要拿到外面!”
樑皓聽到前半句話,感到董昊還是很有良心的,聽到後半句話則想撞牆。但是無論如何,走是已經走不掉了,樑皓只能硬着頭皮進了屋,打算大不了就一頭撞在董昊家裡。
“你小子肯定又是空手來的吧”董昊正要說下去,一眼瞥見了樑皓手裡拎着的茶葉:“哦,原來這一次買東西了。”
樑皓氣憤於董昊剛纔的話,本來不願送禮了,想說茶葉是買給自己喝的。但考慮到自己畢竟窺視了人家女兒的,於是樑皓還是很大方的把茶葉遞了過去:“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以董昊的身價,完全可以像劉嘯東那樣,喝天價的頂級茶葉。但因爲終於讓樑皓出了點血,也因爲從不嫌自己家東西多,所以他還是很高興的把茶葉接了過去:“咱們見了這麼多次,你小子可是第一次送禮給我。”
“以前我們是招標方和競標方,我給你送禮難免有行賄的嫌疑。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是合作方,表示一點心意是應該的。”
董昊抓起一把茶葉看了看,隨後嘆了一口氣,吩咐董雪怡:“去把茶泡上吧。”
董雪怡一直充滿敵意的盯着樑皓,此時答應了一聲,狠狠地瞪了樑皓一眼,便去廚房泡茶了。
董昊也是茶道高手,茶葉拿過來一抓、一看、一聞,就大致看出屬於什麼檔次了。他滿面無奈的說:“如果你行賄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個檔次的茶葉,估計事情是辦不成地。”頓了頓,董昊又說:“而且這茶葉很可能會給你幫倒忙!”
“我現在不求你辦事,所以送這個檔次的。”笑了笑,樑皓厚着臉皮說:“茶葉便宜是人心……千里送茶葉,禮輕人意重”
“行了,別說了。”
董雪怡很快就把茶葉泡好了,顯然這位大明星也懂得品茶,這種檔次的茶葉懶得用高檔茶具,就直接用大杯衝了兩杯大碗茶。不過她還是很細心的,綠茶不能用滾開的水泡,所以她用的是燒開之後冷卻下來的水。
“請!”董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喝茶!”
茶水本來就不算燙,樑皓用力的吹了吹,溫度差不多可以入口了。於是樑皓端起來“咚咚咚”喝掉半杯,放下杯子後一抹嘴:“好茶!”
董昊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就接着喝!”
樑皓端起來把剩下的半杯也喝了,隨後又讚道:“的確是好茶!”
“那就接着喝!”董昊衝着董雪怡做了個手勢:“快!把水續上!”
董雪怡這一次把滾開的水倒了進去,偌大的杯口立即升起騰騰熱氣,讓樑皓和董昊彷如身處仙境一般。
雖然樑皓的確有點渴,但也受不住這番牛飲,而且綠茶多少有些排油的作用,樑皓一整天都沒怎麼正經吃飯,很快就感到飢腸轆轆了。
“這個茶雖好,也不能一次喝個夠,咱們還是先吃飯吧!”深吸了一口氣,樑皓很鄭重地說:“不要搞得太豐盛,隨隨便便弄上十五六個菜就可以了!”
“十五六個菜?”董昊氣得兩個眼珠子瞪得溜圓:“我在家吃飯,最奢侈的時候也不過十個菜!”
“既然數量不夠,那麼質量彌補也可以。”嚥了口口水,樑皓列出了菜單:“燕窩要宮燕,血燕和毛燕一概不要;鮑魚最好是南非鮑或澳洲鮑,四到六個頭之間,如果只有國產鮑,一定要大連皺紋盤鮑嗯,應該再來條魚,就要蘇眉吧,一定要深海的,不要淡水化養殖的。配上金華火腿、溼冬菇和油菜膽做個三疊蘇眉魚”
“打住!打住!閉嘴!”董昊連連擺手,氣哼哼的說:“全是家常菜,你愛吃的不吃!”
“吃!”樑皓立即點頭說道:“不吃白不吃!”
此時董雪怡看着樑皓的目光,已經由開始的敵視變得複雜起來,其中開始摻雜越來越多的詫異。最初見面的時候,她覺得樑皓是個流氓,這種印象一直堅持到這一次見面。但到了片刻前,她突然又發覺樑皓其實是個呆子,過去的流氓行徑似乎還不是有意所爲。現在見樑皓臉皮這樣厚,活脫脫的一副無賴嘴臉,她實在說不清楚樑皓到底是什麼人了。深吸了一口氣,她和董昊商量道:“爸,咱們把這個人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