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濃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弄出的,而不是炊煙或者自然原因引起的火災,更何況這煙還是發自一座無人島。無論是基於人道主義原則,還是基於各類國際公約,海上航行的船隻一旦發現附近有人遇險,必須儘可能的予以救援,這甚至可以理解爲是一種義務。
而這艘遊艇的表現實在有些怪異,讓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樑皓鬧騰太厲害,連在石室裡休息的蔣希怡都被吸引出來,當她發現大海中的遊艇,興奮之情一點都不亞於樑皓:“那不是遊艇嗎?咱們有救了!”
蔣希怡神情歡欣,這是冷落樑皓幾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樑皓緩緩的搖了搖頭:“不一定有救。”
“爲什麼?”蔣希怡見樑皓眉宇深鎖,剛開始有些不理解,隨後便意識到事情有不對頭的地方。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樑皓看着遠處的遊艇,聲音低沉:“濃煙這麼大,在遊艇上不可能不看到,既然一點反應沒有,說明他們不見得是什麼好來路。”
“不不是好來路?”蔣希怡反應很快,馬上便明白了:“有可能是販毒的、走私的或者偷渡的,偶然路過這裡,正在等待接頭的人。如果真是這樣,咱們可就麻煩了,不讓他們看到還好,讓他們看到了,就有可能會對咱們滅口等等,不對啊”
“怎麼了?”
“這是一艘極其豪華的遊艇,不是超級富豪級別的人,不可能擁有。”蔣希怡微微搖搖頭,頗爲奇怪的說:“搞海上犯罪的那些人,什麼時候這麼捨得下血本了?”
“說的也是。”樑皓點點頭,自己對遊艇之類的東西不太瞭解,而蔣希怡則不然,對這些超級奢侈品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蔣希怡手搭涼棚遠遠望去,繼續分析了起來:“雖然很多超級富豪,背地裡也搞違法的勾當,但是不可能把這樣的遊艇開出來。一則是太過顯眼,二則是這類遊艇是專門用來遊玩的,雖然性能非常先進,卻裝不了太多的東西。”
“這艘遊艇是朝這方向駛過來的,就算船上的人全都眼睛不好使,但出海也不可能不配望遠鏡。我這邊的動靜,對方一定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不靠上島來。如果他們不是海上犯罪分子,難道是遊艇遇到故障,或者沒油了?”樑皓微微搖了搖頭,一字一頓的說:“不會有那麼巧吧”
“對方不像是碰巧遇到什麼問題,看起來倒象是故意停在那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蔣希怡不無奇怪的問道:“可對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也不知道!”樑皓聳聳肩膀,隨後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咱們還是回去吧,繼續等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兩個人好不容易有了脫困的希望,但這艘遊艇表現的太過神秘,讓這個希望變得很渺茫。蔣希怡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那艘遊艇,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隨着樑皓步下了巨石。
江永徹底慌了,已經好幾天了,樑皓和蔣希怡半點音信沒有,任誰都聯繫不上。方面不住的給新港集團打電話,質問究竟是怎麼接待的樑皓。皓月集團裡有個叫張遠濤的人,還和江永叫板儘快把人找出來,否則就去香港一把火燒了新港集團。
如果是放到過去,江永可以把心一橫,不客氣的告訴對方,自己對樑皓的個人行爲不負責任,大不了雙方今後不合作了。
但現在大家已經是一家人,這話就沒有辦法說出口,更何況樑皓和蔣希怡如今還是江永的上司。
江永知道,張遠濤負責着皓月集團旗下的皓月租賃,論起身份和地位來,可以說和自己是基本差不多的。然而張遠濤與樑皓是結拜的弟兄,在這個人關係上就比自己要強出許多,所以他只能很小心的陪不是,保證一定儘快把人找到。爲了防備張遠濤真做出什麼過格的事,他還特意強調,新港集團如今也是皓月集團的一份子,如果真的發生了火災之類的事情,最終受損失的還是皓月集團本身。
不管怎麼說,兩個人失蹤已經遠遠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所以警方終於同意立案了。只不過立案和不立案的區別卻也不大,因爲幾乎沒有半點線索可循。
江永發動了自己的全部社會關係,甚至找到了最大幾個的黑社會幫派,希望是這些人綁架了樑皓和蔣希怡,因爲這樣就可以用錢擺平。然而他的希望再次落空,那些黑社會甚至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何許人也,只是其中一些出入上流社會的大佬級人物,倒是聽說過蔣希怡,也聽說過樑皓曾在馬會上亮過象。
無奈之餘,江永拼命回憶樑皓和蔣希怡曾說過的每一句話,希望從中能發現一點線索。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想起蔣希怡曾偶然提起,打算租賃一架飛機到外海去逛一圈。
於是江永立即聯繫港島僅有的兩個飛行俱樂部,遺憾的是對方都說未曾接待過符合樑皓和蔣希怡特徵的客人。飛機租賃要有嚴格記錄,必須以真實證件登記姓名,江永不死心,跑去查了所有租賃記錄,果然沒有找到兩個人的名字。
“可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這兩位大哥大姐啊”江永差一點哭了出來,仰天長嘆道:“你們到底怎麼了?現在什麼地方呢?”
樑皓與蔣希怡圍坐在火堆旁,各揣着心事。
蔣希怡顯得很平靜,儘管脫困的希望變得渺茫,但看起來好像對她沒什麼打擊。她素來都是這樣,極少會感情外露,總是給人處變不驚的感覺。
倒是樑皓心下有些忿忿。因爲這艘神秘的遊艇不僅打破了脫困的希望,還帶來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樑皓猛然間意識到,遊艇上的人似乎是在,或者說是在耍弄自己。
“玩人玩到老子頭上了可會是誰呢?”樑皓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列舉出了許多名字,每一個都有嫌疑,但每一個似乎又都沒有機會。
突然之間,樑皓想起了一件很蹊蹺的事,於是向蔣希怡看了過去:“師姐。”
“哦?“蔣希怡看了過來,美麗的雙眼露出了一絲詢問之意。
“你和那家飛行俱樂部很熟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熟,還是第一次和他們打交道。”蔣希怡沒有迴避樑皓的眼神,淡淡的回答道:“我是從旅遊雜誌上看到的,上面介紹說是家老牌飛行俱樂部,口碑很好。而我過去來香港,也確實曾聽說過這傢俱樂部,只是一直沒去過。”
“師姐”樑皓苦笑兩聲,緩緩說道:“我們都知道,飛機失事不是偶然,只是一直沒找到幕後主使者。我覺得,現在我們可以把嫌疑範圍縮小一下了,雖然也存在這樣一種可能外面的人混進俱樂部後在飛機上做了手腳,但我認爲這個神秘的對手更可能是在這傢俱樂部內部。”
“哦?”蔣希怡微微一挑美麗的眉毛:“繼續說!”
“我們租飛機的時候,讓我們登記了。我現在想起,那個登記冊好像是新的,上面沒有其他任何出租記錄。當時,可能是舊的用完了,問題是那個登記冊上面沒有任何關於俱樂部的信息,甚至連個公章都沒有,這種登記冊隨時都可以用打印機打出來。可以想見的是,往外租賃飛機這種高價值的東西,相關的登記必須很詳細且具有法律效力,不應該弄得這樣簡單。”頓了頓,樑皓接着說:“更離譜的是,對方竟然沒問過你是否有飛機駕照。”
“你也想到了”蔣希怡微微一笑:“沒錯,一架飛機最便宜也得二三十萬,往外租賃這麼昂貴的東西,這傢俱樂部搞得未免兒戲了點。他們不僅沒檢驗我的飛機駕照,甚至都沒讓咱們交押金。”
樑皓聽到這番話,不得不佩服蔣希怡的智慧:“原來師姐早就想到了。”
“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前後所有這些事”輕輕嘆了一口氣,蔣希怡頗爲有些自責的說:“對方不僅不要押金,竟然連駕照都不看如果放在往日,我一定會意識到有問題,當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神差鬼使的就上了飛機”
蔣希怡當天確實有點太興奮了,失去了往日的警覺性,主要是因爲當時和樑皓在一起,只顧着想要展示自己的駕駛技術。其實蔣希怡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己之所以像個小女生那樣興奮,很可能是因爲已經喜歡上了樑皓。當然,她無法把這些話說出來。
“不管這個人針對的到底是你,還是我,肯定是跟蹤了咱們兩個人的行蹤。知道了咱們要租飛機就跟飛行俱樂部搭上線,不管當時俱樂部的客戶經理和辦理手續的人員是不是冒充的,這個人在短時間內就安排好了一切,能量也實在太大了些。”
“是啊”蔣希怡上下掃量了一番樑皓,突然咯咯笑了兩聲,打趣道:“對了,先不說這個了也許遊艇上的人,看到你這個樣子,以爲是壞人,不敢上岸呢!”
“我這個樣子怎麼了?”
“像個海盜!”
“海盜?”樑皓被提醒了,壞壞的笑了起來:“海盜這個活兒應該很不錯。”
“你不會是真打算下海當海盜吧?”蔣希怡說着,又笑起來。
樑皓看着蔣希怡,心中感慨道:“這就對了,她只要不冷着臉,看起來有多美”被冷落了幾天,樑皓真的是受夠了,此時看着蔣希怡歡快的樣子,心裡的寬慰真是沒得說。
小小玩笑過後,兩個人的相處似乎融洽了些,蔣希怡的臉蛋也熱情了許多。其實這幾天的冷戰,讓她感覺也很辛苦,面對樑皓這樣一直這冷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幾天。幸運的是,她不需要繼續熬下去,也不需要想辦法打破現在的僵局,因爲樑皓總能在適當的時候,抓住適當的機會撩亂她的心房。
不過另一方面,蔣希怡那天突然不再說話,開始和樑皓保持一定距離,卻也是有原因的。樑皓被搞得莫名其妙,她自己心裡卻很清楚,她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在發生了那件事情後到底應該以什麼身份出現在樑皓身邊,對樑皓的生活應該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當然,樑皓應該以什麼身份出現在蔣希怡的身邊,在蔣希怡的生活中應該起到什麼作用,也是蔣希怡需要考慮的。蔣希怡這個人從來都是以自我爲中心,這一次能夠放棄自我而替別人多考慮一些,說起來恐怕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蔣希怡看着樑皓,心裡輕輕嘆息了一聲,原來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很在乎樑皓的一言一笑,樑皓真的是她命中的剋星。看着樑皓帥氣又有些壞壞的面容,蔣希怡的心神一陣恍惚。
石室內變得有點安靜,蔣希怡在走神,但美麗的面龐上已經沒有了冷漠的神情。安靜下來的她很美麗,樑皓沒有去打擾她,能欣賞到這樣寧靜的美麗,正是樑皓最喜歡的做的一件事。
蔣希怡感覺到樑皓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臉蛋上,紅着臉輕輕的說道:“不開玩笑了不管遊艇上到底是什麼人,來到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應該輕易放棄這個求生的機會。因爲錯過這一次,也許就沒其他什麼船隻過來了。”